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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我们现在这样……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之后的好多个夜里,夏婉姿都想这样诘问尉迟树。无论是与他一起在厨房准备晚餐之时,还是并肩靠在沙发上和树枝嬉闹之时,又或者是相拥于床榻之间吻得难分难舍之时,她总会莫名地冲动起来,想揪住他肩头,问他把她当成什么。

他喜欢她吗?她是他的女朋友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每天和他相处的时间比和任何人都多?为什么越来越喜欢待在他身边的感觉?为什么越来越无法满足于……目前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然而,这些问题几度涌到了舌尖,却又硬生生咽下。

她就是问不出口。

每一次陷入爱情之中的时候,她就会变得很笨拙。心底的忐忑和期待,实在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她从未修过表白这门功课,也不知道女追男应该怎样具体操作,在发现了自己对尉迟树的感情之后,她更闷了,更别扭了,更学不会自然地与他相处了。

想来,最近的尉迟树八成也很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忽冷忽热的吧……樱唇弯出苦笑的弧度,随即夏婉姿很快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在秘书面前发起呆来了。

当下她轻咳一声,拾回神志,“今天的工作就是以上这些,下班前记得向我汇报。”她板起脸装专业,但对桌的人,显然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好。”木绵绵点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涡,仍然坐着不动。

“怎么?”婉姿挑起眉端,不觉有些尴尬,“刚才我说的那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木绵绵仍是笑而不语。

这下子夏婉姿有些坐不住了,眉头拧得更紧,“绵绵,你还好吗?”

“我是还好,但姿姐你……最近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哦。”绵绵眼中难掩八卦——哦不,说错了,是难掩关切。

要是换了平时,就算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前主动探问这个女强人上司的感情隐私。然而,最近的情况却又有所不同,姿姐的气场突然起了大变化,由原来的霸气女强人一眨眼变成粉红小女人。在她的粉红光晕普照下,木绵绵胆子也大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她敢肯定,姿姐是恋爱了。而且,这和姿姐那个煮艇仔粥的“朋友”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我没事啊!”面对秘书的探问,夏婉姿飞快地摇头予以否认。她实在不认为和下属谈论感情问题是个明智的决定。

“对,你没事,是你朋友有事嘛。”绵绵很体贴地眨了下眼。这是行话,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他……”婉姿不自觉地陷入沉吟,“他没事,他好得很。”说完这一句,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语气中的赌气成分。唉,一段没名没分的感情,竟然把她搞得像个怨妇似的——她并不乐见这样的自己。

尉迟树从来不知道她心底的纠结。无论何时看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快乐样子,他应该很享受目前两人之间这没有羁绊的暧昧关系吧?也理所当然地——不会想要更进一步。

“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啦,她这阵子……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不知不觉间,她把心里这段日子以来的纠结一尽吐露。也许办公桌对面的胖姑娘憨厚的表情让人放心,又也许……是因为她实在憋得太难受了。

当然了,自始至终,她都羞于承认那个女主角就是自己。于是,无辜的“朋友”二字,继续承担起背黑锅的重任。

当木绵绵听完夏婉姿的一席简叙,她惊叹已极地以双手捧着肉颊,久久不能成言,姿姐的感情生活……实在太高端了,活脱脱是“欲望都市”的真人版哪!在她木绵绵还停留在对帅哥默默花痴的初级冥想阶段之时,姿姐竟然已经演起了“同居不说爱”的达人级起码,只能说——熟女就是熟女,熟女的心态她们这些小女生实在理解不了啊!

