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曾听见爱你的心
你知道的
玫瑰耐不住零下三度的寒冷
我的笑容也会
在你的离去中轻易地凋零
在季若推掉方中则约会的第八天，见到了商子乔。
他站在宿舍楼下喊季若的名字。
他瘦了，头发蓄得更长，前面的刘海挑染了几缕金黄色，俊美依然。
季若慢慢走近他，站在对面，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只有笑笑。
他开口了：“怎么？一阵子不见就不认识了？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我下个星期三过生日，要请一帮帅哥美女帮我祝寿，我看来看去，F大里的美女也没几个，就把你凑上吧，怎么样，给个脸吧？”
季若有点迟疑，方中则到时必定在场的。
“美女，我马上就要出国了，老头已经下了死命令，这回恐怕是我和校友的最后一次聚会了。”
“你要出国？”
“是啊。”他环顾四周，“老实说，虽然F大破点烂点，但怎么说也算个名校，都大三了，文凭也快到手了，就这么走了真可惜。”
季若叹息，“好吧，几点？”
商子乔灿烂地笑了，“五点钟开始，你是要我来接还是和左承、芳宣一起来？”
“怎么敢劳烦寿星？”
“唉，我怕你和则哥一起，我会伤心的。”他夸张地做捧心状。
季若忍不住笑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听凭寿星安排。”
“那就这样定了，我亲自来接你，记着啊！”他倒退着一笑，才转身离开。
星期二的时候，邱驰忽然跑来找她，急急忙忙地把她拉出来，季若摔开他的手，“你这么急着去医院吗？还想拉上我！”
“一点没错，就是医院！”邱驰愁眉苦脸，“小姐，救命啊！”
季若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上回谈的女朋友突然割脉了，分手都两个月，还说什么为我而死，天哪，简直是开我祖宗的玩笑。”
季若惊疑不定，“有人为你割脉自杀？”
“对啊，这个脑筋真是短路。”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你快去看她呀！”
邱驰期期艾艾起来：“是这样的，我当时跟她分手，理由是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孩子，怎么都忘不掉放不下。这回她就口口声声叫我把这个女孩子带给她看看……哎，总之你这回帮我一个忙，你就扮成是我的心上人，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就完事了。”
“邱驰！”季若大声说，“她愿意为了你去死，你还要骗她？”
邱驰也叫：“我确实不喜欢她嘛，要我说喜欢她，那才是欺骗！”
季若的头都大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只好乖乖跟着邱驰去医院。
那是一个单薄美丽的女孩子，眉目如画，脸色苍白，长长的头发披了一枕，如果说病态也可以美的话，就是说她这种了。
旁边照顾她的是几个女孩，对季若和邱驰怒目而视。
邱驰把季若拉到她床前。
她静静地躺着，静静地看着，半晌，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下来，说：“好了，我信了。”
季若很不忍心，“你不要难过，好好保养身体要紧。”
旁边的女孩子冷冷地说：“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那女孩轻轻地说：“你们都出去一下好吗？我想单独和她说说话。”
邱驰给季若使了个眼色，和那几个女孩子一起出去。
季若在她床头蹲下。
“很高兴见到你。”她勉强笑了一下，“他无数次在我面前提到过你，每一次听到我都很生气，很伤心，但今天看到你，我明白了。”
季若静静地听她说。
“邱驰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类型，他的前任女朋友，还有现在交的这个，都是你的影子。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输给了那个刚来的小丫头，没想到自己从来就没有站到胜负台上，从来就没有输赢，要说有的话，就是邱驰输给了你，我们输给了邱驰。”
季若没办法接口，整个空气里仿佛都充斥着这个女孩的哀伤，没有喜没有怒，只是哀伤，淡淡的，轻轻的，如同她说话的语气。
“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他，是吗？”
季若一惊，这女孩真是冰雪聪明。
“你看他的眼神，很平常，像朋友，而不是恋人。但他看你，却不一样。”她笑得有点惨然，“他输给了你。”
季若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种种臆想，看得出这个女孩比她这个学中文的还中文，多愁善感得不行，只得安慰她：“不要想太多，我有一位朋友说过一句话，‘是你的终究会来到你身边，不是你的终究会离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候属于自己的爱情。其次，便是快乐地生活，要让你爱的人快乐，不要让你爱的人悲伤。’我很喜欢这番话，希望它也令你喜欢。”
