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县,泽天府管辖下的一个县城,虽算不得物资丰饶,但百姓生活无忧,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县城。
夜晚的江河县,张灯结彩,进入城门时,只有两位守城的士兵,他们一副慵懒的样子,百无聊赖的站在城门口,拄着长枪,还没到夜色正浓,却已是睡意朦胧。
夜含月和金昔陵,身穿朴素的农民衣服,他们连仔细看一眼的精神也没有,直接放行。
他们守城,防的是县城外的绿林豪强,看到穿着比较朴素正常的人,自然没有理由拦截。
走过了城门,夜含月和金昔陵,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黑夜已降临,平常时候,断不会有如此多的人,行走在街道上。
看着街道两旁,各种小摊摆放,有卖糖人的,有卖泥人的,还有卖各种配饰的,除此之外,有几处地方,聚集的人特别多。
夜含月已经生活在村中十年了,十年期间,她从未迈出连山一步,更不可能来到过县城。
一看到人潮汇聚之处,难免好奇心大起,不觉下,拉起金昔陵的手臂,直接顺着人潮,挤入里面。
“阿陵,快看呀,这里竟然还有表演马戏的!”夜含月惊讶道。
“怎么,你没见过吗?”金昔陵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都见过,何况是眼下这些马戏。
“是啊,只听村中的阿叔阿公说过。”夜含月目不转盯看着,随口说道。
的确,对于夜含月而言,眼前这些,可是前所未见,尤其是看见表演钻火圈、叠饭碗、双人倒转,她与周围的观众一样,情不自禁,鼓掌喝彩。
表演的场地有数丈宽广,表演的人很多,数个人一起,各占一个方位,并且同时进行表演,当表演之人,义无反顾,看了眼只容一人通过的火圈,纵身一跃,横穿过去时,众人喝彩,夜含月更是满脸通红,与火光照应。
夜,永远是迷人的,在这时,金昔陵看到的夜含月,也是迷人的。
恍惚间,他竟有几分失神,望着夜含月,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这妮子,可真贪玩。”
“阿陵,我们走吧。”看了一会,夜含月的兴奋也减缓一些,随即拉起金昔陵的手,挤出人群。
“知道没意思了?”金昔陵笑着问道。
夜含月扑哧一笑,然后说道:“难道你没听到雷鸣声吗?”
“啊?雷鸣声?”金昔陵满脑不解。
“你的肚子呀!”
“好啊,你也学会打趣我了。”金昔陵佯怒道。
夜含月嫣然一笑,随即转移话题道:“前面那家不错,走去看看吧。”
“真是学精了。”金昔陵笑了笑,与她朝前方一家客栈走去。
然而,在他们的背后,一道诡谲的身影,其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而她就是从连山一路尾随他们的人。
望着他们,她却小嘴微扬,露出一副特别的笑容。
……
“望江楼?”刚来到客栈门口,金昔陵便见竖在客栈边的旗帜,上面写着“望江楼”三字。
而那三字的笔风,绝非文人墨客所写,倒是有些江湖人士的风范。
夜含月也随其话音,抬头望去,那三字笔走龙蛇,隐约间,似蕴含着杀伐果断之感。
“这三个字,有些古怪。”夜含月感受道。
“确实,这三字之风,绝非文人墨客所能具备,定是江湖人士提笔所写。”金昔陵评论道。
“客官好眼力,这三字,乃是二十年前,大名鼎鼎的无影帝提笔所写,本店可是有着百年的历史,连无影帝这般大侠,当初吃过本店的饭菜,都忍不住开口说好,这才会提笔,为本店题名。”在金昔陵和夜含月身前,不知何时,店内的小二,出来与他们交谈。
然而,金昔陵听了,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他可是无影帝的儿子,父亲的字,他岂会不认识。
虽说那三个字确实是江湖人士所写,但他看了一眼就清楚,这绝对不是自己父亲所写。
但有着很好风度的他,强忍着笑,开口道:“这么说,这家店的饭菜,倒是别具特色?”