不过呢,要是姿姐真有那么“熟”就好了!绵绵睨了上司甜苦参半的矛盾神色一眼,忍不住说道:“说真的,你那个朋友——其实很不甘心吧?”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婉姿神色一动。这话……正好戳到她心底的弱点了。

“我是觉得哦,个人意见哦,说错不负责哦——”绵绵高举双手,嘴里反复说着撇清关系的话语,“你那个朋友如果还想和那个男生往恋人的方向发展的话,还是尽快结束目前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比较好。”

“是……这样的吗?”她语声越发不稳了。

“当然是啦!那男人一旦习惯了把她当作床伴,就不可能再去费心思追求她了嘛!反正她不管怎样都会乖乖待在那男人身边的,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将她升级为女朋友呢?”绵绵撇撇嘴。对于男人这种动物的劣根性,她可是很了解哒。

“那么她应该……”夏婉姿蹙起眉,没料到自己也会有心神大乱得需要秘书提供感情意见的一天,“和那个男人说清楚?”

“不不不,不只是说清楚,是要‘切’!”绵绵霍然比出一个手刀,脸上的神情是义愤填膺,“没猜错的话你那个朋友年纪不小了吧?”没记错的话姿姐今年二十八周岁,的确已经在警戒线上了,“都到了这个年纪还在和男人玩暧昧,多耽误青春哪!万一那男人真的只是想和她玩玩而已,她越晚出局,损失就越大不是吗?万一一拖给它拖到三十岁,男人还是黄金单身汉一枚,女人就只能沦落到去和二婚的秃顶痴肥男相亲的地步了。”木绵绵并不知道姿姐在交往的男人是谁,只能最大限度地做恶意揣测。不过,她可不是危言耸听哦,现在的婚姻市场就是那么残酷。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分手?”吐出这两字后,婉姿的脸色微微发白。

她应该停止和尉迟树见面吗?她几乎已经习惯了每天下班都看见他,和他共度每个夜晚,从来没想过该如何恢复到以往没有他的日子,此刻想来,竟然觉得心头猛地刺痛了一下。

“说分手都很牵强,因为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女朋友嘛!”糟,说漏嘴了!把“她”说成了“你”,木绵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但她可是打心底里替姿姐着急的,话说她家姿姐的年纪也马上要奔着三字头而去了,居然才从对方董的单恋中解脱出来,又马上陷入这样的感情困局,难道她真的是感情运走背字?

“唉,总之姿姐你劝劝你朋友啦,别犯傻了。如果那男人真心喜欢她,会主动来追求她的啦。”看到姿姐一脸苍白的样子,绵绵也禁不住有点心疼。她知道这个上司只是表面坚强,其实内心和一般女人没两样,也只是希望有个好男人疼爱而已。

“我……会记得向她转达你的建议。”婉姿握住笔杆,力道大至指关节微微颤抖。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秘书说得都对,她确实是不该再这样沉湎下去了,她需要的不是只能抱着过夜的体温,而是长久的承诺和陪伴。尉迟树如果能给她这些那当然好,如果不能……那么及早抽身——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

还是尽快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吧——她这样想着,垂眸叹了一口气,心底又复杂地升起小小希冀,这阵子他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宠溺,也许……他也喜欢她?说不定……他会挽留她?

************************

夏婉姿自认从来不是一个行事拖泥带水的人,然而这次,她犹豫了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和尉迟树把话说清楚。

这天晚上,在已经成为两人共享的大床上,她很反常地紧抱着他的腰身不肯放。即使两人先前已经亲热过一次,她表现得还是那么需要他,好像一撒手他就会跑掉似的。

“婉姿……”尉迟树抓开她缠上来的手按回她身侧,气息不稳地低声在她耳边问,“明天还要早起不是吗?”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异常,他啄吻她额头一下以示安抚。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了,如果明天不是有个早会要开,他会很乐意回馈她的热情。然而考虑到工作,他觉得还是不要太过放纵的好。

“明天……”黑暗中,床榻另一端,夏婉姿抿了抿唇,声音微哑地吐出低语,“我不过来了。”

“是要出差吗?”尉迟树很自然地接口,完全没多想。

婉姿摇了摇头,枕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以后……都不过来了。”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下一刻,比她所预料的更为严重的窒闷感莅临了她的心脏。她以手握拳压住胸口,深深吸气,忽略那令人难过的感受。

