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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凤鸣(素问)

简单说说这个背景。

事情大约是发生在《弥天》那本之后的一两百年左右里,也就是说,那时的日城与月城,早在莫泾阳的带领下融为一城,至于,当年莫泾阳的娘用来牵制莫焉非的“毒”,到后几代就没什么切身的厉害,为柳下少争续命的七星灯也没可能延这么久远,朝廷与双城在这段日子里就形成互有底线的关系,因此这里都不在话下。

所谓“天命”系列……就是在写搏命的人。

第一章 凤女乍现

收到飞鸽传书的凤朝露几乎是日夜兼程。

先后换乘三匹上等骏马,勉强在端午节这天的晌午自日月双城赶到板荡国的京畿。从没出过远门的她,对繁华的天子脚下没有丝毫兴趣,一手握剑,一手牵马,无视旁人的诧异,边走边记大街小巷的分布,顺道寻觅家族记号,水眸看不出一丝情绪。

与凤朝露擦肩而过的,不论男女莫不回头,全是为她的容貌,这个理由足以令他们忽略佳人的致命杀气——实在太美,美得纤尘不染,额头一点鲜红的朱砂,眉如黛眼如画,乌发似锦缎,束腰七彩族服把玲珑的线条细细勾勒,最有特色的是那双雪白的裸足,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掩得严严实实,反而暴露于阳光下,脚踝套着两个明亮耀眼的精致银环,怪的是环上明明缀满铃铛,却在她走动时无声无息。

在千桃大街转角处的客栈门柱上发现刀笔刻痕,凤朝露的唇角微扬,有了欣慰的笑意。把马匹拴好,一个人进楼。

掌柜见她气质不凡,笑脸相迎,“姑娘,要吃饭打尖还是留夜住店?”

凤朝露开口道:“我找人。”

美人就是美人,连声音都很动听,掌柜飘飘然点头,“您找谁?”

“有没有像我这样打扮的人留宿?”她略微斟酌,“姓风。”族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出门在外为隐藏真实身份,故意把“凤”字念成“风”,反正日月双城当地的百姓都喜欢穿族服,其他地方的人见惯不怪,尚不至于泄露他们与城主的密切关系。

“我找找看。”掌柜低着头翻账本,查了一会儿手指落在某行,“有,有的!是昨天住下的。”

“在哪号房?我要见他们。”

“伙计——快领这位姑娘上二楼的雅字号房!”掌柜忙不迭吆喝。

小伙计前面带路,凤朝露拾阶而上,刚到二楼不等看清客房字号,立即被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围住,他们都蒙了面看不到样子,伙计吓得抱着脑袋缩到墙角发抖,刀光剑影映在窗棂纸上,个头娇小的她显得势单力孤。

凤朝露眼底只有些许困惑,她不曾得罪人,哪来的冤家路窄?

那些人才不会给凤朝露思考的余地,不由分说扬刀就砍,横剑就刺,反观凤朝露,身形如惊鸿,根本不给他们碰到自己衣边袖角的机会,耳边回荡的是蒙面人的喘息和她不屑一顾的轻笑。转眼间,几个蒙面人处于下风,被她尚未出鞘的剑逼得步步后退。

这时,又有人上楼,是个喝醉酒的公子哥儿,晃晃悠悠走路不稳。

眼看凤朝露就要抓到蒙面人,却被突如其来的公子哥儿给挡住,她往左边走,他也往左边,她往右边走,他也向右边移,其中一名蒙面人竟趁机向公子哥儿的后背心轧去!

无奈的凤朝露一把将公子哥儿拉到身边,剑刃半出,挡住利刃,正想追上去却被她所救的人牢牢抱腰,无法迈步,不仅如此,那公子哥儿还把脸埋到她柔软的胸前,磨蹭又磨蹭,挺翘的鼻尖嗅了嗅,“别走……抓到你啦……”

杀千刀的登徒子!她根本不该救他,随便他去死一死好了!

“走开!”凤朝露伸手去推他的额,这才看清那公子哥的长相,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千真万确!如此清俊的脸庞出自一个品行不端的小子,简直是老天爷开了个莫大玩笑,尤其是,那张脸还似曾相识……

公子哥儿在她怔忡的瞬间,又八爪鱼似的缠到凤朝露身上,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双臂,打了个酒嗝,“别走别走——我等你等了好久——”

敢情他是把她当作哪个老相好?凤朝露被他气得面红耳赤,抬巴掌就要赏他一轮耳光,不料,两个及时赶到的大男人喊住她,使得素手扬在半空,迟迟难以落下——

“妹妹不可无礼!”

