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惊叫一声:“啊,这人没晕!”抡起拳头便向叶疏影身上砸去。
与此同时,褚三江也将胳膊肘往搂着他的那名大汉身上一撞,便脱了身,说道:“这么劣质的迷药,闻着就快要呛死老子了。”
原来叶疏影与褚三江早已察觉酒水被人做了手脚,只不过想看看下药的人向干什么才假装昏倒。
木头提起叶疏影腰带要走的时候,叶疏影的脚正好离那店小二的胳膊肘很近,便顺势撞在他身上。店小二手一抖险些被银台剑割了咽喉,大惊之下叫喊一声,不自觉双手已松,这时木头正好提着叶疏影转身,叶疏影伸手迅速一带,便接住了银台剑,藏在身体之下,店小二正在呵斥木头,并没有看到。
叶疏影眼见木头的拳头砸过来,将身一闪,已溜到木头身后,将剑鞘重重地击在他的后脑勺上。
木头只“哎哟”一声叫痛,转身抡拳,又往叶疏影身上招呼。
叶疏影却如同水中游鱼一般,左蹿右蹿,将木头晃得眼花缭乱,口中叫道:“石头,快来帮我抓住这个人。”
石头正是那个之前扛着褚三江的大汉,他这时正愁抓不住褚三江,哪里有空去帮木头?他说道:“呆子,没看到我正忙着吗?”他这么一分神,却被褚三江一掌击中胸口,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哎哟哎哟”翻滚叫痛。
这时楼道上人声嘈杂,脚步声纷乱,似有大队人马向后门这边赶来。叶疏影不愿惹不必要的麻烦,剑鞘迅疾击出,末端点在木头天宗穴上,木头浑身一软,便如一滩烂泥栽倒在地。叶疏影叫道:“褚先生,走!”
褚三江道:“往哪里去?”
叶疏影道:“木山岛。”推开酒楼后门,只见门外就是辽阔的水域。两人对视一眼,将身一跃,便跃到距离酒楼最近一艘画舫上,足尖一点,借力又向另一艘画舫跃了过去。
两条身影如此跳跃八九回,眼看离那三珍酒楼已远,才在一艘画舫上停了下来。
巢湖之上画舫诸多,都是船体不大,却装饰华丽,船舱内设包厢,专供游客荡漾游玩、观景宴饮。
叶疏影与褚三江停在画舫之上,听到船上乐声悦耳,又闻到酒肉香气,便往船舱内走去。
这艘画舫原是被四个头戴方巾的风流书生包下来的,包厢中摆着酒席还请了两名歌女弹唱助兴,此时饮酒作乐谈笑风生正到兴浓之处,突然看见两个江湖人打扮的男子闯了进来,都是器宇非凡还携带兵刃,不由得吃了一惊,心中不悦,又不敢发作。那两名歌女也吓得停了弹唱。
褚三江看见这包厢中还有一张空着的桌案,便走过去坐下,将佩剑往桌上一放,说道:“我只不过是借你们的地方歇歇脚,不必大惊小怪,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互不相干就是。”
这时艄公听到乐声忽然停止,以为舱内出了事,便匆匆奔了进来。原来这到画舫上为客人弹唱谋生的歌女一向是卖艺不卖身的,但近来发生过两件客人醉酒之后调戏歌女而闹出了人命的案件,为此南巢帮的人吩咐下来,凡是在湖上闹事的人一律沉江喂鱼,而出事的船家不得再在巢湖水域营生。因而这艄公凡是遇上客人喝酒而又有歌女伴唱的就十分留意。
这艄公已过半百年纪,身材矮小,满面沧桑之色,快步走入包厢之内,看见包厢中陡然多了两个佩剑的男子,也大吃一惊,说道:“两位贵客,不知是何时驾临小舟的,老汉失礼了。”
褚三江道:“不必客气。可有好酒好菜,多取些上来。”
那艄公看了看那四位一脸扫兴的书生,知道他们不是一路的,面露为难之色,说道:“这……实不相瞒,这画舫已被这四位公子包了下来,这酒菜也是他们在酒楼中预定找人送上来的。两位大侠如不嫌麻烦,还请移驾,老汉那边还有一艘画舫是空的,我找人送两位过去……”
褚三江说道:“敢问老丈,不知你的船能不能送我们到湖心木山岛?”
艄公听了更是惊诧,谨慎地问道:“不知两位是南巢帮的什么人?”
叶疏影见那艄公脸色有异,立即说道:“哦,我们是‘狂澜刀’何晓风何公子的朋友,今日路过贵地,所以想顺道拜访何公子,若是有幸还想一睹南巢帮两位帮主的风采。”
那艄公似乎松了一口气,神色变得尤为恭敬。毕竟何晓风极有可能是南巢帮未来的主人,他的朋友恭维还来不及,谁敢得罪?艄公说道:“原来是何公子的朋友,失敬,失敬。两位侠士有所不知,咱们平常百姓的船是不能进入木山岛方圆十里以内的水域的。”
叶疏影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看老丈方才神情紧张,不知是何缘故?”
那艄公说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南巢帮的人今日一早才下了命令,让我们在巢湖上营生的人,只要发现任何行迹可疑的人或是外乡之人,都要立即上报。”
叶疏影问道:“不知是何缘故?”
