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医生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那一刻，我只觉得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医生，他怎么样呢？”我赶紧上前询问了一句，医生看向我，而后示意我先出去一下。我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到候诊室。
“病人恢复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眼睛有感染的症状，除非换角膜，否则只能摘除眼球。”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却已经惊呆了。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是个很优秀的老师，他还要站在讲台上呢。我才刚刚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生子呢！”我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难过到极致。
医生还是叹了口气，看着我半响没有说出话来。“手术失败，我们也很抱歉，但是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换角膜，要么摘除眼球。另外，换角膜的手术我们这里做不了，一定要去省城的大医院。”听到医生的话，我就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死亡宣判一样，顿时目瞪口呆。
“医生，您看看我的角膜可以吗？可不可以把我的角膜换给他？”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无法自制的流泪，那医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有些冲动吧。
“这个……换角膜是需要很严格的检查的，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换的，而且这个匹配的比例也是非常小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知道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只是见到赫长贵的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忧伤。但我发现，赫长贵似乎已经知道了实情。
“收拾一下东西回去吧！”他已经从床上起来，我发现之前散乱的东西已经被人收拾到一处，我好像是在等着我回去。
“你的眼睛还没好呢，医生说再住几天，说不定还要去省城医院看看呢。”我想要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但是面部肌肉是如此的僵硬，那抹笑容也显得非常的虚伪。
赫长贵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秀珍，算了吧，人各有命，就不要折腾了。”他没有消极和悲观，但是他很释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赫老师，医生说了，你的眼睛还有救。”我不放弃，希望能够说服他也不要放弃。他裂开嘴露出一丝笑意来，另外一只眼睛却是澄澈亮晶晶的。
“我不是还有一只眼睛吗？不碍事的。”他说着，便拎着东西要走，我有些着急了，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赫老师，我把角膜给你，我们一起去省城医院好不好？”我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赫长贵的震惊。
他大概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愣在那里，只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看到他另外一只眼睛变得湿润，而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秀珍，你就别这么傻了，赶紧回去吧，家树这几天也要回来了，以后和家树好好的过日子。”赫长贵说完，推开我径直就走了出去。
我呆呆的愣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觉得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流泪，也没有感到绝望，只是觉得心底好似被人掏空了一般。回家的路，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愈加的漫长，一路上遇到了好多人，他们都纷纷的看向我，但是我却是面无表情。
“秀珍，家树回来了！”有人冲我说道，我也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记住。
回到院子里，孟家树正蹲在地上陪着小泽玩，他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长袖衬衫，皮肤比之前更加的黝黑了，只是那三瓣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明显。
“婶婶！”小泽见我回来，抬起头叫了我一声，而后立刻又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去了。孟家树抬头看了我一眼，想要挤出一抹笑，但是却见我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秀珍回来啦！饭快做好了，洗洗手吃饭吧。”孟老头见我回来了，脸上倒满是笑容的，他在厨房里煮好了面条，端给孟家树一大碗，小泽也去厨房要吃，孟老头就去忙碌了。
“你先吃吧。”孟家树将手里的面条递给我，我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想吃。我现在心里伤心的很，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赫老师那边怎么样呢？今天出院了吧？”孟老头端着面条出来的时候，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他若是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我就觉得心底愈加的难受了。
“嗯，出院了。”我语气淡淡的。一想到赫长贵以后都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世界了，我竟然觉得无比的难过。他是那么优秀的男人，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呀？
“家树，待会吃完饭， 你去看看赫老师。”孟老头一边吃面条，一边安排着，这边孟家树立刻点头答应。
见我一直不做声，孟老头还是开了口，“秀珍，赫老师的眼睛好了吧？医生咋说的？”这原本就是一句关心闲话而已，却勾起了我最伤心的部分。
我长舒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赫老师的眼睛恐怕保不住了，医生说要去省城动手术换角膜。”
我的话音刚落，孟家树就开口了，“那估计难了，他这眼睛只能是瞎了。换角膜的事情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
我原本就替赫长贵担心，现在孟家树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让我更加的担心吗？我只觉得碗里的面条怎么都吞咽不下了。
院子里的人都不再说话，只有天真无邪的小泽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端着碗跑来跑去，所以，面临这样的不幸时，也只有不谙世事的孩子才能够笑的欢畅。
吃罢了饭，孟家树就去看望赫长贵了，我没有去，就呆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现在孟家树回来了，我还没想好要怎样跟他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