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去世
瞧着葛威疯了一般，赵飞上去给了他一拳道：“葛威，你太******混蛋了。”
两人厮打成一团，相互谩骂，最后还是两个长辈将两人分开的。
三位长辈对此十分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出现一个孩子，听葛威的意思，那孩子好像是蒋小书的。若是别人相信，但蒋爸和蒋妈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什么人自己还不了解。突然有这么大个孩子，那时候小书才多大啊。
蒋爸爸开腔道：“小威，有些事儿不要妄下结论，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将妈妈和葛妈妈也帮腔。赵飞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葛威双目怒红地又揍了葛威一拳道：“你混蛋。”说着去找蒋小书，在护士的指点下。
他看到蒋小书窝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抱着桑之在哭。感觉到有人走近，蒋小书抬起头，看是葛威，忙擦干眼泪，桀骜地道：“你来干什么？”
蒋小书一脸死灰，美目红肿，眼神无光。葛威既悲伤于养父的离世又自责于对蒋小书贸然责备，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蒋小书握了握拳头，望向他时，他迅速地将头偏向一边。
一周后，殡仪馆。
天气极为阴暗，寒风刺骨呜呜作响，雪花纷飞迷离众人的视线。殡仪馆里的气氛很压抑，除了大哭和抽泣声，活气很哀伤。任凭再坚强的人，此时此刻的心也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由于葛菲身体极其虚弱，只好由蒋小书搀扶着葛妈妈，两人都一脸的肃穆和憔悴。想要劝葛妈妈节哀顺变，可她们如何也开不了口。
蒋小书看着葛威周全地尽着为人子的礼节，抿着嘴，眼睛不停地注视着他。从葛爸爸去世到现在，两人除了那个小小的冲突外，什么都没说过。她还没安慰过葛威呢，瞧着葛威落拓得粗糙样子，他的疲惫让蒋小书想要伸手抚平。
以前她养过一只狗，叫乖乖，突然得病去世了，蒋小书难过的不行。那忽然失去的感觉，如同钝刀割肉。痛得入骨入髓，在全身游走，让你吃喝不下，坐立难安。总想行动，却如无头苍蝇。虽然她拿小狗和葛爸爸比，有些不对，但是那难过的心情她是很能了解的。再说此刻的她也是悲伤得难以抑制。
葛威对上蒋小书投来的关怀，依旧淡淡地扭头过去。蒋小书低下头，不再打量，也许他需要的是葛菲的关心吧。蒋小书有些气馁，有些叹气，她的失败完全因为葛菲的存在。多可笑，但是不能笑的，这是宿命。
葛菲爸爸生前是不大不小的官员，亲朋好友不少。火化后，葛家人为葛菲爸爸童举行公祭。蒋小书和葛家其他人一样身著黑色的羽绒服，跪在灵堂的家属答礼区，等待有人前来上香时鞠躬答谢。
她已经跪了一个多小时，双腿早已麻痹，公祭即将结束，来上香的人依旧不少。她低垂臻首，轻轻地揉着麻痹的膝盖，一旁的葛威瞟了她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嫌恶。蒋小书不再动作，静静地等着结束。
忽然对面一阵骚动，葛妈妈又晕倒了，葛威让葛菲起身扶起妈妈进去休息。独留下他和蒋小书依旧跪着。葛威瞧蒋小书忍耐，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没说。等到公祭结束，蒋小书腿麻痛的站不起来。
扶葛妈妈进去的赵飞，瞧蒋小书痛苦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蒋小书摆摆手道：“没事，腿有些麻了。”
赵飞看了看她，问道：“你没垫垫子吗？”
葛威从旁边经过瞧了两人一眼，将赵飞叫走，独留蒋小书原地休息。蒋小书苦笑一下，不过，她终于快要解脱了。虽然这样想很不尊重葛爸爸，但此刻的蒋小书就是这样的心情，痛并快乐着。没有人扶着的蒋小书脚步有些蹒跚，甚至微跛。微微皱着眉头挪着步伐，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
她正在吃冷面包的时候，葛威靠在墙上，刘海遮住了眼眸，就如同赵飞结婚那天的动作一样。只是神态不再倨傲而是异常疲惫，低沉着嗓子对她道：“蒋小书，你回葛家吧。”
面包一下子掉在地上。其实，若葛威问她一句，“蒋小书你好不好”，或者道歉抑或是冷嘲热讽，她都能接受的，顶多会在情绪上受点刺激，心绪上更加委屈一点。可他这样的话，这样的决定，让蒋小书有点突然，有点发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葛威已经走了，蒋小书捡起地上的面包扔进了垃圾箱内。当天晚上哭得自已，她有遗憾，有不满，有厌恶，有懈怠，但更多的是，她想问葛威一句“你还好吧？”
也许，她卑微。或许，她低贱。但，这确实是她当时最想做的事情。心情很复杂，情绪很纠结，动作和神情也都很僵硬。当天晚上，她和爸妈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人，她有些落寞，眼泪哗哗地留下来了。
要下葬了，蒋小书抬头看了看天，天空苍茫。时已然渐入深冬了，大地也萧索微黄，墓地远近都树立着墓碑，刻着各种各样的墓志铭。想得远了些，也不知道将来自己的墓志铭写什么，或许什么都不写吧。
