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未已虽然说了要遣人去找人,但在我看来,他根本未真的放在心上。”陈士喜向年寿同道:“方才还将事情拉到咱们头上,只怕铁拳门上下也是这样想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见了,而且还是在要来咱们神鞭门的路上。”
年寿同道:“石掌门的事,我们神鞭门确实不知情,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们做好自己应分的就,舅兄,我看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彻查吧。”没听见反应,年寿同与陈士喜齐齐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章彻,只见其发着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士喜开口道:“章堂主?”“嗯?”章彻似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向陈士喜,陈士喜看向了年寿同,章彻也跟着看了过去,就见年寿同道:“舅兄?你没事吧?我看你从方才起就一直神思恍惚的。”章彻垂眸道:“回掌门的话,我无碍。”年寿同道:“折腾了这么久,想来大家都累了,你们先去歇一会儿吧,我安排好下面的事,再叫你们过来。”
“是!”闻言,章彻便站起身向年寿同一揖,出门去了。陈士喜皱眉看向年寿同,“章堂主果真没事?他从前可不是这个模样。”年寿同看着厅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玉南枝起身伸了个懒腰,已经两天过去了,安歌似乎还没有起行的打算。玉南枝下了马车,来到小溪边洗了把脸,这南乡堂的风水倒好,后有靠,前有照。正胡思乱想的玉南枝忽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因为,她从水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倒影。
玉南枝缓缓站起身,安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玉南枝,你在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吃东西。”玉南枝转身一笑,慢慢向安歌走去,“不会又是干饼子吧?”“出门在外,你还挑东挑西不成?有的吃就不错了!”“那就快些出发,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安歌摇头一笑,看向玉南枝,正要说什么,却忽然见其右手摸上了腰间,然后抬首看向了身旁的树枝,“什么人?畏缩在此!”说着,玉南枝便扔出了暗镖。安歌与四周的人都反应了过来,连忙聚拢在大树四周,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圈。
很快,一个绿色的身影便自树枝间缓缓落下,正落在了众人的包围圈中。安歌定睛看去,只见眼前立着的是一个三十左右,身着绿袍的男子,男子容貌俊俏,个子高挑,却显得有些柔弱,但安歌知道眼前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不说话,绿袍男子于是向安歌一揖,“在下无意间路过此地,若叨扰了各位,在下在此谢罪。”玉南枝缓缓走到了安歌身旁,盯着绿袍男子道:“真是无意间路过吗?那为何在树上一动不动地呆了两天?是怕被我们发现吧?若足下真是心怀坦荡,何必如此?”
绿袍男子看了玉南枝一眼,忽然运起掌风拍开了旁边挡着他的两个人,然后迅速向旁边撤去,安歌疾步追了过去。玉南枝向想要追过去的众人道:“你们不必追了,难道还不相信你们的主子吗?”
这绿袍男子固然是高手,可安歌也不是吃素的。之前没发现这男子一直躲在树间,是因为他屏息的功夫好,又耐得住性子,可这并不代表安歌的实力就在他之下,况且,安歌还是用毒的高手。
安歌在小溪边追上了绿袍男子,两人徒手过起招来。玉南枝奇怪地看着绿袍男子的招式,其掌风缓而轻,却似力道极大。越看,玉南枝越觉得无论是阴阳掌的相互助力,还是万玄门变化无形的功法,似乎都不如这绿袍男子这不起眼的掌法。
安歌也被这绿袍男子的招式给弄地有些懵,随即,他取下腰间挂着的金扇,正想使毒,忽见一道身影跃了过来,是玉南枝。玉南枝运起阴阳掌与绿袍男子过起招来,初时,绿袍男子也似有些懵,阴阳掌他是知道的,可这人所使的阴阳掌有其神却不似其形,但很快,绿袍男子便一一化解了玉南枝那无厘头的掌法。
十几招过后,玉南枝忽然退出了几步之外,向绿袍男子一揖,“多谢足下指教!”绿袍男子正想说什么,却听玉南枝又道:“不过,任足下的功夫再高,只怕也走不出这里了。”玉南枝看向绿袍男子的右手,“因为,你中毒了。”
绿袍男子连忙看向自己的右手,果见掌心出现了一道隐隐发青的纹,安歌也是诧异地看向了玉南枝,这丫头,什么时候偷了他的毒?还有,她就不怕自己也沾上吗?安歌刚想到这里,就见玉南枝往回向他一伸手,“解药!”安歌差点没呛到,他无奈地摇摇头,捉起玉南枝的手,用银针刺了一道血口,然后又撒了一点药粉,便将手推回给了玉南枝。