哥哥?凤朝露的贝齿咬得咯咯响,到底是谁无礼?明明是这个公子哥儿在吃她的豆腐好不好?一段日子不见,她的哥哥们不但换了装,脑袋也秀逗啦?

老大凤大哥和老二凤二哥一个拉住她的胳膊,一个搀扶住那名公子,把两人带到雅字号房,凤大哥把公子哥儿安顿好,探头对仍在瑟瑟发抖的小伙计勾勒勾手指,“还做生意吗?”

小伙计战战兢兢起身到近前,“爷——您吩咐——”

“准备醒酒茶,快点。”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还有,刚才二楼里发生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

“好、好的,小的马上来!”小伙计一溜烟跑了。

关好屋门,凤大哥回头瞅了瞅仍在气头上的凤朝露,“妹妹,你这脾气怎么还是那么火爆!”旁人也许觉得她冷若冰霜,殊不知骨子里是个点火就着的小辣椒。

“就是。”凤二哥抓起从不离身的豆子,悠哉悠哉地嗑着,深表赞同。

“有人要杀我,你们不关心我的安危,还说我的不是。”凤朝露把佩剑重重地扣在桌上,“咣啷”一下,盘里的瓜子、糖块蹦起不少。

“那些人又不是你的对手。”凤二哥掏了掏被她震得生疼的耳朵。

凤朝露把希望寄托在凤大哥那里,“大哥,你说句公道话!”

“妹妹,京畿龙蛇混杂,不管是哪来的人你都务必谨慎。”

有说等于没说!凤朝露拎起趴在桌上如一摊烂泥的公子哥儿后襟,“那他呢?你们干吗对他这么好?”

“朝露。”凤二哥不答反问,那双丹凤眼眨了眨,“来,你告诉二哥这次从日月双城到京畿是做啥的?”

“那还用问!”甩手把公子哥儿像包袱似的丢下,她揉揉手腕,“城主派我协助你们保护四皇子。”

“如果你办砸了怎么办?”凤大哥挑起朗眉。

“我不会。”她笃定地扬起小脸,“别忘了,咱们兄妹是日月双城这一代除了城主最顶尖的三人!”

“那你还对他这么暴力。”凤二哥懒懒地支起下颌,“说什么保护,先被你蹂躏个半死。”

“关他什么——”最后一个“事”字被她生生咽回肚里,僵硬地转过苍白的脸蛋,指了指到现在都昏昏沉沉的公子哥儿,“二哥,你、你千万别告诉我他就是——就是——咱们要保护的人?”

凤二哥又丢了一粒豆子到嘴里,嘎嘣嘎嘣嚼着。

凤大哥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宣布:“妹妹,你猜对了。”

轰天雷!

凤朝露彻底呆掉,因错愕而无法抿住的小嘴,只剩下只言片语在呢喃:“啊……”

凤二哥好笑地捕捉她的反应。

这时,响起敲门声,是小伙计,“客官要的醒酒茶来了。”

凤大哥开门接过茶具,没让小伙计进来,直接打发走他。

“妹妹,还不快扶起四皇子。”

凤朝露瞪大杏眼,“为什么要我扶他?二哥,我要求换人——”

凤二哥冷笑着哼了声,“你换谁?大哥跟我今晚就要离开京畿,之后一段日子靠你来保护四皇子的周全,还不赶紧适应,一旦我们走了,你是要每天跟他大眼瞪小眼吗?”

“可、可他根本不像是个皇族子弟。”凤朝露跺了跺脚,那铃铛在情绪破功时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响声,“还有,你们去哪里?为什么才来不久就要离开京畿?”

“我们离开是遵从四皇子的指派。”凤大哥一本正经地说,“你该清楚,我们的任务就是服从,不管他是什么样。”

“他把你们两个男人调走,让我保护他?”她怎么想怎么有勾勾缠,“城主也就由着他?”