下一秒钟,身畔的床榻突然震动了一下,原本与她分享着同一床棉被的男人蓦然掀被起身,而后卧室内的灯光大亮了起来。

夏婉姿眯起眼,突来的强烈光线令她有些不适应。她半坐起身子,双肩立刻被尉迟树按住。

“我——是不是什么地方令你不开心了?”他望住她的眼睛,语气轻缓、小心翼翼地问出。

夏婉姿摇了摇头,感觉到他揉握住她肩头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着,她当下心里一酸。

他黑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她,仿佛想从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中,捕捉到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又来了……别又用那种小狗般的无辜眼神看着她,那会更让她下不了决心的呀……

夏婉姿蓦然别开脸,要自己别被这双眼睛蛊惑,仍是意志坚定地说出考虑良久的决定:“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我想停止。”

就在她话音重重落下的那一瞬间,尉迟树的目光亦随之闪动了一下。晶亮的瞳仁中,略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随即黯淡了下来。

片刻后,他嘴角弯起一个有些牵强的弧度,“我知道了。”

他就这么微微颔首,甚至是微笑着的、全无异议地接受了她的提议。

婉姿心里一沉。

“我知道了”?这样而已?果然,他不打算挽留她?!不打算对她说“不要走,留下来做我的女人”?!不打算紧紧拥她入怀,以蛮横到弄痛她的力道打消她的念头?!

望着尉迟树恬淡而平和的笑颜,一下子,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又有什么东西汩汩流出去。然后,心房变得很空寂,左胸的位置拧出了尖锐的疼痛感。

她硬生生压下已滚到舌尖的叹息,也学着他的样子,对他绽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感谢你这段日子以来的陪伴。”

不被挽留的她,此刻只剩下这样的客套辞令可讲了不是吗?

瞧她这话说的。尉迟树摇了摇头,笑容微微发苦,“你没事了就好。”

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不愿承认自己被对方的一句话伤到了。

——这简单的一问一答,给他们的关系定了性。她只是被别的男人伤了心到他这里求取安慰,而他只是陪她一程。

没有更多了,不是吗?

婉姿咬了咬嘴唇,也掩住眼中的失望神色,“很晚了,我们睡吧。”

“嗯。”尉迟树按熄了卧室的灯,上了床躺回她身畔。他们没有互道晚安,漆黑一片的卧室中只听见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因为尴尬,他们都保持着沉默,而满室的沉默又更放大了那重尴尬。

他们都醒着,也都知道对方醒着。各据大床一角,睁着眼,等明天。

明天……就是分别了吧?明天过后,他们还找得到见面的理由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板轻轻摇动,尉迟树的身子滚了过来,带着一丝恳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婉姿,可以……搂着你睡吗?我睡不着。”

婉姿眼眶一酸。她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毕竟以后……就抱不到了啊。

她没说什么,只是半侧过身子滑入他怀中,让他方便以双手圈住她。当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温热的男性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她低下头,主动寻找他的唇,重重吻住。

她不想说话,是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反悔,推翻之前的决定。只想趁这最后的机会,好好地、深深地吻他。

“婉姿……”尉迟树躲闪着她的索吻,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在刚才她明明说了要离开他不是吗?现在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会让他舍不得放她走的举动……他企图捉住她的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胸膛处,然而她太不乖了,巧妙地挣开他的钳制,挑衅似的将湿热的亲吻印上他的脖颈,直至他再也按捺不住,翻身压住她,回敬她更为猛烈的热情。

这一晚,他们彻夜拥吻,忘记了时间,直到曦光大亮,分离的时限终于来临。

他们不再说话,静静地更衣,洗漱,做自己的事。树枝也仿佛感受到了离别的忧伤氛围,蔫蔫地趴在地板上不想动弹。

婉姿拉开随身携带的皮包,简短地收拾自己寄放在尉迟树家里的东西。然后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在他的领域里置放了太多私人物事,一下子要全然剥除……其实是件挺令人伤感的事。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再多做停留了不是吗?当断则断是理智而必要的决定,她可不想将自己的心也一并落在这个白色的房子里呵。

吃过了早饭,尉迟树送夏婉姿来到玄关处。弯起手指放在耳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记得找我聊,别自己一个人扛着,说定了?”

