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梁菀儿的声音掷地有声,顿时就让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二姑娘梁燕儿的身上。
梁燕儿立刻坐不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遮掩过去。她急忙站起身走到梁菀儿身边,也向着老太太的方向跪了下去,露出万分委屈的模样,眼圈也微微的红了,娇声说道:“老太太,是我不好,不应该听了丫鬟婆子乱嚼舌根,误会了四妹妹,请老太太责罚……”
说着她的眼中就掉下泪来,弱不禁风的嘤嘤嘤哭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传流言蜚语的是她梁燕儿呢。
梁菀儿心中冷哼,她的好二姐一向最会以娇柔的小女儿形象博人同情,眼泪这一招更使得炉火纯青。
果然见梁燕儿一哭,立刻就有一个妇人出声说道:“哎呀这关二姑娘什么事,二姑娘平日里最是疼爱妹妹们,这咱们都是知道的,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必然不会怪罪二姑娘您的!”
说着那妇人就走了出来,要搀扶着梁燕儿起身。
梁菀儿冷冷的看了那妇人一眼,隐约记得是大伯父的一个姨娘。
“二姐姐既然疼爱妹妹,那就更应该将这事说个清楚!”未等那位姨娘搀扶起梁燕儿,梁菀儿又义正言辞的说道。
“妹妹知道,二姐肯定是关心妹妹,所以听见奴婢们嚼舌根才会留意去听。这事错不在二姐,而在于那些暗地里传播流言蜚语之人。二姐若是真的关心妹妹,就该指出那个传话之人,只有这样才能还妹妹一个清白!”
梁菀儿转头,清澈如水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梁燕儿,不带丝毫退缩的继续说道:“二姐姐不说,只是一味把错拦在自己身上,对追查真相没有任何帮助。这样下去,不但无法证明妹妹的清白,还会连累二姐,被人说二姐耳根子软,偏听偏信,愚笨蠢钝,连奴才的话也信!”
梁菀儿吐字入钉,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抑扬顿挫,清楚明白。
愚笨蠢钝四个字一出,梁燕儿的脸色顿时一变,眼泪还在眼眶里,可目光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样的柔弱了。
梁菀儿镇定自若的对上梁燕儿暗含恼怒的目光,丝毫不肯退缩,任谁也能看的出来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太对。
“四姑娘,话可不能这样说!”那个走出来的姨娘见事情不对,急忙插嘴。
“当着老太太和两位伯母的面,我和二姐在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姨娘插嘴的份!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以为在府里呆的久了,就真的成了正经主子?”梁菀儿粗暴的打断那个姨娘的话,冷冷的看着她道:“老太太和大伯母还没说话,你便急急跳出来,莫非就是你在二姐耳边嚼的舌根,生怕事情败露所以才如此急切想要遮掩?”
那姨娘被说的面红耳赤,尴尬无比的站在当地。
一旁大夫人皱着眉,沉声呵斥道:“没有规矩,还不下去!”
那姨娘捂着脸一跺脚,嘤嘤哭着跑了出去。
梁菀儿却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姨娘好大的脾气,不过说她两句便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外面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苛待了她,坏了大伯母一惯和善的名声,这都是侄女的错。侄女给大伯母赔礼道歉了。”
说着便转了方向,做出要给大伯母蒋氏磕头的样子。
蒋氏哪敢受她这一拜,急忙上前亲手搀扶住梁菀儿,劝道:“四丫头这可使不得!瑞姨娘在府里久了,确实仗着年纪有些不知进退,回头我会好好管束她的,四丫头消消气,别跟她计较。”
很多事不管暗地里如何算计,表面上还得一团和气不是,况且还有二房那边的人在等着看热闹呢。梁菀儿一个正经嫡女如果真因为姨娘向她赔礼道歉,那传出去才真让人笑掉大牙。而且人家笑话的不是梁菀儿,而是她这个管家的梁府大夫人。
原来是瑞姨娘,梁菀儿这才和记忆中人对上号。
瑞姨娘是大伯母蒋氏的陪嫁丫头,后来抬了姨娘,生下了梁家的大姑娘梁荷儿。梁荷儿虽是庶女,但到底是梁家大姑娘,所以嫁的人家还不错,因此瑞姨娘也觉得脸上有光。
梁菀儿也没有真的要给蒋氏磕头赔罪,不过做做样子,直接就在蒋氏的搀扶下起了身。
这一起身,就把还跪着的梁燕儿给扔在了那里。她孤零零的跪着,也没人再敢上前去搀扶她。满堂的人或站或坐,高矮衬托之下,她好像真的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在受审一样。
梁燕儿恨得只咬牙,在袖子里用力的扯着帕子,恨不能将那帕子当成梁菀儿的替身,直接撕碎了。
梁菀儿虽然在蒋氏的搀扶下站起来了,但她可没打算就这么揭过这一篇,她语气淡淡道:“姨娘为梁家开枝散叶的确是有功的,大伯母也不要太过苛责她。侄女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姨娘,只是正说道府里有人包藏祸心传播流言,她忽然自个就跳了出来,真的十分可疑不是?大姐未出阁的时候,同二姐最是要好,二姐难免跟瑞姨娘也亲厚些。我见二姐宁肯自己背负着不好的名声,也要维护那私下里乱传流言之人,一时难免就要多想,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二姐姐如此的维护呢?”
她慢声细语的说着,尾音挑起,语调很是意味深长,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很是无辜的看着跪在中间的梁燕儿。
话还能说得再明白些吗?梁燕儿被气得差点啐出一口血,真想跳起来撕碎梁菀儿的脸。
见她生气梁菀儿很是高兴。
装无辜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这一向是梁燕儿最擅长的,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滋味一定很好吧?
梁菀儿无辜的眨了眨眼,说道:“二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到底是谁在背后乱传妹妹的流言是吗?哎……”
她叹了口气,用帕子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语调有些悲戚的说道:“罢了。既然那人在二姐的心中比妹妹更加重要,妹妹也不强求二姐说出来了,一切的罪名就让妹妹担下来吧!就算将来传出对郡主不利的流言,大不了妹妹一死谢罪!”
这话一出,老太太终于听不下去了,重重咳嗦了一声,威严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还没死,你们也都能长命百岁!二丫头,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你不要再替她遮掩!”
梁燕儿又气又恼,可事到如今她必须要推一个替死鬼出来。她的心思转的飞快,突然灵机一动,有了算计。
她目光闪躲着不敢看老太太,做出一副极为难、极挣扎的模样。
“到底是谁!”老太太重重一拍桌子,冷声问道。
梁燕儿如惊慌的小白兔,目光慌乱的朝二夫人赵氏那边飘了一下。
赵氏正在旁边看好戏,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就听见梁燕儿盈盈弱弱的说道:“是、是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