绿袍男子仍是定定地看着两人的动作,玉南枝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身后这位可是毒门的毒公子,若论用毒,只怕世间无人能及,你这毒也不是不能找其他人来解,只不过,我怕你还没找到,就先毒发身亡了。”绿袍男子一叹,“我还以为足下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玉南枝道:“我是不是君子,足下看不出来吗?”绿袍男子无语,他当然知道她是个女子,可这两天看她的言行,绝对是个利落的女子,也不似阴狠之辈。正是这样,他方才防了那个男的,却没妨这个女的。
玉南枝又向绿袍男子一揖,“我等并无恶意,只是足下想来那日便听到了我们的话,却还要避着我们,只怕足下与南乡堂有关吧?如今武林中出现了以赤血掌为祸之人,我们来到此处,也是想求个真相罢了。还望足下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绿袍男子转开目光,“我是山中人,不知道什么赤血掌。”安歌道:“那流云掌总该知道了吧?若我所猜没错,足下所使的便是流云掌,只不过,已非当年金问所创的流云掌可比了。”绿袍男子看向了安歌,一叹,“看来,你们的确查到了不少事情。”
玉南枝伸手向旁边一引,于是绿袍男子跟着两人走回了大树旁坐下,然后缓缓道:“你们想要知道的人,我也并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他们可以算是南乡堂的人,也可以不算。”玉南枝道:“此话何解?”绿袍男子道:“当年,玄龙坛南撤,来到南乡堂寻求庇护,堂中反对者众多,但金堂主却力排众议,执意答应了下来。”
“但他也怕人多口杂,也算是遂了那些不想惹事上身的人的愿,于是在接纳玄龙坛的人之前,便遣散了堂中大部分的人,能留下来的必是自愿与亲信之人。”绿袍男子道:“可最终还是出了事,金家上下一百八十三口人,加之那些留下来的亲信家眷三百九十六口人,近五百人,一夜之间被人血洗。”
绿袍男子道:“如果玄龙坛真是为金堂主所出卖,他又何必要解散堂中部属?”玉南枝道:“当年此事的确凄惨,听说被解散的一部分人为此事去到各门派讨公道,可惜一直无果。”
绿袍男子淡淡一笑,“全是惺惺作态,没一个好人!所谓的为旧主讨公道,不过是借此获得名声,好另起炉灶罢了。到于武林中的那些名门大派,除了飞雪门与无极门,他们哪个不是满手血腥?”
玉南枝道:“此话,何意?”绿袍男子看向玉南枝,“南乡堂虽算不上名门大派,金堂主所创的流云掌也不算出众,但堂中上下男女老幼皆有武功底子,怎么可能轻易地被人血洗?你以为,官府之外,还会有什么人做地到?”
玉南枝沉默了,安歌道:“自然不是官府所为,当年的事,并非金问所为,却有人嫁祸到了他的头上,所以朝廷才会对他进行封赏,因此,朝廷不可能除掉一个忠于自己的门派。”绿袍男子淡淡一笑,“南乡堂出事前,曾经接纳了一批流民,而南乡堂出事之后,那些流民却忽然全部都消失了。便是如此,若正面相对,南乡堂何以轻易被血洗,自是所谓的名门正派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玉南枝道:“你是说,当年除了飞雪门与无极门之外,其他的门派都参与了……可是,怎么可能呢?”绿袍男子道:“若非如此,南乡堂一夜间被血洗,为何无人替他们主持公道?为何各门各派都对此事绝口不提?”
绿袍男子转开目光,“可他们到底忽略了一个人,当日金堂主的幼子贪玩去了后山,一时迷了路,而南乡堂上下又忙着安抚那些所谓的流民,所以才没人注意到小公子的失踪,却不想,小公子金襄反而因此逃过了一劫。”
安歌道:“所以,小公子金襄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各门各派,以报当年的血仇,天机阁的长心阁主,便是那位小公子吧。那么,为何雷鸣堂是第一个被除掉的?这其中,定然另有原由吧?”绿袍男子道:“当时各派当中,天机阁最有野心,也是最不拘行事手法的,所以金襄才会选择了天机阁。只不过,在他进天机阁之前,他最先去的,其实是雷鸣堂。”
玉南枝道:“江靖的养子江全,便是长心?为何?”绿袍男子答道:“因为,当年真正出卖玄龙坛的,就是雷鸣堂。”玉南枝与安歌看了一眼,玉南枝问道:“可不是说武林各派都是尊崇玄龙坛的吗?雷鸣堂又为何要这样做?还要陷南乡堂于不义?”
绿袍男子答道:“江靖死的时候,金襄也问过他这个问题,江靖的答案是,‘一步错,步步错。’”“一步错,步步错。”玉南枝道:“那,江素呢?金襄没有杀她吗?”
绿袍男子摇头,“金襄灭雷鸣堂之时,江素并不在其中,后来金襄又陆续灭了其他门派,但渐渐地他发现,江靖说的那句话有如魔咒一般始终缠绕着他,越缠越紧,可他已经不能回头。直到,江素终于找到了失踪的江全,也就是当时的天机阁阁主长心。”
“其实,当金襄为自己取名长心的时候,便已经对江素付出了真情,只不过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绿袍男子道:“后来,江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什么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金襄令人去找的时候,才无意中知道了江素其实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玉南枝与安歌都深深地诧异了,长心居然还有后?绿袍男子道:“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令金襄彻底放下了心魔,停止了无尽的杀戮。”玉南枝道:“江素没有寻死?”绿袍男子道:“一边是爱,一边是恨,她的确为此饱受煎熬,但最终她还是选择生下了金襄的骨肉。”安歌道:“因为,她知道金问已死?”绿袍男子摇头,“金襄那时并没有死,区区一个顾肖,岂能真动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