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突出的生态环境问题,迫使人们不得不重新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
在漫长的岁月里,人们始终存在着一种传统观念,即人是自然界的主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关系。正是这样一种观念的支配,人类开始了无视自然的经济活动和科技活动,造成了对人类生存的能源、资源和环境的日益加大的压力和危机。人们开始为自己的“主人”地位而感到忧心、茫然,亦开始明白,人和自然的关系并不像以往所认定的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关系。
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学说认为,人是社会存在物。人已不再是纯粹的生物存在物,而是具有社会生物的性质。人的生产、生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活动都是社会活动,都离不开人具有的社会生物性质,都离不开人的一定的社会关系。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在历史发展的一定阶段,人的社会关系主要表现为阶级关系。
但是,与此同时,马克思主义也从来不把人与自然界对立起来,不认为人是超自然的,不否认人的生物因素的意义。相反,“我们必须时时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以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统治,是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动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那种把人和自然绝对对立起来的观点是反自然的观点。这是讲人的自然本质,人的生物学特征。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可以从人的起源、人的生物特性及人的社会性等方面考察。
(一)人的起源是一个自然过程
从生物学的观点看,人也是动物,是动物经过发展而形成的一类高级动物。故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是在自然过程中形成的。
裸猿所属的灵长目物种最初起源于原始食虫动物。小动物紧紧依附着森林这层天然屏障。在那里,进化也在进行。早期的食虫动物开始扩大食物范围,并克服消化水果、坚果、浆果、嫩芽和树叶等食物的困难。当它们进化为最低级的灵长目动物时,它们的视野开阔了,眼睛移到了脸的前部,前肢能够用于采果。有了三维的视觉、灵巧的四肢和渐增的大脑,它们成为树上的统治者。
在大约1500万年前的某个时期,气候开始与它们作对,它们赖以生存的森林屏障大幅度地减少。这些祖先在两条道路上必择其一:要么坚守残存的森林;要么,用《圣经》中的话来说,被逐出伊甸园。黑猩猩、大猩猩以及长臂猿的祖先原地未动,不过,它们的数目从那以后都逐渐变少。另一种以最好的方式生存下来的猿――裸猿――的祖先却独树一帜,走出密林,投入了与早已适应环境的地面动物的竞争,这是一次冒险的抉择,但就其进化功绩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
面临新的环境,我们的祖先前景黯淡。它们不得不使自己变得比过去的食虫动物更为先进,或者,比过去的食草动物更加高级。今天我们知道,在某种意义上,这两方面的努力都获得了成功;人类的农业仅有几千年的历史,而我们现在研究的是几百万年的历史。这些在地面上搜寻植物的猿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懒洋洋地伸手去摘枝头上丰硕的熟果,而是被迫艰辛地在广袤坚硬的大地中寻找宝贵的食物。
裸猿历史的最后100万年,有几件事同时发生。地面猿祖先已具备相当大且质量变得较高的大脑。它们的目光敏锐、双手灵活。作为灵长目动物,它们无一例外地有一定程度的群体组织。由于外界巨大的压力需要它们增强捕杀时的勇气,猿类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它们的姿势越发直立――能跑得更快、更稳。它们的手也从行走中摆脱出来――能有力、有效地掌握武器。它们的大脑也越发复杂――聪明、敏锐、善于判断。这一切并不是按照固定的程序进行的,而是同时出发,细微的进展到处都有、相促而生。一个狩猎猿、食肉猿的雏形已经出现。
之后,狩猎猿成了领域性动物。它所有性的、亲属的及其群居的模式开始受到影响。它旧时迁移、摘果的生活方式迅速消失。现在,它已经完全离开了森林乐园,成为有责任心的动物。它开始费心考虑洗衣机和冰箱的史前对应物――火、食物贮藏以及开始建立家庭的人工栖身的安适之地,这些发展步骤的生物学基础在于大脑的发达。逐渐复杂的大脑足以使狩猎猿采取以上步骤,但再也不是通过特殊的遗传控制形式。森林猿变为陆地猿,陆地猿变为狩猎猿,狩猎猿变为领域猿,领域猿又变为文化猿。
因此,它站立在那里,我们直立的、捕猎的、手握武器的、领域性的、动态成熟的、智慧的裸猿。它本是灵长目动物,但吸收了食肉动物的习性,随时准备征服世界。
如果我们全盘接受这里所概括的人类进化历史,那么,有一个事实就很突出:即,我们基本上是作为灵长目食肉动物而崛起的。
