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我却在小花园里,看见她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手拉手亲热的散步。当时,我有如棒击,她不是说不谈恋爱吗,但眼前的如何解释?不喜欢我就直说吗,又何必骗我?既然骗我,又何必这么容易戳破?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足轻重。原来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我什么都不是。以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自尊和自信,在那一刹那,灰飞烟灭。整个天空变得灰暗,我觉得自己的头“嗡嗡”的直响。我都不知怎么回的宿舍,一回去,就扎在床上,痛苦难当。
我没想到自己还没恋爱,却已尝到失恋的痛苦。没想到,痛苦的还在后面,我突然发现自己又有强迫动作了,当大脑一出现“郑丽”的名字,我就会轻轻地扇自己三个耳光,同时心里默念着“我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扇,不念,就会感到非常恐惧,有如大难临头。
同时,强迫观念和意向也进一步加重。我会在大脑里一遍遍的思考,为什么人要吃饭,或者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却不等于三。我明知这种问题毫无意义,但还是忍不住的会想,想到脑袋发胀,还是停不下来。
另外,我一看到词语,大脑就会立即出现它的反义词。一看到“好人”,就立马想到“坏人”,一看到“天晴”,就立马想到“下雨”。对立思维相当的严重,这直接导致我几乎无法学习,形同废人。
当然,这一切,全都是我的心理感受。在同学眼里,我依然是那个安静内向的男生,但没人知道我的内心,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晚上自习的时候,我常常坐在最后,看着前面一排排的学生,在明亮的灯光下,静静地看书写字。那一刻,我羡慕的要死。我终于明白,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只有崩溃。
我必须去看病了。于是,在大一下学期,一个明媚的下午,我走进了校医院。当班的是一位老医生,大概六十多岁,慈眉善目。我把病历本交给他,然后详细地讲述了我的病情。
老医生听完,无限爱怜地看着我,同学,我敢肯定,你得的是强迫症,但学校治不了,你还是去郑州市第八医院吧,那儿专门治各种精神疾病。
我茫然地点点头,然后老医生又接着说道,一会,我再给你写张条子。因为八院不属于定点医院,本来不能享受报销优惠。但看得出,你家境并不宽裕,到时候,拿着我的条子,能报点就报点吧。另外,精神方面的疾病最难治,要有个思想准备。当然,也不要害怕,一定能治好的。
我很感激地看着老医生,与其素昧平生,却如此帮我,真让人感动。多年之后,我一直想回母校看看,尤其是看看这位老医生。不知老人家是否还在,是否还记得受其恩惠的我?
老医生写好了条子,一边递给我一边说,明天可以坐校车去,他们会经过八院,给司机说一下就行了。
我感激的朝老医生点点头,然后出了校医院,心里面一下子亮堂多了,感觉生活又充满了希望。不过,不知道看病要花多少钱,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块,不知道够不够。
回到宿舍,舍友小涛正在看书。小涛,为人善良真诚,豪爽仗义,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也正是由小涛开始,我才终于打破了高中时形成的,对朋友一词的厌恶与恐惧,重新亲切起来。我曾经给他说过我得强迫症的事,他虽然不懂,但仍热心地去图书馆,找来很多这方面的书籍,希望对我有所帮助。
我一进来,就说道,“小涛,我明天去治强迫症了。”
小涛放下书,急切地问道,“去哪看?”
“第八医院,坐校车去。”
“钱够不够,我身上还剩下八十块钱,卡里还有二百,你要用的话,我都取出来”。
我心里一热。要知道,小涛也是农村的,家里很困难,连他的学费都是借来的,平常吃饭穿衣都很俭省,我怎忍心借他的钱。我忙拒绝,但小涛说,看病要紧,多带点,以防万一。说着,硬塞到我手里。我眼圈一红,直到现在,想起此事,心里仍热乎乎的。人这一辈子,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也不算白活了。
第二天上午,我写了张请假条,托小涛交给老师,然后就去找校车。我们学校有两个校区,一个在郑州市区,是老校区。后来响应国家号召,拼命扩招,老校区不堪重负,于是又在新郑郊区,盖了新校区。学校周围,荒草漫坡,很是荒凉。所以,学校专门开了班车,供老师和学生使用。
我找到校车,里面只有不多的几个人,司机正在百无聊赖的抽烟。我上去之后,对司机说道,师傅,到八院的时候,停一下。司机很迷惑,八院?郑州还有八院?前排一个人笑道,八院,不就是精神病院嘛,就在航海路边上。噢,司机恍然大悟,上下看了我几眼,同时很鄙夷的嘟囔着,哼,精神病院。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感觉我就是精神病一样。事实上,我确实是,但我也不希望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暴露。因为,我深深地明白,精神疾病在中国是怎样的被歧视,不说别的,单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了。中国人在两个方面最为遮掩,性与精神病,却没想到,这两个方面出的问题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