一直到此刻,他还是微笑着的啊……他就打算用这样的微笑目送她走出他的生活吗?眼前浮起了片刻的模糊,夏婉姿忍不住在心底自嘲,她不至于这么没用、这样就要哭了吧?

只是为期一月的短暂欢聚,连谈恋爱都算不上,她在矫情些什么呢?又不是小女生了。

用力眨了眨眼,她也扬起笑脸,不想输给尉迟树,不想在这场告别攻防战中败下阵来。

摇了摇头,她以调侃的语气笑道:“我怎么好意思那么厚脸皮,每次失恋都来烦你呢?”

尉迟树听了,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但他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替她拉开了大门,送她出去。

这分离,轻如鸿毛,一如他们的相聚。

这短短一个月肢体发肤的亲昵交缠,在他们的生活里各自投下了几许改变,他们都谨慎地藏好了,没有让对方知道。

门板轻轻合上,高跟鞋的足音在过道里渐渐远去了。夏婉姿还是那个从不示弱的女战士,踩着她的高跟战靴凛凛而去。

门板的里边,尉迟树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揽住树枝毛茸茸的脖颈,以脸颊在它厚厚的颈后绒毛上蹭了又蹭,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对不起,我好像有点软弱了呢。”

狗儿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变化,也回应似的轻舔着他的脸颊。然而它不会说话,它所能给的安慰,是那么有限。

尉迟树眼色茫然地望着自己家白惨惨的四面墙壁,巨大的孤独感蓦然掇住了他。

那个浓墨重彩的女子,离开他的世界了啊……他拿鼻尖抵住狗儿汗津津的圆鼻头,心里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唇间溢出自嘲的轻笑,“树枝,我又被甩啰。”

树枝同情地拿黑眼珠瞪着他。主人长这么帅还被甩,没天理哦。

“说了你也不懂。来吧,吃早餐啰。”狗儿表情实在太呆,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乱它脑袋上的毛,牵它去厨房。

另一厢——

夏婉姿大步走出尉迟树的公寓,下了楼。在分叉的十字路口等车时,她低头掏出手机,从电话簿中调出署名“尉迟树”的联系人信息,轻按某键后,屏幕上显示出“是否删除联络人”的提示语。

她踟蹰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按下删除键。

************************

以前常听人说,寄情于工作,是忘记一段恋情最快速而有效的方法。于是现在,夏婉姿打算实践一下。

“绵绵,刚才我在里面开会的时候,有人找过我吗?”

才由会议室出来,婉姿便一屁股坐到秘书的桌前向她要索电话留言,另一只手也丝毫没闲着,同时掏出PDA修改日程。

对此,木绵绵唯有暗自朝天翻个白眼,还不是要怪自己太鸡婆,没事非要充当什么爱情军师力劝姿姐慧剑斩情丝,结果咧?情丝是斩了,她这个小秘书嬉皮笑脸偷懒耍赖的好日子也随之腰斩了。

失恋后的姿姐又恢复了以往女魔头的犀利本性,粉红模式关闭,女强人模式再度开启,最近工作量猛增不说,相应的脾气也噌噌地往上蹿。

这可是她自己造的孽,怨谁也没用——木绵绵哀叹一声,不敢造次,乖乖翻开黄色封皮记事本,依次读出上面的留言——

“权家地产的高经理来电,说是合约书的最终定稿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麻烦你转呈方董过目……”

“置信风险投资的Sammy想在下周和你约个时间,当然具体是要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Tess & Co。的黎小姐来电,她说……”

轻点着PDA液晶屏幕的手写电子笔端蓦然停驻,夏婉姿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绵绵愣了一下,“就、就Tess & Co。啊……”他们的老合作伙伴了啊,姿姐干吗突然那么大反应?

