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结果早在意料之中。“马尾松”竟轻而易举地独吞了信息中心。
在慕容芹的个人资产中,信息中心的股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失去信息中心,影响不到她的事业。但她实在憋不下这口恶气。
慕容芹天天憋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公司里的人都说她的脸疲惫得特别老,像被涂上了一层劣质的油漆。
慕容芹心里想,谁能帮我出这口恶气,讨回信息中心,我可以把整个信息中心送给他。
慕容芹委托律师向中级人民法院起诉,又走上漫漫诉讼路。
半个月后,曹冲冲被安排下岗了。分管他的副总编也受了处分。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上面”怪罪下来。牛罡告诉了慕容芹这一消息。
好一个“上面” !慕容芹想,她的命运也曾经被“上面”安排着。
慕容芹约曹冲冲在茶馆里见面。
曹冲冲曾开玩笑说,他如果不在报社,就在茶馆里,不在茶馆里,就在去茶馆的路上。一个嗜茶如命的人。
音乐轻柔,凉气飒爽。茶具座椅古色古香,茶艺小姐冰清玉洁。
曹冲冲依然憨憨地笑了笑。这么大的男人了,还有点腼腆。
慕容芹开玩笑说:“你真是命好啊,还能轮到下岗。怎么说也还有个编制在,有个户口在。我曾经是个莫名其妙的黑户啊,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时根本没有人承认我的存在啊。”
曹冲冲又笑了笑:“你当时是多么自由的人啊,多少人羡慕那种生活啊。你现在有名有地位是自讨苦吃啊。”
慕容芹想了想,说:“也是哦。”
“所以你说我现在命好,也是对的。”
“哎——” 慕容芹叹了一口气说,“人有时真是身不由己啊。”
“所以,下岗也是一种解脱。别误会,我不是消极思想。我是说,我还有很多事做。比如写写书,到各地走走,游游水,爬爬山,把下辈子过得充实些,过得更像自己些。”
“看来不用安慰你了。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安慰你。”
“我是那么不堪一击吗?”曹冲冲喝了口茶说。
慕容芹说:“智者乐山,慧者乐水。你又喜欢游水,又喜欢爬山,看来还是个真正有智慧的人。”
“看来你还是不能免俗,喜欢说好听的话。”他说。
慕容芹问:“以后除了写写书,玩玩山水,还有别的打算吗?”
“人啊,只要想做,事情是做不完的。”
“天道常变化,公理在人心啊。”慕容芹感叹道。
曹冲冲为她的案子操了不少心而不求回报。她想,茫茫人海里,终于发现一个超脱的人。慕容芹感到很欣慰:这世界毕竟还有点真实的东西。
曹冲冲劝慕容芹:与其把全身的愤怒灌注在此案中,不如把精力转移到自己公司的业务,把自己的商业小国扩大。
慕容芹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把案子交给律师。精神振作了起来。
几天后,慕容芹打电话给曹冲冲:“你就暂时做我的顾问吧。反正审判长说我们是两个狗男女,审判长的话就是法律,那就让我们做狗男女吧。”
曹冲冲憨笑:“香港人称记者为狗仔队,我本来就是狗仔嘛。做顾问不敢当,做个马仔帮你跑跑腿什么的,倒是可已试试。有什么需要我用脚去做的,尽管吩咐,反正跑腿跑习惯了。”
在曹冲冲的策划下,短短三个月后,慕容芹又开拓了三家网吧和两家快餐店。至此,慕容芹的爱拼实业公司下属已有十五家大型网吧、十六家大型快餐店和一家俱乐部。
二审的结果在这个时候出来,法院判慕容芹退出信息中心,判“马尾松”陪慕容芹五十万元及相应的利息。
这个结果尽管慕容芹不是很满意,但她认了。这里面有自己的疏忽,也只能当成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她感觉自己的发条上得很紧,有更大的鞭子在后面抽,必须跑得更快。
几天后,各媒体突然报道审判长被撤职。曹冲冲却一点不感兴趣。与此同时,曹冲冲被宣布上岗,并提为新闻部副主任。但他却执意正式辞了职。
他就是这种叛逆性格。叛逆得有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慕容芹正式下聘书聘请曹冲冲为爱拼实业公司董事长顾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慕容芹不再叫他曹记者,而是直呼其名曹冲冲。
曹冲冲很少到慕容芹公司办公,但许多大事慕容芹都会向他“请示”。他的智慧令这个自信得有点疯狂的女人服服帖帖。
慕容芹渐渐地对曹冲冲有一种依赖感。
曹冲冲的妻子是一名画家,三年前到澳大利亚定居后,就逐渐与曹冲冲减少联系,后来双方干脆没有了联系。有朋友说,他的妻子与澳大利亚一名老画家同居了。曹冲冲与妻子的婚姻从此名存实亡。
表面很坚强的人,内心往往很脆弱。曹冲冲也一样。只是男人脆弱的一面不喜欢表现或不善于表现出来而已。
本来,曹冲冲和他妻子都可以提出离婚,但现代人对婚姻的处理方法,有时无法用传统的思维来理解。正如曹冲冲说的,对待别人的案子都会很理智,一旦自己成了当事人,往往就懒得一提。
这年头,懒得离婚已经逐渐泛滥成灾,洪水已淹了大半个城市。
曹冲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叫曹非,慕容芹一直叫她非非。非非正在读幼儿园。有一次,她说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去接他们,只有她是由爸爸接送。慕容芹鼻子一酸,以后就让我接送你。
从此,每逢开家长会、节日文艺汇演等活动,慕容芹就厚着脸皮充当她的妈妈去看她,去接她回家。
曹冲冲说,有人曾给他介绍过对象,但都因为他有个女儿而不了了之。别的女人都把他的女儿看成是一种拖累,只有慕容芹把他的女儿看成宝贝。他为此而常常感动。他越感动,慕容芹就越爱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