她点点头，“谢谢你来看我。”
季若便出来，只见邱驰与那几个女孩各自抱臂怒目相望，见她出来，邱驰连忙迎上来，“怎么样？”
“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看出来了。”
邱驰悻悻地，“看得出来才是笨呢！”
季若没听清，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说：“邱驰，后天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啊？”
“冒充我男朋友。”
邱驰吓了一跳，“也有人自杀？”
“你别管什么原因，反正到时候你就装成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跟我一起去见我表姐。”
“哇，季若，不会吧？难道你表姐对你……”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当然答应，人家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互相帮助嘛！”
“那可说好了，后天下午下了课，我到你们学校找你，然后去我表姐家吃晚饭。”
“没问题，我后天下午没课，干脆去你那儿等你好了。”
“嗯，就这么定了。”
星期三下午五点钟，商子乔从一辆火红的保时捷上跳下来，找到季若，载她到家里。
别墅内布满鲜花彩帜和气球，两排长长的自助餐桌，琳琅满目的食物精致得像是装饰品。穿白衣的家佣忙来忙去，商子乔一声呼哨，灯光与音乐同时开启。
季若这才知道什么叫有钱好办事。
“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房间。”
季若跟着他上二楼，来到他广阔的私人空间，从窗口望出去，是繁茂的花园和淡蓝色的游泳池，一切在黄昏若明若暗的光线里如梦如幻。
商子乔拿起吉他，“我唱首歌给你听？”
“我记得你的歌声很动听。”
“可惜人却很失败。”他笑，“不过，开心的日子不说伤心的事。”他拨动音弦，清泉般的嗓音随着音乐流泻出来，在房间里回旋，积水成溪，成河，淹没了所有。
季若靠在窗边，脸被夕阳中的霞光浸透，整个人像一个剪影。
夕阳愈红，季若仿佛要被融化掉。
歌声如流水，往事如流水。
商子乔不会忘记这一幕时光，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的喉咙已经沙哑，再发不出清越的声音，手指已经迟钝麻木，都不曾忘却，那个夕阳中的剪影。
但季若随着歌声流动的心事，却是另一个人。
这样的黄昏，这样的歌声，很容易让人伤感。方中则晨光中的脸，公交车上的指尖，笑，怒和悲哀，无数的画面都混进此刻的空气与细尘里，渗透弥漫整个空间，随着呼吸进入肺腑，融入血脉。
“突突突”，三下敲门声，不紧不慢。
商子乔苦笑一下，收了吉他去开门，一边说：“真是彩云易散琉璃脆，好景不常啊，他们来了。”
门外站着的是左承，站在左承后面的是芳宣。见了季若，芳宣叫：“喂，你还躲在里面呢，方中则到学校去找你了。”
商子乔一笑，“呵呵，是我把她拐来了，我会打电话给他的。”
季若勉强微笑，和他们一起下楼。
楼下已经很热闹了，他们乐队的成员，还有十来个男女朋友，见到他们从楼上下来，都一起欢呼一声。
商子乔拨通方中则手机，告诉他季若已经在这里，方中则十五分钟以后赶到。香槟一开，Party正式开始。
季若坐在一边，看着那热闹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方中则拎了杯饮料走过来，笑着问：“请问小姐要不要喝酒？”
季若微微偏过头，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不理他吗？做不到。理他吗？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方中则在她身旁坐下来，把一杯饮料递给她，“喝这杯吧，我亲手调的鸡尾酒，放心，不会醉人的。”
季若接过杯，一口倒进嘴里，有点苦，不知是心里的还是嘴里的。
“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人家过生日，我们怎么可以待在一边？去玩啦。”她快步跑开，加入他们一伙。
方中则端着酒杯，凝望着人群中的她。
这些天，她不同了。
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托他，躲着他，就连现在见到面，表情也极不自然。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的态度有这么大的改变？
“中则。”
一个厚重的的嗓音打断他的沉思，他转身，原来是他的上司商年。
商年走过来，微笑着说：“怎么不过去和他们一起闹一闹？”