日月双城原是楚、莫两大家管辖,后来,日城城主楚山孤起兵造反,以板荡国取代当时衰落的楚王朝,从此,双城由月城城主莫泾阳统领,并与楚山孤定下协议,凡楚家皇帝飞书告知新君确立,双城就会派人寸步不离地守护那个皇子,直到再下一任君主出现,他们的任务才算完成,到时,自会有日月双城的弟子接替他们。

不过为避免储君成为众矢之的,楚家皇帝通常暗中知会日月双城先行派人,等一切就绪,再对外公布谁是大位的继承人。

因此能让他们保护的人,也就是被选中的未来皇帝。

“原本日月双城每次都是派出护城凤族三名高手保护板荡国的皇帝,你是练武闭门未出,耽搁了几个月,不然上次就该跟我们一起出发。”凤大哥无奈地说,“皇子要我们出去执行任务,你不留下来,谁保护他?”

“那我去替你们完成还不行?”她皱起眉,“反正能少面对他一天,我就舒坦一天。”

“别闹了。”凤大哥沉下脸,摆出兄长的架势,“城有城规,还是你要在这里让我俩对你翻脸?”

心知肚明大哥黑起脸六亲不认,凤朝露扁扁嘴,“好啦,我做就是。”伸手扶起四皇子时,那颗脑袋顺势依在她怀里,气得她差点爆粗口,忍了又忍,总算压下满腔怒火,把茶碗端来对着他的唇不由分说灌下,也不管会不会顺着嘴角流得到处都是。

凤二哥啧啧摇头,“妹妹,你这样是荼毒板荡国的未来。”

“那要不换你!”凤朝露在四皇子呛得连连咳嗽时,从后背为他抚顺,“板荡国的未来交给这种人才让人担心。”

凤大哥对二弟投以适可而止的眼神,凤二哥则露出高深的笑。

“妹妹,四皇子会让你刮目相看噢。”

凤朝露抬头看眼前这座挂着“韶王府”牌匾的地方心凉半截。

就算她没有去过别的王爷府邸,好歹走路、路过那些京城显贵的门前也会被由内而外的矜贵与气派慑住,哪个门前没有两只石狮子镇宅?哪个门前没有看护?哪个门前没有等候谒见的士绅?偏偏就有特殊的,府邸前可罗雀,从里攀出的一条条青藤爬满斑驳的围墙,这活像鬼厝的宅子不归别人,正属于需要她保护的四皇子——

楚冬卿。

让客栈掌柜去雇的马车停下,她摇晃喝了醒酒茶还是一脸迷糊的男人,见他动也不动,只得无奈地将楚冬卿的手臂搭在肩头,扶人下车,然后吃力地一步步往府前,上了石阶,腾出一只手扣打生锈的铁门环。

“开门!有人在吗?”

没动静?她就不信那个邪!堂堂四皇子、皇帝钦封的韶王爷,会可怜到连个家丁护院都没。出奇的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敲,扯着嗓子喊,就是没人应。倒是路过的老婆婆见惯不怪地挥挥手,好心地建议:“姑娘啊,第一次来吗?从后面翻墙吧。”

啥……翻墙?她没有听错吧?

见她没动静,以为姑娘家怕墙高不敢翻,老婆婆慈祥地说:“后面的墙被前阵子的暴雨冲垮过,砌得比其他地方低……很容易翻喔。”然后很热情很好心地又加一句补充:“老身的孙子胖虎都能过去啦。”

如果有铜镜照,凤朝露一定能看到自己那张铁青的俏脸。

只是人在屋檐下,没法不低头,她既不能丢下楚冬卿不管,也不能当着老婆婆的面“咻”一下用轻功飞到过那头,免得让无关的人注意到四皇子身边多了个高手。

“多、多谢,我去后面看看。”

扶着楚冬卿在老婆婆暧昧的目送下,凤朝露绕到韶王府的后门,沿着墙壁一瞅,果然有个地方凹下去,那没有粉白的砖头赫然入眼,大大小小的土块塞在坑坑洼洼的缝隙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过以大人的身高而言,仅仅到胸口,的确费不了多大的事儿,凤朝露先纵身跃入,双脚落地的刹那地上发出一声哀号——

“啊呀!”

