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县,号称雄镇平洲的第一大县城,因处于平洲的西北部,刚好毗邻中洲、关洲、洪洲等大洲。
不但如此,落阳县边,有残阳江横卧,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委实是一处水清灵秀之地。
每洲之中,总有一座县城,为一洲最重要之地,视为每一洲的洲都。
而落阳县,正是平洲的洲都,其繁华程度,无与伦比。
无论是关外之人,还是中洲之人,来到这样的地方,都要安分守己。
落阳县城门口,重兵把守着,五人一列,一门两列为一队。
还有巡城的士兵,每日卯时开始,酉时结束。
酉时后,城门必须关闭,且有值夜的士兵。
不但如此,离落阳城外不远,还有一座隐藏于深山中的兵营,只要落阳城信号一发,便会有大量士兵,前来支援。
如此固若金汤的县城,若谁在里面闹事,官府一出动,谁也逃不掉。
马车走后,抬头一看,现在临近午时,正是城门的守卫,要交班的时候。
由于是白天,守卫只是站着,防止有人闹事,故五人畅通无阻,步入城内。
步入落阳城后,赵富忍不住感叹道:“这么轻松进来,看来落阳府换了一位清明的刺史。”
“哦?赵兄何以见得?”一边的周聪,不由问道。
“以前,我在韵洲,进出城门,可都是要收银子的。”赵富直言道。
周聪听后,不禁摇头道:“赵兄所言差矣,此处乃洲都,每年都会有巡洲大督都亲访,皇土恩泽之地,他们岂敢乱来?”
“周聪这话说的很对,在这样的地方,岂是一个官吏说了算。”金昔陵看着周聪,露出赞同之意,随后继续说道:“既然蔡家与刺史有染,且又人尽皆知,但在这落阳府中,管理一府之人,可不止他一位。”
“没错,无痕所言极是。”周聪点头赞赏,而后说道:“在我朝,一县之中,以县令为首,县丞与师爷辅佐。而县城中,管理各项事宜者,皆可由县令任命。但落阳县为一府重城,一府之长的刺史都居于此地。管理落阳府事务的官吏,加上刺史,共有五位,他们之间,相互掣肘着。刺史敢明目张胆地帮蔡家,其背后,定然有超过半数人支持他,只要这半数之人为我们所用,扳倒蔡家,不成问题。”
“未雨绸缪,周聪,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金昔陵赞赏道。
随后,五人找了间客栈,开了两间房。
“公子真够小气,我们五人,怎么才开两间房呀?”红梦儿走入金昔陵三人的房间,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梦儿,我身上的银两不多,只能暂且委屈你了。”金昔陵见她进来,只能无奈道,随后看向赵富和周聪问道:“你们呢?身上也没有银子吗?”
“这次我们被大人直接带来,走的匆忙,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赵富无奈道。
周聪道:“小生一介书生,自幼贫寒,身无分文。”
“梦儿,你放心,再过几日,我便会让你住进蔡府,如何?”金昔陵沉吟稍许后,认真说道。
“哦?你有办法住进蔡府?”不禁是红梦儿,赵富和周聪,以及刚刚走进房中的张嫣,四人全都看向金昔陵,露出好奇之色。
“你们都过来吧。”金昔陵含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
很快,五人围坐一起,文房四宝,也全部备齐。
金昔陵这才开口:“这些日子,我对你们,也算了解。赵富精通钱财之事,处事圆滑,适合处理蔡家财务以及交际等事宜。周聪饱读诗书,熟读本朝法规,长于谋略。梦儿姑娘易容之术,巧夺天工,更是精通医术。而张嫣,武功不弱,同辈之中,算是佼佼者。”
四人听后,知金昔陵如此了解自己,不禁露出赞赏之色。
金昔陵继续道:“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先打探清楚蔡家的一切,以及落阳府那五位官吏间的情况。”
“然后呢?”赵富问道。
“等你弄到消息,才能然后!”金昔陵说着,拿起笔,蘸墨之后,缓缓写了一个“蔡”字。
“好字!我们立刻去打探消息。”赵富拍桌而起。
“锋芒毕露,无痕兄这是要快刀斩乱麻?”周聪见后,目光微凝,沉重问道。
“知我者,周聪也!”金昔陵放下笔,哈哈一笑,而后道:“赵富、周聪、张嫣、红梦儿,我要你们各尽所能,前去打探消息,而我正好去一趟落阳湖。在这里,蔡家是靠摸珠发家,同样的,我们也可以!”