方中则笑笑，“跟他们比起来，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还是年轻人好啊，想闹就闹，我们就只好待在一边看着。”商年呵呵笑，向方中则举了举杯，“中则，你今年的日程有什么重大安排吗？”
“商总有事吗？”
“不是我，是子乔。他在国内就知道唱歌，组乐队，功课越来越差，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决定送他去法国。”
“子乔不是明年就可以毕业了吗？”
“国内的文凭拿不拿也无所谓，再说，由着他这样，也只是浪费时间，我已经帮他联系好了大学，很快就送他过去。”
“子乔同意了？”
“嘿，这小子，总算懂点事了，这回是他自己提出来。他说他在国内是没办法安心学习了，他想出去见识见识。”商年老怀大慰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不大放心。你知道我的身体一直不好，子乔要不早点练出来，我的担子交给谁呢？所以，我打算送你和子乔一起去，希望你能在那边看着他，他听你的。”
方中则肃然，“商总，您已经送我去了香港，现在又……”
商年拍拍他的肩，“年轻人不要婆婆妈妈，我栽培你，是因为你值得我栽培。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多帮帮子乔。你在外面的一切开支，都由我支付，不过不要让子乔过于大手大脚。中则，法国是艺术之都啊，对你的进步会有很大帮助的。”
方中则听完，想了想，“这样的话，我要抓紧时间把手边的事处理掉了。商总请放心，我会照顾子乔，不让您失望。”
……
Party结束后，方中则把正要和芳宣一起离开的季若拉进车里，“不要跑那么快，我有话跟你说。”他一面发动车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季若不敢看他的脸，低下头去，“没有啊。”
“不要骗我。你最近总是躲躲闪闪，到底是什么事？”
“那是因为……”季若咬了咬牙，打算豁出去，“因为我……”
“小若，我要和子乔一起去法国，我们可能要分开一阵子。我不希望带着误会和不安离开，到底有什么事情？”
“什么？！”季若猛地抬起头来，那句“我已经喜欢上别人”抛到了脑后，无限震惊，“你要走？”
“是，一半是学习，一半是照顾子乔。”
“多久？”
“不会很久，我会选择和工作相关的专业，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增长阅历的好机会，可以有时间到欧洲好好游历一下。”
“不会多久是多久？”她完全忘记了要离开他的想法，还没有他分离，心里已经开始思念，有异样的酸楚，“多久呢？一年？两年？三年吗？”
“怎么？舍不得我吗？放心，我会尽量多回来的，等你有假期我还可以带你去玩啊。”
他要走了。
那么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没多少了……可是，已经决定退出的啊，怎么可以这样想？
既然他要走，那不是可以省下很多力气吗？长久地见不到面，连解释都可以不用了，慢慢地，也许彼此都会淡忘……
也许他会和表姐结婚……
他将来还是会成为她的亲戚，还是有碰面的机会……天，她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方中则看着她脸上忽喜忽忧的种神情变幻，拍拍她的脸，岔开话题逗她开心：“喂，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他在外面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怎么办……”
她没听进去，呆呆地靠在位子上，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好了，不要难过，我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我保证，今年会回来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季若机械地点头，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方中则停下车，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问：“小若，你到底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年的圣诞节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
“为什么？”
“下个学期末可能会开始实习吧，也有可能是明年，哎，我也不知道，不要问我啦。”她把脸埋里手掌里，那些挣扎与痛苦统统不受控制，泪水未经同意便直流下来，冰凉温柔地划过面颊，她哭出声来。
看到她的眼泪，方中则心里隐隐有被切割的疼痛，伸手拥她入怀，拍拍她的头，“好了，傻丫头，不要难过，我这不是还没走吗？”
季若在他怀里呜咽，摇头，说不出话来。
方中则带她回家。
