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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之相思入骨知不知(一)江离

王元说他命犯天煞,我觉得,我才是。他至少曾是武将之子,又是长子,有爹娘爱重。还曾,与她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我娘给我取名叫江离,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也不知道我娘叫什么名字。待我稍稍懂事,她便离开了,我也再没见过她。

为了活下去,我受过太多的欺辱,吃过太多的苦。直到,遇见我的师傅。但跟了他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难。那些暗无天日,满身血腥的训练日子,我一世难以忘怀。从武艺到性情,我可以变换多种身份,扮演地惟妙惟肖。

其实,从开始训练没多久,我便坚持不下去了。那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是我第一次大开杀戒,我冷漠幼小的心终于有了丝愧疚与不安。我负着伤也不知走了多久,然后倒了下去,天气的寒冷加之心里的冰凉,我感觉自己就快没了生机。

我无数次地想,那时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或许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初识她,便知她是个不一般的女童。胆子大,说话奇奇怪怪,想法也很奇怪。但我觉得,这便是我与她的缘份。尽管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缘份一次又一次地困扰着我。

我一次又一次地打探她的消息,我一次又一次地埋怨自己为何没有询问她的名字与身份。但我始终相信,不管多少年,我一定会找到她。虽然这些年来,我经历了太多,我的心也坚硬了许多,但她的音容笑貌始终温暖着我心中的一角。这是我心中最深的秘密,我从未同人提及,也从未表现出来。

直到,我再次遇见她。我本不情愿接这个任务,但陛下十分怜惜新丧夫君的长姐,遣我去周全这位受过不少苦难的公主。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听主子使唤的奴才,主子发了话,我还能如何?但当我第一眼看见公主憔悴的容颜时,我便知道,我找到她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一位皇家公主。我欣喜着相遇,却又难过着相见恨晚。她的心,早已被另一人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尽管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我没有多少时间去伤情我与她的有缘无份,因为她在自残,她在寻死,为了另外一个男子。

多数时候,我只能静静地陪着她,或是在远处看着她。因为,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能令她重燃生意。直到安歌对我说,重症需下猛药。这些年来,我杀人习惯了,折磨人也习惯了。从来不会难过手软,但当我面对的是她的时候,我不仅难过,而且挣扎了许久才狠心将她推入了冰冷的河中。

我期望她清醒过来,我期望她不要再做折磨自己。但她,也就好了那么一点。虽然肯吃些了,也肯睡些了,但整日失魂落魄,仿佛一具躯壳而已。只不过,渐渐地肯与我说些话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知道了她与王元的点点滴滴。

我很多次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想告诉她,我就是当年那个被她救下的小男孩。但我始终没有说出来,她或许不记得了。便是记得,她或许也没有心思来与我叙说旧事。她是这世间上,唯一一个令我饱受挫折的人。

我陪伴了她三年,她始终不知道我就是江离。她马上就要离开,而我,也接到了新的任务。从此,天各一方,两不相干。但离开后,我便开始止不住地思念她。我知道她离开了京师,来到了南边,但我却不敢再打听她的消息,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放下一切去见她。

我想忘了她,我开始接触其他的女子。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又或许是我的心并不想努力。所以,我始终容纳不了别的女子。又过了三年,我的心趋于平静,或许应该说是死寂。这样也好,想念她的时候便尽情地去想念,只当我们是……有缘无份吧。

但当我无意中再见到她的时候,我想,老天还是怜惜我的。但我却还来不及高兴,因为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人算计。我怒火中烧,狠狠地给了那人一击。我接过昏迷的她,她又瘦了,身子单薄更甚从前。可能是这几年四处游荡,寝食不安的缘故吧。

我亲自将她送到日兮堂柏群那里,柏群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我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就算我现在留在这里,她清醒过来,也不会认出我,因为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但我就是突然害怕了,况且,我手里也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既然她来了,我们总归能再见面的。

我正在刑讯混入曲兮阁的探子时,她却突然出现了。我却并不想让她见到这样的血腥,也不想让她看到这样血腥的我。她终于认真地看了我几眼,但眼中有惊诧,有惧意,就是没有亲近。我忘了,她不认得我。她是来为当中一个探子求情的。

别人的话与要求我可以不理会,但她的,我不能拒绝,也不忍拒绝。让她留在曲兮阁,我也很矛盾。曲兮阁也好,江湖也好,都不是她该呆的地方。可确实,呆在曲兮阁的她,精神了许多,也清朗了许多。

而且,我真的不想放她离开。我一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探她的消息,不去见她。可当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了。她很聪明,很快便知道了当年的事,另有乾坤。但这都是陛下的旨意,她再查下去,纵然是陛下的长姐,只怕也会惹得陛下不快。

但更令我震惊的是,她的亡夫,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很有可能还活着,也很有可能就是王元。我的心情很复杂,在公在私,我都不希望王元活着。但她呢?她颓废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王元吗?她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她会义无反顾地伴在王元身旁,甚至不惜与陛下作对吗?