“好!”四人纷纷点头认同,也不管金昔陵具体打算,他们知道,只要自己办好事就可,于是陆续离开房间。
现在,每时每刻,都是任务的征途,他们不敢怠慢。
他们离去后,金昔陵也没闲着,他要去江边摸珠。
九洲之中,有很多盛产珍珠的江河,但最著名的,唯有三处。
其中一处,正是落阳湖,而这落阳湖,号称九洲第一湖。
落阳之时,湖上半红半紫,隐约之中,还有一轮紫阳出现,异象横生,落阳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有时候,湖上紫气腾腾,如有祥云降落,潜龙入湖,美不胜收。
落阳湖,足足有数千丈宽广,一望无垠。
摸珠之人,则会在湖的南岸,潜水采珠。
而落阳湖与残阳江,中间正好隔着一个落阳城,这两处地方,处于县城之外。
离开客栈,金昔陵打探好想要的消息后,便离开洛阳县城,朝着落阳湖走去。
经由一处密林,金昔陵很快便来到落阳湖南岸,极目远眺,忙碌的摸珠人,随处可见。
之所以称之为摸珠人,而非采珠人,就是因为落阳湖内,蚌很多很多,只要潜入湖底,几乎都是。
但不同蚌壳内的珍珠,却有千差万别,好差不一,想要发家致富,全靠运气。
当初,蔡府的主人——蔡正阳,年仅十八岁,便孤身一人,潜入湖中心,胆大果敢,捞到了一只特别大的蚌,其中除了那颗绝世珍珠外,还有几颗同样价值不菲的珍珠。
此后,他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如今世人皆知的富贾巨商,与官府来往密切,在这落阳府中,无人敢动其分毫。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摸珠这一行,亦是如此。
这落阳湖,有数千丈之宽,同时也有数十丈之深。
常人下水,若水性不好,只能下潜十来丈,强大的武林高手,也只能下潜四十五丈左右。
但最好的珍珠,往往藏于处在最深水域内的蚌中,四十五丈,不是此湖最大的深度。
金昔陵站在岸边,看着忙碌的摸珠人,他们摸出的珍珠,一般比眼珠都还小很多,不足为奇。
如今,已到八月,秋日即将到来,摸珠的人,也越来越少,盛况不如从前。
而摸珠之人,半身裸露,浑身湿透。
金昔陵站在岸边,倒显得格格不入,很多摸珠人,不禁抬头,紧盯着他。
盯着金昔陵的摸珠人之中,一位年仅四十,精悍却又略显消瘦的男子,主动开口询问道:“这位小哥,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干我们这行的,来到这里,是想要买珍珠吗?”
“不知这落阳湖中,哪处会有产出上好珍珠的蚌?”金昔陵直言问道。
此刻,日近黄昏,阳光也柔和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摸珠人含着笑,告知金昔陵道:“小哥,能产出上好珍珠的蚌,自然安栖于湖中央的底部,只不过,那里可有数十丈深,湖内可能还有水怪,一个不慎,性命难保。”
“哈哈!多谢告知。”金昔陵抱拳谢道后,纵身一跃,脚踏湖面,炁凝双脚,踏水而去。
望着金昔陵如此,摸珠人非但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反而摇头,含着可惜之色自语道:“这年头,年少气盛的人真不少。一身好武艺,可却甘于钱财诱惑,都想学蔡正阳,殊不知,这落阳湖,岂会如表面这般平静!”
的确,来这落阳湖,带着金昔陵这些心思的武林高手,并非只有寥寥之数。
但是,在几年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纵江龙李河,下湖摸珠,最终却葬身于此湖中。
李河本是平洲人,熟知水性,有入江可游数千丈的本领。
可他,为了与蔡正阳争锋,想要从这落阳湖内摸出更好的珍珠。
不听旁人劝阻,执意来到湖中心,潜入湖中,整整数个时辰,都没露面。
直到数天后的清晨,有人从湖的北岸,发现了全身浮肿不堪,几乎溃烂的尸体,找到其最亲之人相认,这才确定,尸体身份,正是李河。
在这之前,也有不少武林高手,前来摸珠,要么无功而返,要么折于湖中。
所以,在落阳湖中,摸出上好的珍珠,靠的全是运气。
当初的蔡正阳如此,从他以后,任何前来摸珠的人亦是如此。
只是,金昔陵可管不得这么多,来到湖中心后,一跃而起,一个翻身,跳入湖中。
入湖之后,他快速潜向水底,并同时运炁,使自身呼吸顺畅。
常人潜水,每一息都是至关重要,每一息都决定着生死。
而金昔陵,虽比之常人更强,可由于旧伤尚在,炁薄弱,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在他跳入湖后,那些摸珠人,纷纷凝视湖中心,如今已晚,快到了收工的时候,金昔陵此举,倒成了他们收工前,观赏谈论之事。
甚至还有一群人,开始赌金昔陵能不能活着出来,直接压上一日所采的珍珠。
每一息,不但让金昔陵惊心动魄,也让那些摸珠人,为之屏息。
“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人不禁发问道。
“怕是死了吧,这都快将近半刻钟了。”有一人猜测道。
“唉,又是一位武艺高强的青年丧命。”一些人带着惋惜,摇着头,似要准备收工离开。
噗通!