拧了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
季若顺从地接过。
然后去洗澡，换上睡衣。
痛哭过后，心里面倒平静下来，没有冲突，没有悲喜，只有静若止水的倦意，表姐、将来，统统都远在烟雾里，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很累呵，这些天，哪天好好睡过？
她几乎倒在床上就要睡去。
迷迷糊糊里，有人睡上来。
她下意识地靠上去，那是一个温暖光滑的物体，她整个身子贴上去，偎依得更紧密，得到一个舒适的拥抱。
她舒服得“唔”了一声。
怀里的人儿这样娇软慵懒，方中则的呼吸开始有点浑浊。
他轻轻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她珊瑚色的嘴唇微微地嘟起，方中则心里一声叹息，不由自主地吻上去。
季若梦见与方中则再见面的时光，在车里他的唇压向她，深深吮吸，她浑身无力，呼吸困难……
迷蒙间睁开眼，梦中的脸就在面前，他闭着眼睛，一脸的沉醉。
她抱住他的脖子，回吻他，眼泪流下来。
他不会是她的……
方中则伸手捧住她的脸，触手处一片湿冷。
他立刻惊醒了，拧开灯，问：“怎么了？”
季若拿被子蒙住脸。
方中则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安慰她：“不要难过不要难过，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季若在被子里点头，钻进他怀里。
……
早晨醒来，方中则已经起床，厨房传来阵阵食物的芳香。
季若几乎又要流泪。
面对他，她的泪水流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易。
不能再这样呵，再这样下去，她离不开他的。
在吃早餐的时候，季若把默念了一百遍的话机械地说出来：“快要考试了，功课比较紧张，你不用到学校看我了。”
“暑假呢？打算回家还是留在这里？”
“要回家吧，爸妈很想我。”
方中则有片刻的沉默，“也好，回家好好玩。”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送你……”
“不要送我，不要让我看你哭。”
季若笑笑，心里面被种种情绪堵得满满的，一开口就要随之倾泻出来。
她只有用笑容掩饰一切。
方中则送她去学校，下午下课的时候又出现在她面前，她有点失措，“我、我中午没时间出去吃饭。”
“知道，我送样东西给你，马上就走。”他递给她一只系着丝带的礼物盒，“记得常打给我。”
“好啊，我去食堂吃饭了。”季若匆匆接过，跑去食堂。
……
正食不知味地吞咽，芳宣鬼头鬼脑里凑过来，“喂，不和帅哥出去吃大餐却在这里吃食堂，怪异哦。”
季若没好气地回她：“不和你的左大帅哥吃情侣餐，跑到这边来骚扰我，有问题哦。”
“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了，过来慰问慰问你耶，真是狗咬吕洞宾……”一阵音乐声打断了她的话头，她拎起那个包装袋，“唔，好漂亮啊，什么东东啊？打开看看。”
她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哇”了一声，“厉害啊，新手机耶，真好，我早就说你那个旧诺基亚该换掉了。”她把手机递给季若，“那，有短信来呢！”
上面只有短短三个字：“我爱你。”
心里面波涛翻涌，酸酸热热，季若拎着袋子跑回宿舍，关上门，抱着头，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自己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出尔反尔，不要，不要，不要！”
……
下午一下课便冲到校门口，邱驰如约地在外面路上溜达。
一把把他拽去梁如家。
邱驰在路上叽叽歪歪：“喂，不要这么严肃嘛，你不会是去决斗吧？或者你表姐欠了你很多钱？”
季若不理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梁如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还穿着白衬衫，紫罗兰色的套裙，明媚娇俏，亮丽动人，显然是刚刚下班回来。见了季若，招招手，“过来，昨天我去录了一个节目呢，等下播出，快来看看。”一边招呼邱驰。
邱驰对她十分惊艳，乐颠颠地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真的？看不出季若还有个当明星的姐姐。”
“哪里，是临时帮朋友的忙——小若，也不介绍一下。”
“呵呵，不用了，我叫邱驰，是小若的高中同学，目前呢，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许会是男朋友。”
“男朋友？”梁如狐疑地把目光望向季若，“真的？”
季若用力地点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方——”
