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命运多舛

蔷薇红的血汩汩流出，崔凛张开双臂，搂住了镜海棠的身躯，她感觉到身上的湿意，闻到他身上浓稠的血腥味，心再也没法像初次见到他那样冰冷如铁。

格鸢有些混乱了，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镜海棠的意识有没有和她掺杂在一块儿，为什么她会对面前的这名男子产生怜惜之感。

他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他莫名觉得心安。

“小笨……我终于……能……拥抱……到你了……你的怀抱……还是……和……以前……那样……温暖……”崔凛漾出一丝微笑，这时格鸢手里的长刀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她的手开始颤抖，摸不透是听到崔凛一番深情诚挚的言语，还是被他这种“不怕死”的倔强给刺激到。

原来，在别的世界，也有像星藏一样，深爱着一个女生，说什么也不变的男子啊……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镜海棠是盘绕在崔凛身上的蒲苇，那他就当值得她依靠的磐石。

这世间不缺少薄情无情的男人，纵然是痴情的，可能来来去去，世世代代就那么几个。

而她眼前的这一个，就是其中之一。

尚洁语撕心裂肺地冲格鸢大吼：“镜海棠你疯了吗？他是崔凛啊，你最爱的人！你这是要杀死你最爱的人吗？镜海棠你醒醒啊！你对我说过让我死心的话，你说你这一生认定了崔凛，你只爱他，只选他，不是吗？”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管你是镜海棠还是格鸢，你的身体本就属于镜海棠的，别人的意识都给我滚出去！俘虏，如果你放弃了崔凛，那就枉费我一路对你……付出了那么多……”

枉费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努力。

你说你要保护崔凛，我就派我的人将变成伞的他送回到空中域去，而斯洛却死了。

你说你要到空海纪年1960年去找回崔凛，我就带你找到了吉尔巴德，让你吃到了万事糖。

你的心里只有崔凛，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不怪你，因为你爱他。

可能你知不知道，我也爱你？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只要是她对他的一点关心，他的心都会像抹上了蜜糖一样甜蜜。

只要看到她好了，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语……”崔凛口中艰难地溢出一个字，字里间喊着一口鲜血，血液像糖浆从破裂的塑料袋迸溅出来，从崔凛的嘴角喷出，流淌到地面上，短暂的时间内，格鸢的衣襟上都是崔凛的鲜血，浓烈的血腥味宛如海中的一尾鱼，顷刻涌入她的鼻息之间。

格鸢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叫她不得呼吸。

手中的粉色长刀，也染上了鲜血，她感觉，仿佛被刀穿过身体的人，她也有份……

可怕的是，她手里的刀有麻醉和加速心脏停止的功能，作为伊莱兹玛星的发明，梵朝星还不普遍，只有万物卡才能将之刷出，尚洁语和崔凛都见过镜海棠耍过这把刀，但是镜海棠那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格鸢……却是拿着把大刀来杀害崔凛！

……

镜海棠的意识世界。

“不——”

“不要啊——”

被捆绑住的镜海棠尖叫着，嗓子已经被她撕扯至破，外界的环境，就像一幅景象呈现在她的眼前，崔凛绝望的眼神，深情的话语，无惧死亡的拥抱……

她眼睁睁地看着占领了她的身体的格鸢，就这样冷漠地加速崔凛走向死亡，而她的意识却被封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再也没有什么比看着心爱之人濒临死亡更为绝望了吧？

“崔凛、崔凛啊——”

她大声呼喊着崔凛的名字，渴望他救赎她的意识一般，无法流泪，无法冲上前。

如果她就在他的身边，她早已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挡在他的跟前。

可是……现在的她，做不到了……

“看着心爱的人即将死去，你也感受到这种绝望了吧？”

格鸢的意识站在了镜海棠的意识跟前。

她手里拿着的一把大刀是那么的刺目。

“你这是要杀了他啊……格鸢，如果崔凛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回到星藏身边。”镜海棠咬牙切齿地说道。