“正是,不知客官是否有兴趣光临本店?”店小二笑着问道。
“当然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此店取名为望江?”金昔陵问道。
“听公子这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呀?”店小二很精明,一语中的。
“正是,在下乃从中洲而来,为的就是永夜江。”金昔陵说道。
“那就更好了,本店有三楼,唯有在第三楼,方可看到江边之景,而且在三楼看江,尤其是夜晚,可看尽江月风光,您来本店,肯定没错。”店小二卖力说道,尤其是听到金昔陵说自己来自中洲,早就双眼发亮。
尽管金昔陵与夜含月穿着普通,但他们的气质,凡事有些眼力的人,不难看出,他们不是普通人。
“好,那就三楼吧!”金昔陵一挥手,示意店小二带路。
可是,当店小二朝前带路时,夜含月轻声说道:“阿陵,我身上的银子,可不多呀。”
“难道连吃住一晚都不够吗?”金昔陵轻声问道。
“够是够,可到了明日怎么办呀?”夜含月担忧道。
“哈哈,跟着本少爷,还怕让你饿肚子?”金昔陵自信道。
“真的?”夜含月还是有点不信。
“放心吧,就算我去卖身,也不会让你饿着的。”金昔陵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每当见到这样的笑容,夜含月的心,竟会那般的安定,她毫无理由反驳,选择了无保留的信任,与金昔陵,步入客栈。
客栈第三楼,正如店小二所言,乃是观江看风景的好地方,而正在三楼的望永夜江风景的客人,不在少数。
此时,当金昔陵和夜含月步入第三楼,刚好有一个位置空缺。
“公子,看来您来的真是时候,刚好还留一个位置。”店小二说道。
“看来我是有缘人呐。”金昔陵微微一笑,随即带着夜含月就坐。
“不知公子要些什么?”店小二问道。
“就上一些你们拿手小菜吧。”金昔陵吩咐道。
“是,那小的下去准备了。”店小二说道。
“下去吧。”
随着店小二下去后,金昔陵随手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一副悠哉的样子,品着茶,望向阁楼外的江水。
夜晚的江水,被夜色抹黑,滔滔黑水,此时却不平静,江上还有几艘小船,船上挂着几盏明灯,而船头隐约间,好像有一人站着,似乎在享江上风采。
“小月,看见那船头上的人没有?”金昔陵像是发现什么,皱着眉头问道。
“太远了,看不清。”夜含月凝目眺望,最后还是摇摇头。
“那人腰上别着一把剑,而在江河县这小地方,却会有江湖人士,你不觉得奇怪吗?”金昔陵心细如丝,眼力惊人,道出自己的疑惑。
“是很奇怪。”夜含月点头赞同。
“看来今晚,是个不平静的夜呀。”金昔陵感慨道。
“这位公子,是个不凡人呀。”忽然,邻座的一位中年男子,竟起身向金昔陵,抱拳说道:“在下江河县李府管家李振,不知可否同席一叙?”
“李府的管家?”金昔陵眉头微皱,感到一阵莫名。
夜含月亦是如此,只不过她很安静,她深深明白,自己在外,一切看金昔陵的。
“请,但不知李管家有何指教?”金昔陵问道。
李振入座后,反倒是不紧不慢开口:“指教算不上,只是有件事情,想提醒一下公子。”
“哦?还有事情是你需要提醒我的?”金昔陵目光一凝,灼灼地看着李振。
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目光坚定有力,颧骨横张,神凝而不散,绝非寻常人。
面对金昔陵的疑问,他接着开口说道:“看来公子还不知道,今晚乃是二十年前,无影帝以一己之力,力战众高手,名声大噪的日子。或许你不知道,从那以后,每年的今日,江河县就多了一个传统节日,名为祭夜。”
“祭夜……”金昔陵心中喃喃道。
“所谓祭夜,便是祭祀永夜。一到这个时候,则是平洲的武林人士相聚之日,而远处那永夜江上的游船,正是平洲武林人士的船,以往几年,他们都会在江上比武切磋。但今夜,却是不一般。”李振饶有意味说道。
“哦?怎么不一般?”金昔陵好奇道。
“据说今夜,来到永夜江的武林人士,不仅仅只有平洲的武林人士,还有其它几洲的武林人士,除此之外,老一辈的不会来,来的据说是当今武林的青年才俊,而且七少君中的几位,也会前来!”李振意味深长道。
“那又如何?”金昔陵不为所动,仍旧饮茶望江。
他坐的位置,正对着江,抬头一望,便可看到。
“以公子的年龄与风采,何不前去一叙?”李振露出狡黠的神色。