季若连忙抢过她的话：“姐，我叫你看一下呢，你要觉得他可以，我就考虑一下他，要是……”
邱驰忙说：“姐，请多多关照！”
梁如冷静下来，对邱驰说声“不好意思”，便拉了季若进房间。
关上门，梁如问：“小若，你在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叫你帮我过过目啊。”
“小若，不要跟我玩这种把戏，你的男朋友是谁，你自己清楚，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说方中则，那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我有了新的男朋友，带过来让你们认识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小若！你不可以拿感情的事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梁如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忽然眼眶一红，“你在逼我吗？”
“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对不起。”
季若一呆，“姐……”
梁如用手指轻轻拭去泪珠，正视着她，重复一遍：“小若，对不起。”
雾气迅速在季若眼睛里凝聚，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什么呀，什么对不起，我不明白，我今天只是想把他介绍给你，你不要想太多。好了，好了，不要让他一个人待在外面，多不好。”
“不，今天我们一定要把话说个明白。”
外面忽然传来了开门声，忻生的声音也随之飘进来：“咦？梁如在吗？请问你是……”
季若连忙开门出来，只见忻生手里拎着几个饭盒站在门口，有点诧异地看着邱驰，而后者则大大方大地跷起个二郎腿，正拿眼神朝房门示意。
“哟，不巧，我只准备了两人份的。”忻生忙打电话叫菜。
梁如也走出来了，深吸一口气，向季若说：“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她把忻生拉到身边，“忻生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小若，以后说不定还要做你的姐夫呢！”
这下轮到季若惊呆了，“你们……”
梁如一掐忻生手臂，忻生马上反应过来，“是……是啊，本来还说哪天请你出来吃顿饭，再正式告诉你的，现在，现在也一样，呵呵。”
“姐，你在做什么？”
梁如把忻生带来的饭盒一一打开，摆在桌上，平静地说：“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你要坚持下去，我陪你。”
季若看着她，眼眶再一次酸涩起来，在泪水落下之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
邱驰在后面一面追，一面叫：“喂喂，当心摔跤出人命啊！”
好不容易在街道上追上了她，季若忽然一头扑进他怀里，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邱驰，你说，她为什么？”
邱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她就为什么，你为了她，她就为了你。季若，不要傻了。”
季若抬起泪光淋漓的脸，迷惑地看着他。
他却又恢复嬉皮笑脸的常态，“其实，我邱驰也的确蛮不错的，你就来个弄假成真也不会吃亏哟！”
季若推开他，擦干脸上的泪水。
两个人慢慢在路上荡，黄昏的光线明明暗暗，天还没暗，万家灯火已经亮了，经过居民区的时候，风中有饭菜的浓香。
“我和我表姐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季若轻轻地开口，有点恍惚地把一切种种都说给邱驰听，从十岁时候的楼梯，说到十六岁的公交车，说到现在，思路与口齿都是那么的清晰，像在讲一个娴熟的故事。
她沉醉在往事里，每一个细节都逼真地形容出来，邱驰抬头望向渐黑的夜空，发出惆怅的叹息。
季若说完了，心里面仿佛变得空荡荡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突然发现胃里也空荡荡的，于是去吃饭。
邱驰有点沉默地喝酒。
季若却很有胃口地吃了两碗饭。
完了在邱驰的陪同下回学校，在校门口分手的时候，季若都有点诧异，“好奇怪，好像一说出来，所有的烦恼都转移到了你身上似的。喂，不要苦着脸，回去睡一觉，明天我请你吃饭，好好谢你。”
邱驰笑笑，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笑容慢慢收敛，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仰天长长地吐出来。
天上有半轮月亮，月光消失在灯光里，只是个天空的饰物。
他也只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