镜海棠觉得她的双眼痛到要流血。

好痛，她的眼睛痛，她的心也痛，她浑身痛得快要死掉了……

她的情绪蔓延到了格鸢身上，格鸢心里也难受到了极点，但是她好不容易回到了星藏的身边，她不想让任何的人破坏她和星藏的感情。

所以……镜海棠……对不起了……

不求你原谅，只求我默默说了这一句，心里会好受一些罢了。

镜海棠悲痛欲绝地闭上双目，如果她能死就好了，如果她的这具已不属于她的肉身也可以同崔凛一同死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回忆起中学背诵得滚瓜烂熟的诗歌，在没有遇见崔凛之前，她觉得自己苍白匮乏的青春里，就连一个让她为之转身的男生都没有，学院生活，除了上课、吃饭、回宿舍、配音，就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追逐的了。

但回过头来，镜海棠也有偷偷想象过，未来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和她爱得轰轰烈烈，轰烈到出生入死？

任尔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爱都亘古不变。

那得是多么坚如磐石的爱情才能做到啊？

况且现在又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没有烦扰，周围的中学生、大学生，恋爱几乎成为了排遣寂寞的一场游戏，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走马灯一样更换着身边的人。

货架上的所有商品都有其保质期，而爱情的保质期限也越来越短。

要不就是被伤害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敢勇敢去爱，将自己收在自己铸造好的蜗牛天地里。

对于爱情，镜海棠有期待，也有惶恐。

但是崔凛的出现，让她不再对此感到惧怕，因为她有他。

自他给她的三份承诺之起，她就决心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这个男生了。

命运待她不薄，给她遇上了崔凛。

命运又是多舛，让她和崔凛分离。

命运再是弄人，将他们逼向生死。

往昔事物像一只纸鸢在放空，她和他的记忆，像海水倒灌似的涌了回来。

她还不习惯没有他在身旁的日与夜，就要用这样的方式告别了吗？

镜海棠现在，只想随了崔凛而去……

……

星藏走上前去，生生拉开了格鸢和崔凛的距离，粉色的长刀自崔凛身上拉扯了出来，“噗——”的一刹那，血液再次飞溅，失去了支撑，崔凛重重地躺倒在地。

以他所在的空地上，尽被鲜血染红。

场面触目惊心。

而他原本明亮的双目，渐渐失去了光彩，渐变暗淡……

尚洁语和东方傲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就去扶崔凛，期间伊莱兹玛星的人出来阻止，他们毫不恋战，只是回避和防守，一心只想着扶着崔凛离开。

“给我追！”

星藏话音刚落，格鸢就抓住他的手，冲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手中的长刀，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落到了地面上，正好落在血液覆盖面积最大的地方，仿佛要溶解在崔凛流下的血液中。

“星藏，不追了，我已经回来，我们不要再管那些事情了，好吗？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回到伊莱兹玛星，重新生活，重新开始。”格鸢哽咽着对星藏说道。

星藏望着格鸢通红的双目。搂紧了她，将她护在身前，为她挡去那些血腥的画面。

“格鸢，只要你回来，这些事情，我也不想再理会了，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回去，回到我们的星球，回到我们的家。”

“好……”

……

尚洁语的飞行船迅速重组成一架单人座飞行器，和东方傲的飞行器，合并成双人驾驶操控的飞行器，两人把崔凛扶到一张床上，崔凛已经休克过去，再不急救，就得宣布死亡。

东方傲用万物卡刷出治疗棒，也只能暂时帮他的伤口止血，不让过多的血液流出来。

好在那把刀已经从崔凛胸口拔了出来，不然他现在可不是休克那么简单了。

“崔凛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明知道镜海棠现在已经不是她，这么过去就是送死，他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尚洁语觉得崔凛的行为非常匪夷所思。

东方傲有条不紊地帮崔凛处理着，叹息着说：“关于意识植入，奈桐也私下研究过那玩意儿，可惜她现在怀孕了，放慢了研究的进度，也许她和望初有和凛谈过意识植入这件事吧，意识植入成功的最初，身体原本的意识并没有死亡，只是被暂时新加入的意识给封锁了起来。

“之后就是两个意识的决斗，崔凛可能是想用这一招，试一试看，能不能解除格鸢对小家伙的意识封锁，让小家伙试着把格鸢的意识从体内赶出去。”

“如果真的能行得通，那崔凛的伤就没有白受。”

尚洁语帮着东方傲帮崔凛处理伤口，心中感叹了千万次。

崔凛是真的爱镜海棠爱惨了，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镜海棠在私底下，也是为了崔凛付出了很多吧？

两个人就像纠缠的合欢木，好一段至死方休的爱恋，书中的生死相随，说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任何时代，都有令人羡慕不已，又可望不可即的爱情。

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他能不能这样做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