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国之前,我从没想过语言对Joe会是一个问题,来了之后,希望Joe能在短时间内过语言关,尽快融入群体。看到他的英语越来越流利自如,希望他学中文的焦虑也越来越强烈。亲戚朋友,社会舆论常给我这样的紧迫感,中文将是非常重要的语言,孩子应该学中文,看那么多非中文背景的人都学中文,自己是中国人,怎能不学?另外一个,便是担心今后沟通交流的问题。我们这一代,英语毕竟是第二语言,再怎么好,流利自如程度总是比不上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况且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一大群家人亲戚等着交流,不学点中文,之间的联系就非常困难。所有这些内心的,外在的压力,我也不由自主地要传递到Joe的身上,变成要求他学中文。
Joe今年开始在当地的中文教会中文学校学习拼音和汉字。以前虽然也跟着上中文学校的课,但因为进度不在一个水平线上,Joe是中间插进去的,所以只是依样画葫芦,会写但不认识,拼音也不全会,而且一到美国,学习英语的压力也很大,我也就没有给他加压,学校学了,回家也很少追加复习,所以中文学校的考试,几乎全是鸭蛋回来。幸亏这次中文学校又开了一个拼音班,可以从头开始学。我就给了他一些压力,他也知道,不能象以前那样混混了。
美国很多公办学校在中学就提供中文课程,但一般是针对美国出生没有中文背景的孩子。美国也有很多业余举办的中文学校,比如华夏中文学校,是一个分布全国的联合机构,常在周末租用当地学校的设施,当地组织老师,招生,也分学年和班级,还有很多课外的才艺培训班,如绘画,书法,民族舞蹈,虽然多数老师也是学生家长,但管理比较系统严格。还有一些是一些中国人自己组成的小团体,以授课为主,象征性收取一些费用。另外就是当地华人教会组织的中文学校,一般都是家长轮流做老师,教会聚会的时候,孩子们就学中文课,纯属业余,组织也很松散。其实不管何种形式,基本都是一个星期一次,一次中文课也就是一个小时,学的东西也有限,各个学校采用的教材不同,多是暨南大学针对海外孩子的中文教材或是斯坦福大学马立平编写的中文教材,各有特色。
在美国的孩子对学中文多是抵触的情绪,小孩子平常在学校也不说中文,回家来和父母一般也是英文,夹杂一些中文,况且汉字看着比英语要复杂,很多字体又非常相像,读音又有四声,孩子们都觉得头疼,家长们教起来也是觉得费力。但多数人,总因为上面所说的各种原因,半强迫的要求孩子们学中文。作为初到美国的妈妈,也逃不离这个套路,Joe也成为了学中文的滔滔大军里的一员。Joe因为学了英语了,拼音的发音学起来就快一些,但那四声的声调,真是难为了他。幸亏过去一年的中文课,总算也耳边刮了一些东西回来,还知道四声是什么。每次,摇头晃脑的念,有时读音和脑袋用力的方向不一样,在一旁真是看的好笑。高兴的是,总还算认真,有一点一年级小朋友的样子了,花时间教他也有一些成果。第一阶段拼音学“a o e, i u u”,老师听写竟然得了100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便有些得意,也有了信心。
所以接下来学习“b, p, m, f”,教材中加入了一些汉字,比如“爸,八,笔,不”,老师也教了写法,每天回来写一写,写得倒不错,最后今天问他,“笔”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倒好,瞪大眼睛看看我,还耸耸肩,“I don't know!”,我一声喝“啊?!”,他倒笑了。看来形体和意思要结合起来,还要一个过程,再说汉字虽然是象形字,但很多来源于古代,和现在的物体差别太大。就说这个“笔”字,来源于毛笔,但现在小孩,不用说不用毛笔写字,见都没见过,要将“笔”字的发音,字形和它的意思结合起来,不容易。幸亏我前段时间还买了毛笔写字,于是就拿出来,解释了一番,上面是竹子,下面是毛。然后跟他说,毛笔可以用猪毛,狼毛,为了联系毛字,我还故意把头发说成头毛。他觉得有趣,便记住了。