“哈哈,在下只是平凡人,与七少君相提并论,李大哥可是高抬我了。”金昔陵笑着说道。
“客官,您的菜来了。”
正在此时,店小二端着饭菜,笑着走来。
“公子,您的菜。”店小二说道。
“哦?看起来不错,不知道这些菜有些什么名堂?”金昔陵似乎不想与李振交谈,故意与店小二攀谈。
“公子,这是满江鱼,用永夜江的鲫鱼做成。这是江红满月,以红鳞为主,配上白豆腐,突显红鳞之色,又似明月之感,口味清爽,适合赏月品尝……”店小二出口成章,指着上来的几盘菜,一一介绍。
“不错,果然有特色,又都与江月相关,适合赏江月之色时品尝,有心了。”金昔陵赞叹道。
“来,小月,多吃点。”随后,金昔陵自顾自,无视坐在一旁的李振。
李振也不气不恼,只是吩咐店小二,再上一壶好酒,自己独饮。
几刻之后,金昔陵与夜含月吃完饭菜,正准备走时。
坐在一旁的李振,却率先拿出一锭银子,对店小二说道:“不用找了。”
“好!好!”店小二连忙收下,满心欢喜。
“不知公子,可否有兴趣与在下前去永夜江畔一叙?”李振微笑道。
“呵呵,李管家好大方,真是让我盛情难却呐!”金昔陵面露笑容,心却在冷笑。
“那就请吧。”李振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直接迈开步伐。
“小月,走吧。”金昔陵说着,便随着李振,离开望江楼。
……
永夜江畔,那块镌刻着“永夜”二字的石碑,静静凝望着永夜江,数十年来,没有变过,多了的,乃是岁月侵袭的风霜。
在石碑周围,杨柳低垂,离这些杨柳不远处,还有着五座凉亭,每座凉亭,相隔十来丈,正好环江而建。
李振带着金昔陵与夜含月,来到其中一座凉亭就坐,赏江月风情。
这一座凉亭上,挂着一块牌匾,而牌匾上,只刻着一个“李”字。
凉亭之中,一张古朴的石桌,上面不知何时,早就放置好一盏明灯。
烛火摇曳,石桌边有石凳,正好有三把。
金昔陵就坐后,率先开口问道:“不知李兄千方百计将我邀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哈哈,金公子可太提防我了,我说过,我是李府管家,只是个管家而已,哪来千方百计之说。”李振认真说道。
“哼,真的只是个管家?”金昔陵顿时神情紧张,紧盯李振。
夜含月也是如此,她早已运炁,准备出手。
“二位不用紧张,我只是奉命行事,早在二位来之前,我就已得到消息,约二位来此处的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李振说道。
“是男是女?”金昔陵问道。
“是位女子。”李振说道,然后起身抱拳道:“既然二位已带到,那么背后的主人,也该来了,二位莫要心急。”
“下去吧。”金昔陵嘴角微扬,似乎猜到了什么。
“还请二位稍后片刻。”李振临走前,还是不太放心,再度说道。
话音落后,他转身离去,步伐矫健,显然是为习武之人。
“小月,没想到刚出连山,可就不太平呀。”金昔陵说道。
“看样子,似乎与你有关。”夜含月分析道。
“眼力不错,有进步。”
……
漫漫长夜,他们坐在凉亭,望着江赏月,李振走后,他们倒也潇洒,谈笑风生,脸上洋溢着的,是轻松愉悦之色。
然而,在他们的身后,离凉亭不远处,有杨柳紧密排列着,一道身影,正躲在树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身影,正是尾随他们,一路前来的神秘人。
似乎按耐不住,神秘人抬手,一枚小巧玲珑的飞镖,似三角锥形,但飞镖正反两面的中央处,刻着一个“湜”字。
泾以谓浊,湜湜其沚,表达的乃是清澈见底之意。
故此,湜乃清澈之意,却被刻于飞镖上,用于阴暗袭杀,有违本意。
咻!
神秘人最终还是出手了,三角锥形的飞镖,刹那间,飞射数丈之遥,速度之快,非同小可。
金昔陵听力惊人,顿时感到有危险来袭,立刻拉起夜含月的手臂,朝一旁闪避。
砰!
飞镖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夜含月刚刚离开的位置,没入石凳中,威力之大,非比寻常。
“小月,在这别走,我去去就来!”金昔陵吩咐道。
“可你不会……”
没等夜含月把话说完,他直接离去,快速朝着飞镖来临的方向赶去。
夜含月满心担忧,但又不想违背金昔陵的吩咐,只能坐下,满心担忧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