风雪很大，吹得人浑身颤抖，她紧挨着葛威。葛威竟没有伸手给她鼓励，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有。她只觉得那风不仅仅顺着衣袖进了躯体，更进了心窝内，冷冷地泛着苦涩。
之后，她的生活突然平静下来，除了蒋爸爸的事情，她再也没有出现在葛家过。也没有出现在葛威面前。年前赵飞央求蒋小书带桑之一段时间，年后他将桑之送到北京父母那里生活了。葛菲的情绪一直很低迷，听说经常一个人泪流满面，还有自闭症的倾向。
可这一切似乎都和她蒋小书没有任何关系了似的，一切都成别人的故事一般，她不想听也不故意听，只是偶尔听上一句，知道那些都还活着。至于好坏，她真的不想问了。面对这样的一段感情，似乎真的尘埃落定一般。
新年的雪下到了农历二月底了，人称桃花雪。若是平时，蒋小书一定会有心思欣赏一番的，可如今她一点心情也没有。懒散地躺在床上听着歌曲，随手翻了本杂志，要不然就是闭着眼睛假寐。可是眼泪依旧是会留下来，顺着眼角一直到脸颊，再到嘴角，再到脖颈处。
到嘴角的眼泪是苦涩酸麻的，到脖颈的眼泪是冰冻极寒的。最近总是这样子，爱上了眼泪，也爱上的忧郁。连听***的动感舞曲，都会泪流满面。
蒋妈妈敲门问道：“小书，今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了？”
“不要去啦，困死了。”
“不要总是睡觉嘛，也出去晒晒太阳，不然人会发霉的。”
“妈妈，我真的不想去啦。”
等蒋妈妈叹息着离去，蒋小书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透气，确实阳光挺明媚的，虽然风还是有些寒冷。
穿戴好衣装，出了家门，蒋小书漫无目的地走着。过马路的时候，对面的音响店响起了这首歌：
我站在屋顶黄昏的光影
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
微妙的反应忽然想起你
这默契感觉像是一个谜
心里有点急也有点生气
你不要放弃行不行
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
……
到马路对面的时候，蒋小书脑袋里盘旋着这时候歌的旋律，不停地问自己“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
猛回头，风吹动着发丝，看着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她蹲下来，嚎啕大哭起来。
“委屈啊，真的委屈啊，哭成这样子……”
抬头，是赵飞。
他一脸憔悴，抿着的嘴角显示着他的失落。
睫毛上闪烁着泪珠，胡乱抹了一下，哽咽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赵飞说的诚意十足，可听到蒋笑书心里那完全成了讽刺。
现在再冷讽早已没有任何意义，结局她早已该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就如同她没想到以那样的方式开始一样。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纵然如是，心还是会痛。
“我和葛菲离婚。”
赵飞语气有些无奈和不舍，而蒋小书回答的冷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挺好，各就各位了。”
“我……不想放弃……”
蒋小书转身，对他摆了摆手道：“我放弃了，有些事注定是不完美的，有些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小书，葛威要带葛菲走了。”
停下脚步，回头对赵飞笑了笑，那笑不是嫣然而是不耐烦。回头过去，低声道：“一切都和我没关了，不是吗？”
赵飞本想让蒋小书帮忙劝葛威放手葛菲的，可蒋小书的情况并不如他想的那么好。看着她朝着阳光走去，却觉得有些悲伤。
她说，她从小到大都暗恋着一个人，想来就是葛威了。
她也说，她知道她不会是他的新娘，所以她决定离开，想必原因就是葛菲。
这一场没有太多情绪，没有太多起伏的战争，随着葛爸爸的去世和他突然而至的儿子，而有了很明确的结局。他是导火索，蒋小书是炮灰，只有葛威和葛菲才是最后的情人。
若是以前蒋小书一定会回头对他笑的吧，他如此想着。
穿过马路，对面的音像店，响起了李宇春的《下个，路口，见》：
……
平行的画di di da
几时交叉di di da
下个路口再见吧
忙碌会议你头脑转不停
我街头散步偷偷喘口气
……
下个路口也不要再见了，蒋小书告诉自己，这一次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见了。
可上了楼梯，却瞧见葛威靠在家门口的墙抱着臂膀低着头思索，不知道思索什么。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道：“我累了！”
动了动睫毛，蒋小书慢慢走上去，与葛威对视着，言语冷清地道：“我的戏完了，该谢幕了。”
葛威并没有动，而是再一次闭上眼睛，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只有嘴角的微扬还能看得清楚。
“等下去登记。”
“……”
蒋小书沉默一会儿，翻眼看了他一眼，掏钥匙去开门，却被葛威抓住手腕，困在怀里。他弯着腰，头靠在蒋小书的肩窝，泪水一滴一滴打湿蒋小书的脖颈：“小书……我真的很累……”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怔忡，除了发愣，剩余的就是安安静静地站着。可眼泪为什么会一直流个不停……