正当很多人认为金昔陵无生还希望时,湖中心,一道身影,宛若潜龙出海,惊天动地,气势不凡。
金昔陵双手拿着一只极大的蚌,宛如谪仙临世,缓缓飘过湖面,带着飞扬的神采,来到岸上。
“他……他真的……摸到……了!”一人瞠目结舌,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一些识货的人,忍不住上前靠近金昔陵,打量着他手中的蚌,认真道:“当初,蔡正阳的蚌,已是够大的了,我以为已是世间绝珍。却没想到,如今小哥手中的蚌,只差稍许而已,但也是只极为稀罕的蚌。里面的珍珠,定然差不了。”
“哈哈,多谢各位如此关心在下,不过在下还有事,告辞了。”金昔陵谦谦有礼,微微欠身后,转身就走。
很多摸珠人,想要近距离观看他手中蚌,奈何金昔陵如此果断离去,只能作罢。
然而,世间透风的墙太多,没过多久,金昔陵摸到堪比蔡正阳当年那只蚌的消息,顿时传遍整个落阳县。
落阳湖南岸的密林中,在这消息传出之时,很快的,又多出了几具尸体。
摸珠本就是生死难料的行当,其中不乏见财眼开之人,林中的尸体,正是这些要抢劫金昔陵不成,反被杀的人留下。
直到日落下,夜幕即将横挂天空,城门关闭之时。
客栈内,四人早已回来,只等金昔陵的到来。
只是,落阳城内,一家华丽高大的钱庄,横立在城中豪华地段。
钱庄边,竖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九洲钱庄”四字,恢弘而又豪迈,显然不是一般人所写。
夜开始,一道诡异的身影,趁着钱庄还没关门,四下无人时,一闪而没。
平日里,钱庄比较空闲,打理钱庄的,只有几位伙计。
当金昔陵如鬼般出现,不禁令那几位伙计大吃一惊,有些慌张。
进来后,金昔陵边走向一旁的椅子,边说道:“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吧。”
“不知客官是要存钱,还是要取钱?”一伙计带着笑,上前问道。
“没听懂我的话吗?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金昔陵坐下,目光一凝,骇人之芒,直射那前来的伙计。
伙计战战兢兢,急忙转身,走入房内。
没多久,一位有些满脑肠肥之态的中年男子,手戴着玉扳指,把玩着一颗上好的玉珠,带着一丝笑意,从房中走出。
“你找我?”略显肥胖的男子,以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
“怎么?这就是你们钱庄对上门客的态度?”金昔陵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吹了吹,优雅从容地喝了一口。
“大胆,这是我们钱庄的老板,你是何人,竟在这胡言乱语?”一旁的伙计,虎视眈眈,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金昔陵眉头一挑,略含讽刺语气道:“看来钱庄真的只识货,不识人呀!”
肥胖男子不是愚钝之人,急忙坐于金昔陵旁,赔笑道:“怠慢了客官,还望恕罪。”
“好了。”金昔陵似乎不愿多废话,直接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快速拆开包袱,硕大的蚌,显露于世。
这时,他才开口道:“不知钱庄能否暂且存入此物?”
周围的伙计,以及肥胖男子,皆是露出惊色,盯着金昔陵,想到一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顿时知晓他是何人。
然,尽管此蚌珍贵异常,但肥胖男子还是摇头道:“客官,您的蚌,虽然异常珍贵,但钱庄有钱庄的规矩,非钱之物,不可存。”
“呵呵,是吗?”金昔陵对此,一笑置之,随后从腰间,猛地拿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道:“若持有此物之人,又该如何?”
肥胖男子顿时内心一凛,急忙拿起玉牌,仔细观看。
只见玉牌上,刻有一朵五瓣寒梅,寒梅栩栩如生,且玉牌在手,有些寒冷彻骨,其必然不是凡物。
片刻过后,肥胖男子双手奉还,并恭敬地问道:“不知贵客尊姓大名,我日后也好有个交代。”
“不必了,此物就存在你这里。记住,只有在我持玉牌亲自前来,你才能交出蚌,告辞了。”金昔陵雷厉风行,简单吩咐后,便直接走出钱庄。
立即有伙计,点头哈腰,鞠着躬,送走金昔陵。
待其走后,一伙计急忙问道:“老爷,那是何物,他又是何人呀?”
肥胖男子微微摇头,认真道:“他姓甚名谁,老爷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背后,有一股大势力支持。这五瓣寒梅的玉牌,是钱庄前不久,为一位贵客专门打造的信物,每一块玉牌,其本身,就已价值连城。一共有几块,唯有中洲总家的几位掌事人才知道,我只是接到消息,这才得知。其余的,你莫要多问了,只要记住,以后见到这个人,要给我客客气气地招待好。”
“是!”周围的伙计,连忙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