我甚至想过,若她为了王元与曲兮阁为敌的话,我会如何?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选择。我这条命,都是她劝回来的。哪怕看着她与王元重逢,会令我难过伤心,但我怎么也不会看着她受伤,与她为敌。

谁知她不但一夜成名,而且刻苦练功,且人缘也好。羊未已更有意提她为副堂主,我虽不愿她搅进这江湖纷争中,但事已至此,她也的确减了颓废,我便促成了此事。并亲自为她寻了一把适合的剑,此后,她一直将此剑佩在身上。

贺宴上,我与她说起消尘剑,我本意是想劝她放下王元之事,谁知她却说这世间并没有无爱亦无恨的人……“爱一花亦是爱,恨一场雨亦是恨,人既已入红尘,岂能轻易走出红尘,既然不能,何必委托牵强之辞,做虚幻之梦?”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小女童,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

她果然心存疑惑,或许正想问明白的,可惜被安歌这小子给打断了。但我知道,安歌是在撮合我与她。眼见毒粉撒来,我飞身护住了她。她就在我的面前,如此之近,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快跳了起来。我想一直这样拥着她,可我又怕她看出什么来,只能松了手离开。

我其实,期盼着她能主动来问我,那么,我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但她,迟迟没有。宗主比武会上,我远远地看到了她与王元的比试,当看到她毫不犹豫地伤了王元时,我心中奇异地生起了一股快意。我故意与她亲近,王元果然冲动地出现了。到此,我也算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安歌将一支玉簪交到我手里,并说这是玉南枝送我的庆贺礼。我打开盒子,一眼看到了簪头雕刻的比翼鸟,我便知道,这不会是她选给我的。但我还是欣喜地戴上了,我宁愿相信,这便是她选给我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幼稚。

不过,更幼稚的事,我也做了。安歌不过在我面前提了一句,何常春可能会娶她为妻,我便匆匆地为何常春订了一门婚事。并逼着他父亲给他施压,他最后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吞声应了。

虽然我知道她未必看得上何常春,而他们俩的婚事也未必有影。但我就是想这样做,我就是看着何常春觉得碍眼。果然,要成婚的何常春看上去顺眼多了。看着听了消息十分平静的她后,我便觉得何常春更加顺眼了。

我戴了这么久她送的玉簪,她却从来没仔细看过。当她终于看清玉簪头雕刻的是什么后,神色不禁变地古怪起来。我好笑地再逗了她两句,成功地看到了她的脸红了红,以及暗中的咬牙切齿。安歌,你既然这么喜欢帮我,也不在意接受她这点怒气吧。

除夕宴上,再次看到了穿回女装的她,竟是如此惊艳,满场哗然。可那讨厌的王元又阴魂不散地找上门来了。尽管他装得再好,我就是知道他是为了她而来。可我偏不叫他如意,我将她叫离了宴席。

其实,我也是在害怕,害怕她真的会与王元再扯上什么关系。就算她不选择留在曲兮阁,留在我身边,我也不希望她再回到王元的身旁。我暗中提醒了她两句,她说她明白了,我却不觉得她是真的明白了。但至少,她到目前为止,既没有提出要离开曲兮阁,也没有为王元暗中做过什么。

如今赤血掌的事风头正盛,她却刻意在众人面前显露了自己的功夫。我不禁深深地担忧起来,便打算让她暂时离开。可她却执意不肯离开,我不自觉地恼了,便说了两句重话。当她终于问出我一直希望她问出的问题时,我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冷嘲了她两句。

但很快我便后悔了,这么好的机会却被我的怒气给浪费掉了。而且我还说了那样的话,以她的性子,还不得恼死我?我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好不容易挨到第二日,我立即召了所有堂主与副堂主集会。不过是为了想看看她,我甚至想着,待散了会,便找个机会同她道歉或是坦白。

谁知……她压根儿就没出现,甚至不在陆离山上。我一时慌了神,连忙派人打探她的消息。很快,安歌传来了她的消息,顿时令我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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