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摇摇头。阿拉耶识有些失望。有时因为过去的创伤太令人敏感害怕,很多人不敢去面对,往往在咨询进行到关键时个案又退缩回去。碰到缩回去的情况就只能再等下次机会,有可能陪着个案重复几次咨询,当他们感到完全被咨询师保护和接纳时,才会完全开放自己的情感。
“看不清就不看了。等下一次你再做梦时把他好好记下来。”看来要结束谈话了,虽然没问出什么来,阿拉耶识凭经验推测慕容恪恋上自己可能只是对母爱的移情表现,根源通常发生俄狄浦斯期。如果坚持追问下去的话,就是自己在反移情了。咨询师要处理好移情和反移情的关系,才能最有利于问题的解决,任何操之过急的行为都会有损咨访关系。
慕容恪依然闭着眼睛,紧紧蹙着眉头,他还在情境里没出来。到底是看到什么样的场景呢,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好像处在危险或者恐惧中那样。阿拉耶识密切地注视他的表现,随时准备着做心理急救,以免他因为情境再现而受到二次创伤。
“不需要看,我知道她是谁。”慕容恪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阿拉耶识心头一喜,“她是谁?”
“骑在我身上的小丫头。”他说。
阿拉耶识眉毛抽动,下意识重复道:“骑在你身上的小丫头?”
“是,她把我压在身下,用匕首抵住我的脖子。我本来可以制住她,可是她的身体很柔软,压在我身上时我就感觉到她是个女的。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跟我这么贴近,就连母妃也没有这样亲近过我……”
阿拉耶识的心在慢慢下沉,她突然意识到犯了错误,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拿心理咨询的行话说,捅开一个黑洞却又接不住了。明知道他的问题和自己相关,偏偏没有及时收住,最后扯到自己身上了,这就叫自己挖坑自己跳!对认识的人不能做心理咨询,很容易造成过多的自我卷入,对双方的关系和生活造成影响,要及时转介给他人接手来做,剪断他的情根。可是这多元时空哪里来的咨询师?阿拉耶识悔得连舌头都要咬掉了。
没听到阿拉耶识的声音,慕容恪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阿拉耶识伏地蹲在他身侧,脸上粉红得像樱桃,神情带着自怨自艾的恼丧。呵,这正是慕容恪回味过千百遍的表情。他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住阿拉耶识的纤腰倒在地上压在自己身上。
阿拉耶识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正待要挣脱却被他用吻封住了双唇。他收紧双臂让她无法挣扎,火热的舌探入她想要说话的口中,拼命地吮吸她甜蜜的芬芳汁液。温暖的气息呼在她的脸蛋上,她已经没法思考,浑身战栗,凭着本能竭力推拒他的侵入。什么也顾不得了,阿拉耶识站不起来只有向旁边滚动,不想慕容恪顺势翻身反压住了她,这下她更加被动。
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又完全动不了。慕容恪和疯子李文吉不同,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狂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朵和脖子上。
阿拉耶识绝望地想,就这样了么?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滴在草地上。
冰凉的泪水沾到慕容恪的脸上,他停止了亲吻,从阿拉耶识的胸前抬起头,惶急地看着她。身下人呜呜哭出声,他飞快坐起身,放开阿拉耶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人,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慕容恪蹲在地上,痛苦得抱住脑袋。
阿拉耶识把身子缩成一团,眼前的慕容恪转瞬从一个可亲邻家大哥哥变得那么陌生,刚才对她的侵犯使她想起与李文吉的在荒野的缠斗,不禁害怕得发抖,眼眶满含受惊的泪水。
阿拉耶识恐惧的模样令慕容恪浑身发凉,想到她重伤尚未痊愈遭遇自己强行求欢,心中羞愧自责更甚,他当啷拔出佩剑递给阿拉耶识,“你杀了我吧。我说过要保护你,却又伤了你。我真是禽兽不如!”
阿拉耶识没有接慕容恪这茬儿。她此刻正运用EFT情绪释放技术的指压法揉按锁骨和心脏之间的广效点,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情绪先稳定下来。她最初认为和慕容恪的晤谈属于朋友交心的性质,可是话题展开后,她在不自觉中运用了摄入性会谈的深入话术,慕容恪的防御被打开后跑出来的情感反应令她措手不及。这就是违反伦理原则给熟人做心理晤谈必然会产生的伤人伤己的后果,所以说起来全是阿拉耶识自取其辱。不提慕容恪满心悔恨,她自己还羞臊得要命,哪里敢接过慕容恪的长剑去报复他。
看到阿拉耶识闭目揉按心口,慕容恪以为刚才的举动激发了她的旧伤,吓得丢下宝剑失声道:“阿拉耶识?阿拉耶识你怎么了?”见阿拉耶识仍旧不说话,扑过来抓住她的双肩呼唤,“说话呀,不要吓我!”
情绪平复后,阿拉耶识才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你离我远点。”
慕容恪闻言被火烫样缩回双手,把身体转个方向,背朝阿拉耶识而坐,两只大手交握在膝盖上,十指深深掐入手背,直到鲜血从指缝丝丝沁出。
阿拉耶识真没想到干预的后果成这样,隐秘的事情好比一坨干屎,闻起来不臭,挑开来臭。她搞砸了,如果还想把雀儿、慕容恪和自己的关系厘清,就只有说些伤人情面的话了,虽然心理医生不说这些破坏关系的负性语言,但她已不能再扮演心理医生的角色了。
“慕容恪,有些事情我想要跟你明确一下。”阿拉耶识主动发话破冰,慕容恪慢慢转回身,头还是低垂在胸前不敢看她。
“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阿拉耶识问道。慕容恪愕然抬头,然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