我们仅有的安慰是,作为一个物种我们曾有过一段掌管地球的激动人心的历史。人类是个了不起的物种,仅此而已。尽管我们已经取得了科学技术上的长足进步,但是我们依然属于一种简单的生物学现象。尽管我们可以夸夸其谈,自命不凡,但是我们依然是受到动物行为的各种基本规律无情摆布的高级动物,人也必须受到动物学法则的制约。
(二)人的生物学特性
只有严格审视我们的起源方式,研究我们今天作为一个物种的行为方式的生物学特征,我们才能真正地对我们的非凡的生存有一个全面的、客观的认识。
人具有自然属性,也就是具有一种自然的本能。这种自然本能,表明了人与动物之间的联系和共同点,也进而表明了人是自然的一部分。
任何动物都有自我保存的本能,愈是高等动物,其生存的本能也就愈加高强。这种生存本能或欲望表现为食欲、性欲、自卫欲等方面。
人的进食行为,乍看起来是他最富于变化、最具随机性、最易受文化影响的活动之一,但即便是在这里,也有一些基本的生物规律在起作用。寻求食物的活动不得不经过精心策划和组织。宰杀猎物的欲望不得不和吞食猎物的欲望部分分化开来。猎物须被带到一个固定的家庭场所后,才能分光吃光。大量的食物必须加以贮存。食量也加大了,而且进食时间间隔也延长了。食物构成中的肉量急剧增加。
由于所有这些变化都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因而,尽管近代人类取得了巨大的技术进步,但我们仍然遵循着这些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看来它们似乎不只是文化的附属物,被时尚的热浪冲来冲去,从我们现今的行为来看,它们肯定已成为我们这个物种根深蒂固的生物特性了。
发育成熟了有性的冲动(性欲),这亦是人的生物特性之一。可以说,不是文明的发展铸成了现代的性行为,而是性行为铸成了文明的形态。
人和动物一样,在性活动方式上有了特定阶段:求偶、性交预备和性交。我们仅以求偶阶段的表现,便可以知道人的性欲也和动物一样,并不是人自身独有的。求偶期,也就是通常所谓的求爱期,从动物标准来说,是很长的,往往需要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时间。与其他一些物种一样,这一过程充斥着惊恐、进攻和性魅力相互交织、捉摸不定的举动。倘若双方的性信号都很强烈,紧张和迟疑就会慢慢减轻。这包括复杂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和声音,后者包括话语这种高度专一、象征性的声音信号,但它们对异性产生的独特的音调也具有同样重要的作用。面部表情和声音表达之后,就是简单的身体接触,往往是边走路边进行。现在的情侣在一起时,这些动作相当典型。手拉手、臂挽臂,然后就是唇对脸、唇对唇的接触。他们开始拥抱,走路或静止时都可以进行。人们可以看到他们狂奔、相互追逐、欢跃和起舞,进行幼儿般的嬉戏。
同样,人与动物都具有搏斗的本能,都能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奋起反抗,这种自卫欲,也是人的生物本性之一。
人是非常好斗的,亦可以说好斗、冲动是我们的本质。我们作为一类物种,在目前是如此热衷于群体所制造的,而又毁灭群体的暴力行为,以致我们在谈论这个话题时很容易失之主观。一当谈及抑制人类进攻性行为的迫切需要时,即便是头脑最冷静的理性的人也常常变得不胜其怒,咄咄逼人,这的确是事实。
动物间的相互争斗有两个很明显的理由:一个是为了在一个社会等级中建立起它们的统治地位;另一个是为了在一块特定的地盘上确立自己的领地权。有些物种完全是等级性质的,却又没有固定的领地;有些物种则完全是领地性质的,而无等级问题;有些物种的等级是建立在它们的领地之上的,因而以上两类进攻方式兼而有之。我们属于最后那一种:我们为了以上两种理由而相互进攻。
综合这三个方面的内容,我们不难看出,人具有生物的特性,是自然的一部分。
(三)人的社会属性也是自然发展的结果
人具有自然属性以外,还具有社会属性。这个社会属性是指人们在社会生产过程中形成的经济关系,以及由此产生的政治关系、思想关系等等的综合。然而,即便是社会属性,同样亦是自然发展的产物。
在动物的世界中,亦存在着群体。特别是为了生存而言。在群体中,它们必须增强与同类的交流、协作能力。由于新的生活方式的需要,它必须克制灵长目动物的欲望,永不离群。
这种行为、“意识”的连续培养,直到人类进入了有社会的历史。在原始社会,最基本的社会组织是以血缘亲属关系结合起来的氏族。由几个近亲氏族联合组成的部落是原始社会的社会组织的最高形式。由于当时的自然条件,以及生产力水平的极为低下,绝不存在个人利益。原始人的生产劳动和社会生活,都以氏族为单位进行,个人离开氏族集体是无法生存的,既不能抵抗猛兽,也不能抵抗自然灾害,更无法对付其他氏族、部落的袭击。正如恩格斯所说:“部落、氏族及其制度,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都是自然所赋予的最高权力,个人在感情、思想和行为上始终是无条件服从的。”作为一个单个人来说,他必须存在于一定的区域,一定组织内,否则就无法生存。人和别人必然发生关系,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实。可以说,人类社会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没有自然界,也就没有人类社会。故此,即便是人的社会属性,也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这一点应该明了。
无论从人的起源,还是人的自然属性,或人的社会属性,都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绝不站在自然的对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