诸葛远眺窗外，江边渔火，辉映繁星。
“她还好吧。”
“嗯。”孙尚香闷闷答道。
“她不想见我。”
“嗯。”
“也好。”诸葛一饮而尽，“那她今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她说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人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不是真心话。
沉默。
“婚事在柴桑操办，是周公瑾的主意。”诸葛忽然说道。
“我知道。”
“多少可以让孙小姐心里好受些。”
“你觉得呢？”
“之后我们将迎夫人去江陵。”
“随便。”
“孙小姐还是忘不了他。”
“忘得了忘不了又怎样。”
“是啊，忘得了忘不了又怎样。”
起风了。
东南风。
烛火摇曳。
诸葛执白棋。
阿丑执黑棋。
“胜了。”诸葛笑道。
阿丑望着棋局，满脸疑惑。
“我是说赤壁，我们胜了。”
强装镇定很久了，终于放松下来的诸葛不禁颤抖起来。
“我们要走了。”
阿丑望着诸葛。
“曹军败于赤壁，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滞留江东，恐有不测。”
阿丑依然坐在那里，眼神流离。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阿丑摇了摇头。
诸葛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阿丑竟然不会跟自己走。
“可是……”
阿丑起身离开。
诸葛独坐。
不久厨房响起生火的声音，阿丑要做最后的晚餐了。
在诸葛心里，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虽然每念及此，诸葛总会产生一丝内疚。
夫人和孩子还在隆中……
然而心里越想着夫人，便越对眼前人怜爱。
何况阿丑眉宇间，和月英太相似了。
但是她竟然不会和自己走。
是啊，阿丑本来是江东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虽然诸葛从未这么觉得。
她爱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久违而熟悉的香气从厨房飘来。
“那是……”
阿丑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泪眼婆娑。
“你……你是……你怎么……”
“先生果然早就忘了我。”阿丑竟然说话了。
盘子里盛的是馒头。
说话的是甘夫人。
“甘夫人……”
“甘夫人已经死了，不是吗？我是阿丑。”
“阿……”
阿丑缓缓摘下人皮面具，确是甘夫人的面庞，然而脸上满是伤痕。
“我很丑，对不对，所以我叫阿丑。”
诸葛大脑混乱到了极点。
“那天在长坂，我和糜姐姐与阿斗被困阵中。赵将军将阿斗救出后本来说还要回来救我们。然而等到太阳落山也不见他回来。我们便知道被抛弃了。想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糜姐姐万念俱灰，于是跳了井。我当时却想着阿斗，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出去。说起来要多谢月英姐姐，在新野时她将独门的易容术教授与我。虽然我只学得皮毛，但还是化作死掉的曹兵模样混入军中。本想曹军向南追，不久就能找到你们，谁知张将军弄断了桥，曹军也便没有继续追击，而是转过头攻打江陵，我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在攻城时我受了重伤，脸上的伤痕也是那时留下的吧。当是我想自己一定是死了，然而没想到被她救了过来。”
阿丑娓娓道来，诸葛听的胆战心惊。“是谁救了你？”
“是位神仙。”
“神仙？”
“是的。应该是位神仙。他看起来年纪和先生相仿，但是发须皆白，来去如风。看起来真的仙风道骨。而且当时死尸无数，他竟然找到了我，不是神仙的话是做不到的吧。”
“他是专门来救你的？”诸葛听得更加离奇了。
“是的，他知道我是谁。而且他也认得你。”
“认得我？”
“是的，他说他欠诸葛先生一个人情，现在算是还掉了。等我伤好之后他便带我来到了这里，送我到了孙小姐的府前。他叫我如实对孙小姐讲我的经历，孙小姐自然会收留我，而且，我还会再次见到先生。现在果然叫他说中了。”
“他有没有说过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是于吉。”
“于吉……”果然是他。
“他有说过现居何处吗？”
“没有。哦，不过他说过，先生会两次到柴桑。等第二次到柴桑的时候，先生请转告孙小姐，他会在终南山等候一位有缘人。而且他嘱咐道必须是先生在那个时候亲口对孙小姐说。否则的话有违天意，恐生大乱。”
之后的事情诸葛就知道了，孙尚香怜悯玉儿，于是收留她在身边。不久诸葛出使江东，孙尚香知道玉儿对诸葛的情意，便将玉儿化作阿丑送到了诸葛身边。终于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那你还是不愿回荆州吗……”
“我还回得去吗？”
“可是阿斗……”
“若是有缘，终会再见。”
“我知道他在哪儿。”诸葛说道。
“什么？”孙尚香紧紧抓住诸葛的衣袖。
诸葛话说出口，也不知应不应当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