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更是噤若寒蝉,胳膊肘儿倒是仍抱着,可原先一直挺着的背脊,却沮丧的佝偻下来……这一幕寻常夫妻间的暗斗和溜嘴,在厅局级们之间,也习惯成自然。
演艺着苦短人生。
和艰涩生存的悲喜剧……
“妈!爸!”
“回来啦?”老妈只是像征性的打个招呼;老爸却屁颠颠的凑上来,接过女儿的小拎包,给她拎拖鞋,换便装,倒开水,居然还拿起鸡毛掸子,在干干净净的沙发上掸掸。
“歆歆。
坐,休息休息。
上班劳力又劳心,很累的。”
对于老公意外的热情,老妈拧拧眉头,思忖着什么;罗歆却暗笑着,享受着很少能享受到的“父爱”。
吃饭时。
罗歆一直在纠结。
那楚秘,给不给老妈讲呢?
瞧着老爸屁颠颠的讨好着自己,罗歆又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父亲,还是一局之长。在全局几百号人马面前,威风凛凛,说一不二。
可回到家里?
罗歆仿佛现在才想起。
可怜的老爸!
在家里就很少高兴,或者叫轻松愉快,扬眉吐气过。老妈的霸道和****,自己尚且不能习惯,更何况厅局级的局长老爸?
而且。
记忆中的老妈。
似乎从来就与“温柔”“亲切”和“理解宽容”等字眼儿,绝了迹。
尤其是对直奔花甲的老爸……
烟雨红尘,人生如梦,几多欢乐几多哀愁?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搞?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眶,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然而。
老俩口仍然挽手走到了今天。
不管怎样,总算给自己保全了一个健全的家庭,避免了“单亲”“乖舛”和“喜怒无常”……
罗歆决定再等等,好好想想;饭后,先把钮扣电池交给老妈再说。待一切收拾停当,小小也回了卧室,罗歆便掏出了钮扣电池。
她本想等到老爸回了大卧室。
再掏给老妈。
可不知怎么搞的?
老妈就拉着老爸坐着,有一句无一句的聊以自慰,罗歆不想再等下去,只得掏出。老妈面无表情的接了,先举到自己眼前瞅瞅,又举到自己耳畔听听。
然后吩咐到。
“老罗,把那玩意儿拿来。”
老爸起身到大卧室。
取来了一个便携式音响扩音器,也就是那些晨练或跳坝坝舞的大伯大妈们,常用的那种小盒般大的录放机。
老妈把钮扣递给他。
呶呶嘴。
老爸接过熟练的拨拨,塞进了扩音器上USB接口。
扑!扑扑!老爸又调小了音量,看看罗歆,重新坐回了沙发。“哎呀,那不是罗歆吗?选来选去,选到了人家女儿眼前?”
是楚秘妩媚的声音。
“这就叫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当着她女儿聊天,不是很好吗?”
这是赵主任熟悉的嗓门儿:“这单,我买,你说吧,知道老****的些什么?”老爸惊愕的挺挺腰杆,瞧着扩音器。
“这不是赵主么?”
“那母的听出没有啊?”
老妈直视着前方。
冷冷地问:“好像,你也认识吧?”“楚秘么,”老爸拧起了眉头:“不是同学聚会,半天假呢?”“聚到赵主怀抱去啦,心疼吗?”
罗歆注意到。
老爸白了白脸孔。
这让她有些心疼。“……还有那几笔,税务,公安,司法,建委,环保,几乎各局的都有,几十上百人呢。”
楚秘慢悠悠的说着。
像在谈恋爱。
“缴费时间呢?
最长提前了12年,最短3年;其实这些人哪缴什么费哟?拿着国家俸禄,当着国家官儿,还不忘安排后事儿,真是一伙披着光鲜外衣的强盗。”
“莫忙莫忙,还有那个老太婆呢。”
赵主任笑嘻嘻的问到。
“你忘啦?”
“哪个嘛?给提示提示。”“老****的老婆呗,张副处啊,跟着老****的贪了好多?”“赵主,老太婆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对你不薄,你不是人家亲信心腹吗?”
楚秘咯咯咯的浅笑到。
“怎么?连她一起告?”
咕嘟咕噜!
大约赵主是在仰脖,一饮而尽,然后,轻咳一声:“什么****亲信心腹?那是表面,老太婆重用的是小张处长。
老子干了十多年的办公室主任。
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小兔崽子?