“……对不起……小书，对不起……”
“……”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蒋爸爸和蒋妈妈探出头，瞧见两人这个模样，咳嗽一声，蒋爸爸发话道：“进来吧，楼道里有风。”
两人进了屋，蒋爸爸瞧葛威神情倦怠，又满脸泪痕的，再看自家女儿也是满脸的泪水横流，心想道，两人这是做最后的分别吧，断了也好。
蒋妈妈让两人去洗脸，蒋小书动了没动，翻眼看了葛威一眼道：“你洗完脸就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葛威猛地擦干眼泪，心如刀绞一般道：“小书，对不起。”
“……”
蒋小书依旧没说话，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葛威还记得他来逼婚的时候，每次蒋小书跳脚关门的动静也是如此，那时候他可以厚脸皮跟上去，甚至理直气壮地道：“蒋小书，这辈子你都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葛威就那么茫然地站着，他看不到前方的路，也不能后退，他真的好累。想要找一个人，和他一起分担，当初让蒋小书走的时候，他以为他能很快处理好。
“小威，你先洗把脸，去睡一觉，等小书情绪安定了，你们再谈谈。”
蒋爸爸轻和地说道。两个孩子都太年轻了，很多事情太过冲动。他本想和小书好好谈谈的，可每次蒋小书都是以一副你谈我走的态度面对他，而且小书的情绪也确实很低落。若当时葛威能解释，让蒋小书骂上一通，恼怒或许会化解一些，毕竟当时葛爸爸刚刚去世，她也不是不能体谅葛威的悲痛。只是葛威不由解释，任何话都没说，就让蒋小书离开的态度，确实让人伤心。对当时情绪极度凄凉的蒋小书来说，何止是伤心，那已经是绝望了。
是啊，除了绝望还能如何呢。8岁就认识了葛威，18岁知道他和葛菲一定会是一对，侥幸与他喜结连理也不过得缘于葛菲不要他了。
爱是盲目的，但蒋小书是自私的。她承认爱葛威，但她更爱自己。
葛威顺从了蒋爸爸的意思，起身洗过脸，到客房去睡觉去了。蒋妈妈去敲蒋小书的门：“小书，开门，妈妈有话对你说。”
正平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愣的蒋小书，无可奈何地打开门，扯着被角抿嘴不言不语。蒋妈妈叹口气道：“你和小威不管怎么样，也把话说清楚。前些天，他忙，怕你在葛家操心才让你回来的。你们两个因为赵飞的事儿，都误会成那个样子，他口不择言害得你不好受，他自己也过意不去的……”
“妈，我现在不想谈他，过去就让他过吧，反正就这样了。”
说完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嘤嘤而泣起来。蒋妈妈掀开被角道：“你们两个这么闹着，我看着心里闹得慌。有什么话都说开了，以后都还是要来往的，难不成因为他说了那混账话，你就一辈子不理他了？”
“妈……我不想谈他，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更不想看到他的人……看到他……呜呜……难过……我心里难过啊……妈，你让他走，也不要谈他，我难过啊……我难过啊……”
瞧蒋小书的模样确实很难过，蒋妈妈抹着眼泪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好啦你别哭了，也去洗把脸……”
蒋妈妈刚起身，门就被葛威推开了，站在门口，哀伤地看着蒋小书。蒋小书翻身背对着他，蒋妈妈看了她一眼，走到葛威面前拍了拍葛威的肩膀道：“你们还是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呢？蒋小书只觉得眼泪流也流不尽，她真的不想听葛威说话，她只想哭，一个人哭。
葛威沉默了很久，坐下来道：“葛菲……孩子没了……以后也不能再生育了。”
蒋小书猛地翻身坐起，带着泪珠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葛威，颤颤巍巍地问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周之前的事儿，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要带她四处走走散散心……”
蒋小书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能说，眼泪如泉水汩汩而出。葛威握了握拳头道：“走之前，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葛菲也放不下，她偶尔清醒的时候，觉得很对不起你……我希望你能让她开心一点……”
蒋小书抬高下巴，抿着的嘴角，却如何也无法阻止眼泪的肆无忌惮。葛威看了看她，那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和无奈：“你想打我骂我，就打骂吧，不要忍着，你这样……”
脑中闪过自己暴打葛威的场面，忍着眼泪嘴角抽搐了一下，几乎用尽所有力气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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