那艄公靠近叶疏影与褚三江,压低嗓子说道:“老汉也是道听途说,据说是昨天晚上有人闯上木山岛,想要刺杀顾帮主,结果失手了。两位帮主下令极力追查刺客,所以最近湖上查的比较严。两位若想到木山岛去拜访何公子和两位帮主,必须先联系上南巢帮分舵的人,或者能先通知到何公子,否则贸然前去,只怕会造成误会被当做刺客……”
叶疏影拱手说道:“多谢老丈提点,否则我们两人恐怕要做冤死鬼了。不知老丈这儿可有不用的小船借给我们,我们这就去找南巢帮分舵的人。”
那艄公说道:“倒是有一条,两位请随我来。”说完便将叶疏影和褚三江领到船尾,解下一条小船,说道:“二位请便。”
叶疏影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递给艄公,说道:“老丈笑纳。”
艄公看见那银子足够买下两条这样的小船了,只连连摆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两位大侠是何公子的朋友,老汉能为二位略尽绵薄之力已是荣幸之极。”
叶疏影将碎银塞到艄公手中,便跳到小船之上,待褚三江也上了小船,叶疏影将手中木浆往水中一划,小船便离了那艘画舫。
叶疏影怕那艄公疑心,划着小船先往岸边的方向行了十余丈,又拐了个弯才调转方向,往湖心驶去,片刻便里那些画舫游船都远了。
褚三江立在小船另一头,问道:“叶兄弟,你是‘狂澜刀’何晓风的朋友?”
叶疏影道:“我与他虽有一面之缘,却并无交情,更谈不上朋友。我听闻此人所练的“狂澜刀法”不仅奇快,而且招式辛辣狠毒,武林之中凡是败在他刀下的人若非死亡便是重伤,有几个虽然侥幸不死,也终身不得再动武。这样心狠手辣之人,我叶疏影不敢与之为伍。刚才不过是信口胡言的。”
褚三江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叶兄弟年纪轻轻却心思谨慎行事周密,又是狭义心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叶疏影说道:“褚先生过誉了。此次到木山岛寻仇,我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因而想万事都小心些,不愿多生事端。”
褚三江道:“叶兄弟,你瞧我一直称呼你为‘兄弟’,你却先生长先生短的,未免生分了。如今我们又要联手给郑老爷子报仇,你难道还是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叶疏影道:“不是,只因先生乃是前辈,又是恩人,‘兄弟’二字我实在是不敢当……”
褚三江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只怕你是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根本瞧不上我这庸碌之人。”
叶疏影闻言摇头一笑,说道:“你言重了,我并无此意。既然褚大哥抬举,我便不再客气了。”
褚三江朗声笑道:“这才像话嘛,叶兄弟。”
叶疏影道:“褚大哥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褚三江道:“叶兄弟指的是——”
叶疏影道:“据起云派的人所说,‘木山二老’昨夜在柳河镇血洗了郑家,而且有郑老身上掌印和柳叶镖为证;但是方才那位老丈却说帮主顾天华昨晚在木山岛遇刺,南巢帮也正在追查刺客。”
褚三江说道:“这两件事看似有些矛盾,但也不是完全想不通。”
叶疏影道:“哦?褚大哥有何高见?”
褚三江道:“高见不敢,若是说得不对,叶兄弟莫要见笑才好。首先,昨晚是否真的有人闯上木山岛行刺顾天华我们并不能确定,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这行刺之人难道就不能是郑家的人吗?”
叶疏影道:“褚大哥的意思是,昨晚‘木山二老’血洗郑家之后,郑家有幸存之人尾随他们到了木山岛,对他们报复?”
褚三江道:“这是其中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就是顾天华遇刺是假,他们只不过是为了隐瞒血洗郑家的真相,制造不在场的证据,这两个老东西当真是狡猾。”
叶疏影道:“褚大哥说的也有道理。”
褚三江说道:“我这也是凭空猜测,没有证据也算不得真。只是既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叶兄弟想怎么做?”
叶疏影停止划船,在小舟上坐了下来,沉思片刻,才说道:“我看还是先想办法登上木山岛调查清楚这件事再说。一旦确定杀害郑老爷子一家的人就是‘木山二老’,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褚三江说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兄弟你累不累,要不换我来划桨?”
叶疏影忽觉长衫微摆,湖面上刮起了夜风,身上一阵凉爽。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四周黑漆漆的,连满天星子也看不见了,说道:“不必,咱们回去。”
褚三江一惊,不解地说道:“回去?难道叶兄弟不去木山岛替郑老一家报仇了?”
叶疏影已经掉转船行的方向,说道:“湖上起风了,雾气也越来越大,咱们只知道木山岛在湖心,却不知道具体位置,若再往前走,迟早要迷失方向。”
褚三江说道:“巢湖之上耳目众多,何况他们已有防备,要想在白天登上木山岛简直不可能,晚上又有雾气,难辨方向,看来想登上木山岛当真不易。”
叶疏影道:“除非能混到南巢帮开往总舵的船上,或者趁着夜色尾随在他们的船只后面。不如我们在附近随便转转,就当游湖,说不定运气好能碰上一艘船。”
储三江说道:“也罢。今日咱们天时地利一样不占,看来只有碰碰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