吓得凤朝露也赶紧跳开,仔细一看,难怪足下软软的,原来她踩到一个大活人,而男的年纪在五十多岁,两眼肿得像核桃,衣衫补丁落补丁,手里还抱着把秃得没有几根毛的笤帚。

“你怎么随便闯入韶王府!唉——王爷——”眼角余光瞥到被遗弃在墙外趴着的楚冬卿,男人立刻明白过来,“姑娘,是你送王爷的吧?快,快帮我把王爷拖进来!”

拖、进、来?

凤朝露见他隔着墙去拉扯楚冬卿的双臂,再也忍无可忍,“你就不会去开后门吗?”哪有人站在墙里,让外面的人有门不走,继续去攀墙的?再说楚冬卿还是此间的王爷。

“哦……是哦,瞧我这记性!”被凤朝露一吼的男人搔搔发,慌慌张张跑去开门,然后绕到楚冬卿跟前,把他扶进来。

帮那个记性不怎么好的人随手掩住后门,凤朝露尾随在后,看他们踏过一段石子路,穿过一片茂竹林,又走过一段没有鱼儿的水榭,最后停在一座勉强称得上体面的屋子前。

“姑娘请进。”男人用手肘顶开门,把楚冬卿安置在一把木椅上。

“惟吾德馨?”凤朝露跨过门槛就仰望到墙上挂着一卷书法,上写那四个大字,端正遒劲。

男人一脸严肃地说:“是啊,我家王爷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穷到家徒四壁的人,貌似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你是?”她挑起眉。

男人欠欠身,“王爷给我起的名叫‘白丁’。”

很好,既然“白丁”有了,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鸿儒”?

凤朝露干笑着问:“就你一个?其他人都在做什么?为什么刚才敲前门没有反应?”天晓得她不是多话的人,但有太多的疑问,不弄个清楚,这日子就没法子挨下去。

“其他人?”白丁迷茫地自言自语,“没有其他人啊。”

凤朝露陡然一僵,“你是说,这座王府上下只有王爷跟你两个?”

“对。”白丁点点头,“王爷说要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太浪费,留下我做饭、打扫庭院足矣。”

足他个大头鬼!如果人手够,怎么会顾得了后面顾不到前面?怎么会打扫到躺在冰凉的地上睡大觉?这就是摆明在拆了东墙补西墙,非说白丁不是累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谁信啊。

“水……”嘶哑的呻吟打断那一男一女的交谈。

白丁回头拎起破旧的壶,斟满一杯不知哪天烧的水,毕恭毕敬地喂给楚冬卿喝。

凤朝露揉着太阳穴,张望这座算得上客厅的地方,也就那四把红木椅稍微值点钱,随口问:“你们住哪儿?”

喉咙舒服许多的楚冬卿缓缓睁眼,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抬手阻止要回话的白丁,自己开口说:“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等等,这不是白丁的声音。

凤朝露猛然回过螓首,见楚冬卿已坐直身板,正用那双幽黑狭长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她,玩味的神色令她泛起一股不安,下意识地垂下头,确定穿戴没什么不妥才仰起小脸,“韶王爷总算醒了。”

楚冬卿倚在椅子圈里伸展双臂,活络一下筋骨,“我醉酒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吧?”

他是不是该问他有没有做不失礼的事?

懒得扯那些糊涂账,凤朝露捺着性子说:“王爷,我是日月双城的凤朝露,接替哥哥们来保护你。”

楚冬卿点点头,“我知道,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这男人就不怕她是骗子吗?

凤朝露上前一步,递出枚小巧无瑕的金色刻章,“王爷,这是我们日月双城的印信——”

楚冬卿看也不看,风马牛不及地问白丁:“晚饭吃什么?”

凤朝露眯起眼。

白丁敏感地察觉到那抹杀气,抖了抖,“王爷,凤姑娘在跟你说话。”

“吃鸡蛋炒香椿吧!”楚冬卿自顾自地说,“到鸡窝里取两颗蛋,另外盐巴不多了吧?用菜圃那株香椿叶去隔壁刘大娘家换些,哦,梅雨天刚过,小心拿到犯潮的,眼睛可仔细些。”

凤朝露简直要发狂,他不但无视她的话,还不顾颜面地派白丁去街坊家要盐巴?他是王孙公子,不是潦倒书生,怎么过也没必要过得这么拮据,到了让人接济的分上吧?

