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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宝玉见黛玉迟疑着默然无语,便以为黛玉不认识自己。遂走上前来,拉住黛玉的手说道:“怎么?林妹妹,你不认识我了?记得我四岁那年你来到府里,咱们两个还一处玩呢!”

贾母在旁笑道:“黛玉呀,这就是宝玉,你的表哥,想你几年前来府之时,他就高兴得什么似的,可惜那年你只住了三天就匆匆走了,这孩子自你走后就如同害了一场大病似的,如今可好了,你们兄妹又可以天天在一处了。”

经由贾母提醒,黛玉依稀记起了点滴,忙笑道:“原来是宝哥哥呀,在家总听母亲提起你呢,说你人聪明,又懂事,喜读书,学问高,真真是几个姐妹的榜样呢!”

“好呀,到底是林姐姐会说话,二哥哥,你何时成了我们的榜样了?”惜春咯咯笑着,忍不住走到宝玉跟前问道。

冷不防王夫人丢过来一个凌厉的眼色,惜春虽未觉,但探春却一眼瞧见了,她忙走上前拉过惜春道:“林姐姐说得没错,二哥哥最近几日真的是越发长进了!”

如此一来,宝玉的脸颊到有些微红了。

“来,我的两个玉儿,快坐到我身边来!”贾母说道。

黛玉和宝玉便依言坐到了贾母身边,贾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真是喜不自禁,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众人虽不知贾母为何发笑,但也只好附庸着一起欢笑起来。

“好热闹呀,到底是我来迟了,老祖宗我领罚来了!”一个响亮而无所顾忌的声音传了进来。

黛玉心头纳罕道:“这里人人敛声屏气的,就是王邢二位夫人并宝玉也未敢如此高声,这又是什么人呢?”

正自想着,一个打扮的雍容华丽的少妇迈着莲步走了进来,只见她走一步摇曳生姿,迈一步婀娜生情。这样一个伶俐标致的女子到底是谁呢?黛玉思忖着站起了身,准备相迎。

还未等黛玉做万福之礼,那少妇却一把扶住黛玉说道:“哎呦呦,天底下竟有这等标致的人物,今天我可算开眼了!”

探春在旁悄悄说道:“林姐姐,这位是琏二嫂子,是咱们家的持家主母,以后有个大事小情,只管找她便是了。”

黛玉听罢,微微一笑,忙躬身施礼,轻轻唤了一声:“琏二嫂子!”

熙凤忙不迭声地应道:“好妹妹,光看这容貌就气死西施,赛过貂蝉了,听着声音竟比黄莺百灵的声音还好听些呢!”

宝玉在旁附和道:“凤姐姐说得极是,这林妹妹的好处还多了呢,以后凤姐姐自会知道的。”

熙凤不解道:“我这却不明白了,怎么宝兄弟竟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宝玉道:“那是自然,因为我四岁上就认识妹妹了!

熙凤待要想问时,王夫人突然插话说:“凤丫头,咱们后楼上的缎子你可曾找过,总该找出几匹来给你这妹妹做衣裳!”

那凤姐略怔了一怔,随即又笑道:“这个自不劳太太挂心,我早就预备下了,只等太太过了目,就着人去做呢!”

她们二人的面色神情虽然极其隐秘,却没有瞒过黛玉的眼睛。母亲曾说过,大舅家的贾琏表哥娶的是二舅母家的内侄女——王熙凤,听说让熙凤管家,也是在王夫人的大力举荐下呢,这二人眉来眼去的,自然有一段隐情。但黛玉脸上却佯装丝毫不知,只是真挚谢道:“多谢二舅母和琏二嫂子费心了,黛玉不缺什么的!”

“你有的是你的,你是我的宝贝外孙女,做几件衣裳还算个事?”贾母在旁搭腔道,“我说凤丫头,你可给我听好了,这黛玉可是我心头上的肉,你可丝毫都不许给我怠慢,如若不然我是断然不依的!”

熙凤忙赔笑道:“老祖宗瞧您老这话说的,林妹妹这等美貌绝伦的人物,莫说是老太太,就是我也从心里爱的什么似的,一门心思只想让妹妹好呢,哪敢兴出半个不利妹妹的念头,打今起,妹妹的一干事物均包在我身上了,若有半点不妥之处,老祖宗只管责罚就是!”

贾母一听立时笑得何不拢嘴,因说道:“这个凤丫头的一张嘴呀,越发的讨巧了,只望你应该心口如一才好呢!”

熙凤在旁装成一个哭脸状,道:“哎哟哟,若老祖宗不信,只管……”

黛玉知她定会说出赌咒发誓的话来,这皆因自己,反倒不好,遂忙上前福了一福说道:“琏二嫂子此言重了,你这么一个热心之人,老太太岂有不信之礼,只是嫂子每日里事务繁忙的,黛玉一个小辈,怎敢劳嫂子如此的牵挂呢?”

宝玉在旁道:“林妹妹莫要客气了,你这样的人物原该就配这样的待遇的。”

惜春这时忍不住又走到宝玉跟前道:“二哥哥,平日里你在老太太跟前可是最得宠的,今日林姐姐来了,可是抢了你的风头了,难不成你就不嫉妒?”

熙凤听罢,也附和说道:“正是呢,宝兄弟你这会子心里可是滋味?”

宝玉却正色说道:“我本以为四妹妹和凤姐姐都是个明白人,怎么今日却糊涂了呢?我与妹妹本就是非同一般的,今日妹妹终于可以来府里长住了,我这么多年来梦萦魂牵的心思终于可以解了。我这多愁多病身终于遇上了妹妹这个……”

“宝玉!快点给我住口,你这孽呆呆地都胡沁些什么,仔细你爹知道狠狠地罚你!”正在宝玉痴狂般地诉说之时,王夫人忽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本都迷在宝玉的话里,猛听得王夫人这尖利之声,都打了个冷战。

贾母见她那般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就有很大不快,遂泱泱说道:“宝玉毕竟还是个孩子,今见了他的姑表妹发了几句感慨之词原也在情理之中的,你何苦在我面前抬出老爷来,须知你家老爷虽是这一家之主,但首先是我的儿子。再说,宝玉也未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我儿贾政听了也未必会责怪,你竟敢如此,若不愿在我这婆婆跟前应景,你自忙你的去!”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丝毫不给王夫人留情面,那王夫人在贾母面前素来是彬彬有礼,张弛有度,今日却不知为何会如此放肆。这会子被贾母这么一通数落,只落得脸红脖子粗,直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众人也皆不曾见贾母发这么大的脾气,故而都低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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