问他笔的毛可以用什么毛,他就找照样说“头毛”,乐得我直想笑。当然,每个字无法用这样的方法教他,但这半个小时一起学习,我觉得很温馨,也体会到教孩子让他们学得开心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孩子也真是需要时间给他,同时也体会到很多美国妈妈,孩子生一窝后,就在家带孩子到长大的原因。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老听到家长抱怨竞争激烈,孩子需要在业余时间参加太多培训班,没有给孩子足够的乐趣。想不到我在美国的时候,其实面临同样的选择,有些东西,学还是不学,其实是自己的决定,学了,就需要花时间。虽然我觉得让我放弃工作做全职妈妈不太可行,但孩子的教育的确是一件花时间的事,不仅是把他送什么班学什么的问题,关键是家长能不能花时间给他,在他成长过程中参与和指导。我也真的没有想到,在国内时争着学英语,到美国来,却总是想着孩子学中文,这种思维上的改变,也引起我的思考两边学习的得失,看来万事不能两全。
Joe的学校有一年一次的walk-A-Thon活动。活动的目的是给学校筹集资金。
美国有很多群体性的善款筹集活动,其中最大众化的就是行走运动。就是筹款者为了体现对某个项目的支持,行走多少英里或多少时间来表示筹款的诚意。支持者则给予行走者进行赞助。美国肿瘤协会,乳腺癌协会经常举办大规模的walk-a-thon,筹集善款,用于肿瘤的预防和研究。届时,就可见几千人在组织下默默行走,一方面宣传意识,一方面筹款。我也参加过一次,这种默默行走的方式非常枯燥,你在走的时候,可能会想我在干什么,这样走有意义么。但我很赞同这样的一种筹款方式,做一样简单的事来证明诚意,比空口要求支持更有一些说服力。这些行走一般是5—10英里,也有很serious的方式,听说会走一个通宵,开始听到时我都不信,后来听同学说真有参加过。Walk-A-Thon就是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下,学校根据孩子们的能力举办的活动。
学生可以通过大人向朋友,亲戚要求赞助,说孩子将在某个时候走多少圈来为学校筹集资金。如果你表示支持,就给他赞助,可以有两种方式付款,一种是直接给个数,另一个是每圈给个数,比方说一圈50分,如果孩子走了30圈,就给15刀。每个孩子的目标是50刀。筹集最多的孩子可以做一天的Principal(校长)。当然也可以不找赞助,自愿为主。但每个孩子都要参加walk-A-thon。如果全班都参加了,就有爆米花派对庆祝。拉赞助不要收钱,只要把愿意赞助的人地址写上,学校会自行向他们发一个信,赞助的人写一个支票寄给学校就好了,目的是不让小孩子直接接触钱,但有一个筹集善款的目标。
Joe是很积极的,巴不得能做一天的principal,于是就催我去拉赞助,我说,妈妈可能拉不得那么多赞助,但妈妈帮你完成个人目标。后来向我的老师拉15块钱,老师倒爽气,说我给20块。向一个中国朋友拉了15块钱,我也赞助他15块钱。Joe很高兴,我的要求是,下次要画一张画,写几句话,对他们表示感谢,这样,人家以后也愿意再赞助你。他说好。
walk那天,我做学校的志愿者,帮小孩子画圈。每个小孩都有一张卡,走一圈,就划一线,很多家长在,孩子总是跑向自己的妈妈,joe的每条线都是我画的。有些小孩大概是拉的赞助和圈数有关,所以就要走的多才行,几个男孩跑得满头大汗,很认真得样子。佩服得是,学校能够把这么枯燥的走路组织的那么有趣,走了45分钟,小孩子们个个兴高彩烈,中间有两次dancing的时间,喊口令的老师和着音乐带大家跳chicken dancing,来参与的家长,孩子一起跳,场面简洁又热闹。joe更是扭臀摆腿,跳得起劲。跳一个dance抵4圈。低年级和高年级的分成两个时段走,高年级的跳恰恰,最后每个小孩得到一个飞盘做为纪念,上面写着学校的名字,感谢孩子们为学校筹款作出的努力。
这些没有发生在课堂里的事,我相信也会成为Joe在美国读书的收获。我喜欢这样干干净净的给与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