“王爷。”凤朝露冷冷地说,“既然你在‘忙’,凤朝露就到外面,等大驾拨冗,我再回府。”

楚冬卿这才又把视线调回她的脸上,“你不喜欢香椿?”

“呃?”她的脑瓜打结。

“那是我亲手种的,比馆子里的好吃。”楚冬卿为难地皱眉,“过节了一个菜是有点少,那再去菜圃里摘花椰菜……白丁,早点去,别等天黑还要浪费我看书用的蜡。”

“是。”领命的白丁习以为常去准备下厨菜。

凤朝露挪不动脚,“你……平日就吃这些?”一时忘记规矩,“王爷”两字被丢到九霄云外。

“是呀。”他理所当然地应着,端起杯子又啜了口水。

“恕凤朝露僭越,王爷一年的禄俸禄多少?”

“俸银三万两,禄米三万斛。”

“王爷和白丁用得完?”凤朝露难以置信地问。

“米够咱们三个吃,等你两个哥哥回来就有点困难。”楚冬卿掰着指头算了算,“反正菜都是自家菜圃的,不花半文钱。”

她其实很想问,那多出的米和钱都去哪里了?但就是问不出口……预感真相会不知道比较好。

“我带你去看我的圃园。”楚冬卿再自然不过地牵住她的柔荑。

凤朝露一怔,没发现他竟无声无息到了身边,温暖的掌心紧紧握着她任是如何挣都挣不脱!

“走吧。”

“有人来——”凤朝露的敏锐针对楚冬卿以外的人相当管用,抄起佩剑严阵以待。

果不其然,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公鸭嗓发问:“王爷在吗?”

楚冬卿就像变戏法似的,松开握着她的手,三两步倒回椅子上,闭眼呼呼大睡。被晾在原地的凤朝露也不知怎么办好,干脆旋身跃上屋梁,低头注视着屋子里的动静。

进来的是名内侍打扮的老头,腰里掖着拂尘杆,袖子高挽,多半也是从后墙翻进来的,灰头土脸,看楚冬卿没有苏醒的迹象,翘着兰花指啧啧,“歹势喔,又喝多了不是?脸这么红没法子去面圣,老奴就帮王爷回了万岁爷,端午家宴就免挂心啦。”

双腿勾着屋梁的凤朝露拧起秀眉,心里大大不爽。

一个宫中的内侍,如此明目张胆地欺上瞒下,要不要去赴宴是楚冬卿的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做奴才的自作主张。等老太监溜达一圈,小眼瞄了瞄也没什么好拿的,顺手拎走放在角落矮柜上的茶叶包,扬长而去。

凤朝露跳下来,一把拉起还在装睡的主人,“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一包茶叶嘛。”楚冬卿眼皮都不撩地任她摇晃,“圃园里多着呢。”

“我说的不是茶叶!”凤朝露有鸡同鸭讲的感觉,“宫中摆什么宴,你又没事为何不去?”她从小就没爹娘,城主收养他们三兄妹,虽说衣食无忧但没法实现一家团圆,有人明明拥有却弃如敝屣,委实可恶。

“宴无好宴,我何必去凑热闹?”楚冬卿叹口气,“再说,宫里的规矩太多,不如府里两三个人无拘束,朝露,你在日月双城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宁吃开眉粥,不吃愁眉饭’?”

第一次听他喊她的名,凤朝露的心涌起异样的思绪,心不在焉地说:“没有听过。”

“以后你会明白的,咱们先去圃园。”楚冬卿嘴角噙着笑,把她领到王府的一处别院,那里有片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湖,湖对面则是两块开垦好的地,左手方是花草,右手方是蔬果,缭绕的清新香气袭面,蜜蜂和蝴蝶盘旋在半空,伴随戏水的蜻蜓,煞是热闹。

“都是你种的?”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碰触一些脏兮兮的东西,他在想什么呀?皇上派日月双城的人保护他,就是授意要让他做太子,他怎么不好好关心国家大事,反而不务正业地窝在家里?

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楚冬卿意味深长地低笑,“清闲的日子,也要争取才能长久啊。”

“我是来保护你的。”凤朝露脱口而出,“现在看似乎没有必要。”

风乍起,吹皱静谧的湖面,也拂乱了楚冬卿的发丝,他弯下腰,摘掉香椿树垂下的叶子,说出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凤朝露,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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