楚秘,快说说。
趁中央巡视组找人谈话,咱们把这些材料捅上去,神不知鬼不觉,这俩口子搁倒再说。到时,你就不是楚秘了。而是,”
顿顿。
好像在掏腰包。
“秘书长啦!嗯,那老****的,打你主意没有哇?”
“他?”楚秘轻蔑的呸呸,然后回答:“想是想呢,没人时老爱和我开开荤玩笑,过过嘴瘾,可也不看看自己?七老八十,色吼吼的,招人嫌呢。
再说。
有这么一个凶老太婆盯着。
一准是阳萎。”
第54章烈火金刚
录音终于放完了。
屋里一片寂寥。
窗外,暗流涌动,蝉声凋零……
罗歆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么些破玩意儿,我就不窃听啦。随后,又愤愤然的瞧瞧爸妈:“爸啊,自古狐狸会成精,楚秘不是好东西哦。”
罗局面如寒冰。
抱着自己下腹。
一动也不动的。
“妈啊!赵主鞍前马后,原来是条白眼狼,你差点成了现代东郭。”张副处目如利椎,炯炯有神,听了女儿的话,点点头。
“一针见血!
可我还得暂时用他。
这人最大的特点,数典忘祖。
最大的嗜好,酷爱赌博。让他倒在麻将席上,比倒在办公桌上好。”头一转,看着女儿:“歆歆,你今天算是第一次知道了家里的机密。
自你毕业回家。
我就捉摸着。
这些事情,早晚得让你知道和参与。
因为,你是罗家的女儿。我和你爸盼着一个能接班的儿子,可你来了。即然是你来了,我们也有信心。我早知道赵主有卖主之心。
可没想到他是这样无情无耻。
不但把楚秘拉了进来。
还妄想把我和你爸一起掀翻,真是自不量力。”
罗歆迷惑不解:“妈,你又是怎么知道二人会来下午茶餐厅?如果他俩不来这儿呢?”老妈往沙发上一靠,疲倦的笑笑。
“卧底。
好啦,老罗。
现在说说你吧。”
老爸依然面若寒冰,可放下了双手,挺起了身子。“平时呢,我是对你管得紧了点,现在你可是亲眼听到了,怎么样?还有事无事找人家开荤玩笑不?”
老爸闭闭眼睛。
没吭声。
老妈叹口气,缓缓到。
“什么也别说了,也别打草惊蛇,来个顺藤摸瓜,借故消化,明白吗?”老爸点点头,站起来:“我先休息了,头有些发晕。”
“你没什么吧?”
母女俩都担心的看着他。
老妈皱皱眉。
“药吃了吗?救心丸是否放在了枕侧?开水呢?”老爸没回答,起身进了大卧室。母女俩一直瞅着他,慢腾腾进了屋,轻轻关上门。
“妈,爸会不会?”
罗歆担心的问到。
“想,想不开?”
老妈摇摇头:“这你放心!你爸也不是豆腐,从一个小力事员做到一局之长,没点承受力是不行的。歆歆,妈妈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罗歆楞楞。
“妈,你说什么?
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
“是的,是对不起!”老妈缓缓到:“让你看到了生活残酷的一面!我不想你活在粉色的虚玄中。就像你的那个同学朱朱。
真以为你二伯和二伯母看起了她?
执意要聘她家教?
其实,人家那是花钱,为你的二个小侄女请玩伴儿呢。”
罗歆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二伯二伯母事先打了招呼,所以,罗歆守口如瓶。
朱朱也就一直不知道。
自己辅导的兰兰香香。
竟然是罗歆的亲侄女。
毕竟是情同手足的三姐妹,朱朱家庭经济也不宽余,二伯二伯母能再次邀请她家教,对朱朱也是一种安慰和鼓舞。
可没想到。
原来竟是这样的?
事实上。
朱朱的家教课程,罗歆也认真研究过。专业倒是专业了,可要认真想想,唐诗宋词,元曲小令,平平仄仄,对二个初一女生,就真的那么重要?
非补不行?
更何况。
二姐妹的语文成绩,本来就在班上数一数二……
原来只当二伯二伯母是高瞻远瞩,提前布局。毕竟时下,三四岁就开始背诵“鹅鹅鹅”,幼儿园就开始学小学课本,小学就开始灌微积分等等,比比皆是。
时髦新潮。
司空见惯。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老妈如是说,按照罗歆自己而言,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