“你刚才说——是Tess& Co。的哪一位来电?”

“是……黎小姐。”绵绵以为是自己吐字不清引起姿姐的误听,但即使如此姿姐也犯不着激动到突然冒了一脑门儿的冷汗吧?“就是幼儿园那个Case的负责人啊。”

“哦……”夏婉姿的声音沉了下去,“她找我有什么事?”

“她说本周以内想和您约个时间谈一下最终的设计稿。”绵绵拧起眉头,姿姐果然很奇怪呢,情绪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像在坐过山车似的。

果然,她才说完这句话,姿姐的声音又蓦然拔高了起码两个八度——

“她想见我?”

“是、是啊,当初你们谈好的啊,每两周召开一次例会,和设计方以及客户方做细节的沟通和确认,你还记得吗?”绵绵怯怯地望着自己的上司,姿姐最近是被什么怪力乱神给困住了吗?表现得非常不专业哦。看不出姿姐口中那个熬粥的“朋友”,对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对哦,最近忙到有点昏头了,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原来已经有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和尉迟树见面了呵……婉姿口里说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烂借口,眼前却有些恍惚,心神也随之推远,不知道这阵子他过得好不好……

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以前就说过被甩是常事吧?估计他已经习惯了,哪有可能适应不良?反而是她自己……

她猛然回神,吩咐秘书:“那——约黎小姐进来谈好了。啊,还是不用了,你去和她敲个时间,我自己去他们公司拜访她。”

“呃……好吧。”绵绵略感奇怪地睐了上司一眼,抓起案头电话——

“等一下!”夏婉姿一把按住秘书的手,“还是别说我过去找她,约她和她的设计团队一起进来开会。”

“呃……好。”这回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吧?绵绵正要拨号,手背再度被按住。

“我……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好了。”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太摇摆不定了,婉姿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帮我约黎小姐,啊,不!干脆帮我约他们的部长关哲夫好了。”

************************

站在Tess& Co。公司所属的写字楼底下,夏婉姿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紧张。

这里她不是没有来过,作为Tess & Co。的客户方,每次来到这里她总是抬头挺胸自信满满,而从未像今天这样——手心沁着薄汗,胸口像揣了一只金霸王电力兔一般,惴惴的充满忐忑。

她不想承认自己有为今天的约见特别用心打扮过,更在心底说服自己——此行的目的非常单纯,百分之百是为了商谈工作,绝对没有怀着别的什么心思。

尽管如此,当她走进设计部的大办公室,没有在第一时间望见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时,她的心头仍然略过一阵重重的沮丧。

尉迟树不在。

是生病了在家休息?还是出差了?或者是……事先得到消息她要来访,于是故意避而不见?

最后的这个猜想令她心头轻轻揪痛了一下,还来不及调整情绪,身着铁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子便自办公桌后起身,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夏婉姿。”关哲夫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几许促狭的笑意,“真是稀客,坐啊。”他一抬下巴示意。

婉姿依言在他桌前坐下,一双眼却不住地向办公室另一角,某个空着的座位瞟去。

那张桌面一尘不染,没有高高堆叠的累赘文件,没有花哨幼稚的繁冗饰物,只是简单地倒扣着一个杯口朝下的瓷白色马克杯而已。

她直觉地推断那里便是尉迟树的工作区域。看样子,他这阵子都没在公司?

他到哪里去了?该不会辞职了吧?

