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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不去的少年(六)

果果记得走的那天,郭冰极尽所能的挽留,但果果非常坚决,然后郭冰便要求果果给他一个拥抱。

在临走之前,他们真的拥抱在一起,就像一场临别的宴席。

之后,果果的父亲给了果果电话,他给果果透露的信息是:果果有个二叔在深圳,他可以暂时去他那里。

时隔半年,这个电话真的非常珍贵,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与家里通一个电话,在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果果却需要这样一个电话证明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果果也不完全说的清楚。

本来果果是不愿意过去的,这是实话,果果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禁锢,天知道他是多么需要自由阿。

但如果你没有钱,又有什么狗屁的自由呢?

果果真的开始忙碌的广告店生活了。

婶婶每天都做非常美味的饭菜,想起以前成天饥不果腹的日子,确实心情会好很多,二叔和婶婶很放心果果,才过去不到半个月,大单小单都放心交给他做,但其实果果并不喜欢这种信任,虽然自己曾经一度被怀疑,但果果心里很明白,信任代表着禁锢,慢慢的,你会被裹挟,直到被裹成一个蚕蛹——除了疯狂的吐丝,在也不会其他的东西了。

这种思考确实过于杞人忧天,有很多人不需要安稳,漂泊的种子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种在了果果的心里,无法拔除。

刚开始工作的第三天,果果就对二叔说,我不会给你帮太久的忙的,因为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果果在讲这话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二叔的脸由红变绿,他很不高兴的说:这里有什么不好,你给我帮两年忙,我帮你做老板。

老板?果果不禁哑然,他对做老板真的没有一点兴趣,他直到自己心里浮躁的种子还没有死亡,它随时都准备着破土而出,而老板有种子么?它们早就死了。

在这样的广告店做事情并不需要高深的技术,只需要会一款专业的排版的软件便可以了,这对由小学开始疯狂的打电脑的果果来说,真的不算难呢,但不可否认,这这份工作仍然让果果痛苦万分。

那些客户总是很猥琐的的看着你,告诉你,他们对版面的要求一点都不高,但实际想让他们满足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果果做第一个菜单只用2个小时,但第二个菜单却用了20个小时,他们告诉果果,想要沉稳一些的风格,果果便给他沉稳的,然后他说要加些俏皮,果果便咽下口水帮他塑造俏皮的沉稳。

当最后性感美丽漂亮全部都集中在一张菜单上的时候,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是果果想吐,不是因为这张丑陋的菜单,而是因为那张丑陋的脸。

果果可以理解他们为何这般认真,因为他们总是拿不定主意,如果做的不好,饭店的老板会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对他咒骂,所以他总是不停的征求当家人的意见,其实相当于他们,他们的老板才是最难缠的。

你给出了权利,应该还要加上完全的信任,如果你不信任,就不要给出任何的权利。

果果可以理解这些为生活奔波的男人,所以大多的时候,自己仍然听着音乐,微笑的看着他们。

深圳的女人非常爱打扮,就算是马路边上卖水果的女人,也是踩着一双高跟,穿着个短裙——恨不得漏点东西,一副时尚的似乎刚从T台上下来的模样,她们对你微笑,如果你朝她走进,你会看着你的眼睛,就像妻子看着丈夫那样。

每天待在店里,闲的时候,果果便看着门外的美女饱眼福,据说,常看美女会让身体更健康,所以果果丝毫不避讳,有时候果果心想,可能自己变色了,记得以前果果看女人会看她的脸庞,然后幻想和她纯纯的牵手就好,但现在眼睛会下意识去看她们的胸部,很多次果果都为自己这种行为羞耻,但果果真的很无奈:她们的穿着是会让一个正常男人浮想联翩的。

早上9点起床,常常凌晨2点以后休息,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第一次体会到做一个充实的人是什么感觉,和以前在外面唱歌的时候,每天都睡到自然醒有着天壤之别,都说劳动最光荣,但果果一点都没感觉到光荣,每天的感觉都是好累。

果果还爱上一个怀胎九月的孕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荷尔蒙分泌过剩,反正那个女人的微笑好美好美。

这个女人气质很吸引果果,说话面带微笑,不缓不急,很多次我都察觉婶婶想操起桌上的大戒尺朝女人头上砍去——一个急性子对上一个慢性子确实是会让人崩溃的。

这个女人过来做招牌,砍价功底堪称一流,婶婶说:这女人,真狠,这单生意做了,肯定不做她的生意了,但果果对这个孕妇挺有好感,所以尽量的在他们之间要爆发战火的时候,出来制止。

婶婶说,做完这单生意,肯定不做下一单了,然后女人就真的没有在来。

婶娘想给果果介绍女朋友,是一个供货商的女儿,他们见过一次面,不过印象很浅,因为当时我正火冒三丈为一张发票的事情纠缠不清。

婶婶说:你觉得那个女生怎么样?

哪个女生?

上次去仓库见得那个。

哦,不错。

然后婶娘开始滔滔而谈,那女孩性格好的不得了,有耐心,会做生意,可以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禁苦笑,如果真是这样的女生,那自己真的完全都没有做好准备呢。

如果真的让我谈一段谈婚论嫁的恋爱,果果真的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婶娘说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因为果果跳跃性非常大,何况他来的时候就说过,随时都可能会走,所以你们都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会失望的,二叔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确实有些难看,但果果对他说:你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欺骗你,所以我必须对你说出我心里所有想说的话。

她们想让果果安定下来,做个普通人,努力工作,结婚生子。

可是这不是自己了。

二叔和婶娘常常会说出一些“指桑骂槐”的句子,有的时候来了一个客人,二叔便会说,你看他,几年前我认识他的时候,还在干什么干什么,现在踏踏实实,自己开了一家店,生意可红火了呢。

潜台词是:你好好工作,以后你就会变成他了。

果果常常觉得自己很糊涂,大部分的暗示句子自己都听不懂,但是这些话肯定能懂,但果果很想说,我不想变成谁,我只想做我自己。

尽管果果不愿意说,但已经动了逃跑的念头了,想去完全陌生的地方,不愿意在这里,可是至少现在,自己是如论如何无法开口的,果果的的想法是,过年的时候,去一个最北的地方,或者最南的地方。

那样会很冷,也会很热,人总归是要痛快的活着。

在那些接近离开的日子里,果果每天都疯狂的微笑,不管面对什么,都会微笑。

如果一个人面对任何事情都能保持微笑,这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这不是他的忍耐心有多好,我觉得这是一种病态的冷漠,这种冷漠很可怕很可怕,比贞子可怕,比魔鬼可怕。

你让一只鸟拥有鹰的理想,这是残忍还是恩赐呢?

鸟没有鹰的翅膀,不能在天空利落的翱翔,果果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做那只鸟,冲破万难,爬上世界上最高的山峰,纵身跃下,只为体会那一刻翱翔的感觉。

有的人,天生就有鹰的翅膀,不需要付出代价便可以飞的很高。

有的人,只是一只笨鸟,也想飞的很高,便要付出一生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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