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共工沥一把抓住正要冲出账外的共工浑,后者双手擎着两把锋利的巨斧,利兵雀跃地闪着光,似乎嗅到了杀戮的腥气。
“你放开!”共工浑毫不客气地挣开共工沥的阻挡,“疯了的不是我,是他们!还有你!”他的豹眼充溢血丝,头发因暴怒跳腾成炙灼的火舌,双手紧紧握着斧柄,青筋突起。
“不管你怎么看我,在王上回来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在这样的情势下,共工沥仍是一如往常的冷静从容,语气斩钉截铁。
“四哥,”共工浑垂下了双手,愤怒从眼中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止的悲伤,慢慢充盈了眼眶,“大哥没有人性,你怎么也和他一样?三哥被大卸八块,六弟被……扒皮实草,我们应不应该为他们报仇?四哥,如果换作是你,”共工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冷血”的兄长,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欢快地滴在铠甲上,“你难道不希望我砍下仇人的头,放在你的灵前吗?”
“我更希望你冷静地行事,好好地活着。我的仇,总有报的一天。”共工沥毫不回避共工浑的直视,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共工浑却全身一震,像是不认识共工沥一样凝视打量了他半晌,突然大喝道:“够了!从今往后,你复你们的族,我报我的仇,咱们再不相干!”说完,大喊着冲出大帐,怒吼声一路远去。
共工沥怕他冲动坏事,正欲追出帐去,突然火光微动,一个黑影掠过。“谁?”刚才的争执牵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竟未觉察有人潜伏在帐中窥视。
“呵呵,是我,四弟莫怪、莫怪啊。”共工沦见自己身形败露,只好干笑几声,现身出来。
“哦?大哥有雅兴参与政事,为何故作神秘,不下场指点呢?旁观的结果如何啊?”共工沥缓步趋近共工沦藏身之处,凛冽的目光似秋风掠过,共工沦不禁缩了缩脖子,抵挡寒意侵袭。
“嘿嘿,我也是出于关心才来的嘛,一片好意啊。你们吵得那么厉害,我也插不上嘴啊。”共工沦仍满脸堆笑,讨好地说道,但突然话锋一转,狡黠地问道:“共工……我是说王上不在?”似乎忘记了共工沥身上蒸腾的敌意,他将身体前探,专注地玩味共工沥脸上的表情。
“这似乎和你无关吧。”共工沥冷冷地说。
“四弟这话就不合情理了,你我同受统领于王上,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眼下我的好弟弟消失不见,身为大哥,我于心不安啊!难道说……”共工沦眼光一扫,突然看到共工沥腰上的双龙璜佩玉,双目一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姿态再无奉承的僵硬,信步踱到共工沥眼前,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当我的好四弟和我一样虚怀若谷、淡泊名利呢,原来也不甘居于人下、志向远大啊!没有谁能比我更理解你的心情了,快跟我说一说,弑兄夺位的滋味怎么样啊?”
共工沥见他凑上前来,伸手欲探向自己腰间,立刻用右手钳住他的左臂,同时左手握住他的咽喉,五指紧抵下颚:“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潜入帐中,到底意欲何为?”
共工沦用右手奋力挣扎,脸上却仍然不改奸笑,奋力地说道:“好……很好!……这么快……就要……杀人灭口了?王上……到底……在哪儿?”
“你不需要知道!”共工沥清楚,让手中的卑鄙小人知道王上的去处,绝没有任何好处,但自己若出手杀了他,难免会军心混乱。两难之间,手上力道骤减。
共工沦见机挣脱出来,调整呼吸,恶狠狠地说道:“哼!料你也不敢杀我!但别以为你有那块破玉,就能对我发号施令!见者有份,我也能……”一阵号角的乱鸣和人声的喧闹打断了二人的对峙。共工沥担心是敌军来犯,急忙出帐查看,共工沦却趁机溜出大帐,匆忙在随身携带的一块兽骨上刻划下些许字符,交予隐蔽在树丛中的一位玄衣使者。
共工氏大营人声鼎沸,乱作一团,到处都有人跑来跑去、搬运东西。在惊扰起的一片尘土中,一面旌旗高扬招展,引领着数队士兵奔向洛水北岸,迎向破晓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