那以后……是不是都找不到他了?她心底倏然一凉,没有意识到桌对面的关哲夫正饶有兴味地端详着她愁眉不展的脸庞,直到一个穿芥黄色连身小洋装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子端来咖啡,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对那女子展开礼貌的微笑,“谢谢。”

马尾辫姑娘甜笑着摇头,“不谢。”

关哲夫轻笑着开口:“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太太,叶瑶光,也是这里的助理设计师。我们九月份刚结婚,抱歉没能请你来观礼。”提起了爱妻,他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甜蜜。

若是换了平时,夏婉姿一定会开口调侃一下这位放闪光放得很刺眼的新郎官,可是今天她反常得很,只是直勾勾地盯视着叶瑶光清秀的脸庞,咬唇不语。

“那个……请问,我脸上有东西吗?”瑶光摸摸脸颊。这位客户的眼神……有些令她发毛呢。

就连已经准备好被夏婉姿嘲笑的关哲夫也有几分诧异地扬起了眉毛,“夏婉姿,我太太还不至于漂亮到会让你看呆的地步吧?”

“喂!”瑶光不满地低叫。什么嘛,她自我感觉明明挺美的!这是什么老公啊,这么热衷于拆自己老婆的台?

“瑶光,我只是不爽你被别人盯着看而已,即使对方是女人我也会吃醋的。”见爱妻嘟起嘴来,关哲夫连忙实施言语补救。

果然,就见一道玻璃幕墙之隔的大办公室里各位员工个个做出了呕吐的姿势,他们的leader真是罪该万死啊,成天在办公室这样的公共场合里放闪光晒恩爱,扰乱军心啊。

然而,如此肉麻的打情骂俏,丝毫没有动摇夏婉姿脸上迷茫的神色。她仍是紧盯着叶瑶光不放,“你……就是叶瑶光?”就是那个尉迟树真心爱过、用心追求过的女子?

“是啊!”瑶光肯定地点头,突然间想起了夏小姐的身份,她惊喜地以双手捧住脸颊低叫出声,“你听过我的名字?啊,我都不知道我在业界这么出名耶!”虽然她早已被客户退稿退到麻木,但看来业界也有慧眼识人的伯乐嘛。面前这位夏小姐,一定是仰慕她的设计已久,才会看到本尊一下子太过激动说不出话来吧?

关哲夫的嘴角微微抽搐,他能说什么呢?盲目的乐观和诡异的幽默感,也是他心爱的太太令他着迷的一部分,认命吧。

基于他对夏婉姿这个挑剔客户的了解程度,他敢打赌她绝对不会是为了瑶光的才华而倾倒,才导致此刻呆怔无法成言。

“说吧,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要你亲自跑一趟。”他挑起眉,开门见山地问。

“哦!”婉姿蓦然拉回心神,逼自己不再去想叶瑶光。尉迟树喜欢哪一类的女生关她什么事?她永远也成不了叶瑶光这一型甜美可爱的小家碧玉的……

“我来是为了……幼儿园这个Case的事。”她重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自皮包中拿出文件推至关哲夫身前,“有些细节还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关哲夫眼光闪动了一下,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温声道:“有什么事情和黎绮沟通就好,这个Case我放给她做,也就是百分之百信任她的能力。还是,你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婉姿尴尬地僵住嘴角。的确,于公,她不该越权直接找上关哲夫,于私,她没资格小心眼地跑来窥探尉迟树曾经爱过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说穿了,她根本没必要来这里。

她只是没出息地想见尉迟树一面而已。所谓谈公事,只是借口——还是个拙劣的烂借口。

她只是……很想念他。

与他分开的这段日子,原来……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更加难熬一些。见不到他,她过得很糟糕。她憎恨自己这么软弱,这么意志不坚,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自己心底想要见到他的渴望。

夏婉姿,你真没用,你怎么会被一个男人弄得方寸大乱,连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工作能力都大打折扣、做出这种失常昏聩的举动来?

她手按桌面,蓦地站起身,对关哲夫道:“你说得对,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了,改天我请黎小姐饮茶,顺便把设计稿的细节敲一敲。”抓起皮包,她仓促地转身打算逃离。即使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反常,但她自己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就在她的脚步正要跨出的那一刻,一个清朗的男声自办公室门口响了起来:“大家好,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Tess & Co。设计部同仁们惊奇地看见,一贯面容冷漠神情高傲、号称Tess & Co。成立以来最难搞客户的夏婉姿夏小姐,竟然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戏剧性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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