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雨夜里折腾了一整夜,青墨早已又困又乏,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水,裙角也被林间荆棘撕破,看起来很是狼狈。
但她却根本顾不上管自己的模样,只是忙碌的服侍着梁菀儿,帮她宽衣检查了身体,又服侍着她洗漱干净。
等梁菀儿收拾妥当了,青墨已经又忙出了一头的汗。
梁菀儿看着青墨憔悴的样子,心中很是感慨,重活一世,经历过最底层蝼蚁一般的生活,她早已明白这世上并没有谁生来就该为别人鞠躬尽瘁的,一切都是生活所迫、不得已罢了。
可青墨待她却是真心实意,这更让梁菀儿感动又感激。
她温柔的拉住青墨的手,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感激的说道:“青墨,幸亏有你在我身边!多谢你!”
“姑娘,这都是奴婢应该应分的,姑娘您快别这么说!只要姑娘您好好的,奴婢就放心了!”青墨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丫头,先是惊马坠崖,后是丢了梁菀儿,冒着大雨在山林里寻找了一整夜,早已心力交瘁不堪负荷,此时被梁菀儿拉着手,心里放松就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梁菀儿的眼眶也红了红,晶莹的泪花在眼眸里转了几转,只是最终却没有落下。
经历过上一世的悲惨遭遇,她的眼泪早已流干。而且她也早已明白,眼泪只是懦弱者自怜自艾的最没用的东西。
这一次,她不要再做懦弱者,也不会再流一滴眼泪!
青墨哭了一会,又笑了起来,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梁菀儿,红着眼圈道:“姑娘,你累了吧,快躺下歇着吧,奴婢不吵您了。”
梁菀儿笑道:“我不累,倒是你,也快去收拾一下,歇着吧。”
青墨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梁菀儿脱下来的脏衣服,问道:“姑娘,是现在就让人给府里送信吗?”
梁菀儿摇头,语调不自觉的就冷了几分,“不,再等等。”
她身上中的软筋散的毒性还没有消散,如果这时候回到梁家,他们肯定会拿她中毒的事情做文章。到时候恐怕会硬塞给她一个被掳走、被下药、被糟蹋的名声,而她根本无法辩驳。所以她绝不能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没有解药,软筋散的毒性要12个时辰才能消退。
中毒的细节早已不可查,也无法得知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软筋散,梁菀儿只能从感受到的身体状况推断,她所中的软筋散的毒至少还需要2到3个时辰才能消散。
为保险起见,她决定等过了晌午再让于氏和田氏去给梁家送信。一来一回耗费些时间,等她回到梁家的时候,软筋散的药效肯定已经散干净了。
除非那些人硬要找个黑心大夫说谎,否则软筋散的事是无法再做文章的。可就算他们找黑心大夫,梁菀儿也不怕。因为她也可以找大夫来,当面对质,谎话就不攻自破了。
梁菀儿身体无力,软绵绵在床榻上靠着,软筋散的药效本该令她昏昏欲睡的,但是梁菀儿重生归来,心情激荡,即便身上没有力气,可神智却是十分清明的。
青墨收拾好梁菀儿的衣服,脏了破了的都交给了于氏和她的女儿帮忙浆洗缝补,剩下那件黑色的斗篷,就来问梁菀儿的意见。
“姑娘,这件斗篷,您看该怎么处理?”
斗篷一看就是男人式样的,而且衣料厚实做工细致,怎么看也不是普通庄户人家会有的,带回梁府不免又要惹来一番猜测。
可又因为是有恩之人相赠,所以随便扔了或者送人也不合适。
青墨不知那人的真正身份,只当他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往后不会再有交集。可梁菀儿却知道,萧云琅身份高贵,而且只怕日后还有见面的时候。
她看着那件黑色斗篷犹豫了片刻,心中念头飞快转动,最后决定道:“洗干净了,先让于氏代为保管,这斗篷我还有用处。”
青墨应了一声,捧着斗篷下去了。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中,还有爆竹噼啪作响。
过了一会,青墨握着两只红皮鸡蛋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声音轻快道:“姑娘,村里有人家喜得贵子,又赶上轩辕帝君的诞辰,说是大大的吉祥,正在放鞭炮庆祝呢!这是他们送来的红鸡蛋,我讨了两个,咱们也沾沾喜气!”
梁菀儿还真有点饿了,闻言笑了笑,说道:“既然赶上了,自然要随喜,你可给了喜钱?”
青墨点头,“姑娘放心吧!”
鸡蛋小小一个,白水煮过,别无滋味。可是不知道梁菀儿是真饿了,还是心情好,一颗白煮蛋吃的格外香甜。
见她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青墨赶忙把另外一只拨了壳的鸡蛋也递了过来,有些心疼道:“姑娘,这一晚上可真是遭罪了!”
梁菀儿笑,“给我做什么?咱们一人一只,都沾沾喜气。”
青墨还推脱着不肯,梁菀儿好劝了一会,她才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三两口把鸡蛋吞了下去。
吞的太急,险些噎着。梁菀儿笑着在青墨背上拍了两下,说道:“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抢你的!”
青墨红着脸,有些窘迫的呵呵笑,“我本来想多要几只的,可惜只有两只。”
梁菀儿道:“两只已经不少了,这生孩子的人家肯定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青墨惊讶的瞪大眼睛,“咦,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梁菀儿斜靠在枕头上微笑,“这也不难猜。只有富户才能拿出这么多鸡蛋添彩头,普通人家,给坐月子的妇人吃还不够,又哪有多余的鸡蛋送人。”
青墨笑呵呵点头,“您说的没错,我听于氏说,这生孩子的人家是村里的大富翁,家里有十几亩田呢。”
十几亩田,折算下来价值百两,对于达官显贵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穷乡僻壤的小门小户来说,却是他们几辈子人辛辛苦苦才积攒下来的财富。
贫富差距,天壤之别。
“没想到,姑娘你还懂这些!”青墨又说道,看向梁菀儿的目光亮晶晶的,带着稍许崇拜。
梁菀儿只是笑了笑,前世身居闺阁被养的娇花一般的梁菀儿自然是不懂民间疾苦的。可是现在的梁菀儿却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赏花赏月、伤春悲秋的无知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