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识的三姨娘王氏是个看起来并不娇弱的女子,身材比清水县大多姑娘都高大一些,肤色偏小麦。说起话来也干脆爽朗,给人一种健康乐观的感觉。
王氏的祖父与王秀才的祖父是亲兄弟,所以他们是同姓表兄妹。苏婧打量了一下,她提起朱识的死时的表情带着些许不屑。言语之中也并没有刻意回避她与朱识感情并不好的事实。提起时总是淡淡的,高天幸问她昨天晚上王秀才用完饭后,是否直接离开朱府的。
她的表情马上就柔和了下来,苏婧在心底叹息着。果然她与王秀才之间的关系不只是表兄妹那么简单,不过她倒是可以理解王氏,一个是从小与自己青梅竹马的俊朗小生,另一个是脑满肠肥的好色之徒。是谁也知道该喜欢哪一个啊。
但是命运却如此捉弄人,她却被迫嫁给了后者。说不定正是因为长时间无法忍受,每天不得不与自己不爱的人温存。甚至还要在自己爱的人面前跟别人表现出恩爱的模样,所以,才起了杀心。还是王秀才因为受不了自己爱的女人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所以杀了朱识?还是他们两人一起犯案?
高天幸道:“王氏,今天本官之所以叫你来是因为,你表哥王秀才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王氏听后愣住问道:“大人,怎么会跟他有关呢?不是说凶手是彩香坊的人吗?而且我家相公也是死在彩香坊后巷里的呀。”
高天幸盯着她瞬间慌乱、担忧的表情道:“朱识是死在王秀才家门前的,而且他还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并且他昨天晚上从朱府出来后,没有人能替他做证了。”
王氏道:“可、可表哥没有杀我相公的理由啊!大人您不能因为表哥没有证人就认定他就是凶手呀。”高天幸道:“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看来他的嫌疑最大。只是他还没有承认而已!”
苏婧适时开口:“大人,不如把他交给龙捕快他们审训,相信他们一定有方法让王秀才说出实情的。”她的话王氏哪会听不明白,这明摆着就是要对王秀才用刑逼供。
高天幸道:“你说的有道理,想来他是个读书人。倒不会有什么硬骨头,看来用不了多久这案子就可以结了。小镜子,王氏的话已经问完了,你送她出去吧。随便让龙大一会去把王秀才再请到衙门里来一趟。”
苏婧答应着,朝王氏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氏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来回看了看,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苏婧一路将她送到衙门外,故意小声说道:“这龙大也不知道去哪了,大人还有事吩咐他做呢。再不回来,一会犯人跑了可怎么办?”
说完之后,朝着王氏道:“您节哀顺便,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太伤心了!衙门里还有事,我就送到这了。”王氏点点头,见她进去之后。忙上轿子道:“去表少爷那!”
她身边的丫鬟和轿夫似乎也惯了她去王秀才那,听到命令后便朝着王秀才家赶去。苏婧回到房间问道:“大人,你确定她会去找王秀才吗?”
高天幸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如果是他们两个联手杀了朱识的话,你觉得案发地点会是哪里?”苏婧想了想道:“王氏昨夜并没有离开过高府,而王秀才也是在朱识回府之后才离开的,会不会是他们在府里面动的手?”
高天幸道:“可是按王秀才离开朱府的时间来看,与朱识的死亡时间就对不上了。不过,朱府里面一定会有什么线索。你心细,带着阿文和展言去朱府仔细搜查一番。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尤其是这个三姨娘的房间。”
苏婧叫上阿文和展言奔朱府而去,朱识的父母还有弟弟几年前就与朱识分了家搬了出去。所以现在朱府里只有朱识的夫人和小妾们。朱夫人听说为了查朱识死因,需要在府里搜查些线索,倒很配合,特意叫来了府里的管家带着苏婧他们开始了仔细的搜查。
苏婧跟在管家后面来到王氏住的房间,果然里面没人便问道:“你们府里的三姨娘没在府里吗?”管家愣住道:“王姨娘不是被叫去衙门里问话了吗?”
苏婧没说话走进了王氏的房间,看得出来朱识在府里面最宠的就是这个王氏了。三个女人的房间,只有王氏这里最华丽,连床上的被面都比朱夫人房里的要好上许多。
可惜啊,她离开衙门以后并没有回府。虽然她与朱识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至于刚死了相公就去逛街了吧?这回高天幸猜中了,她果然去找王秀才了。
等她们搜查完回到衙门的时候,高天幸已经将王氏和王秀才抓了回来。王氏正跪在地上哭,王秀才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苏婧看着一对恩爱的小情人,不禁叹息。如果没有朱识,也许他们会是世上的一对能够相守到白头的有情人。可惜,这世上的有情人却往往不能成眷属。
苏婧将在朱府搜查到的证物放到高天幸面前道:“这是在朱府前院的小花园里发现的,阿文已经验过了石头上的血迹与朱识的一致。而且在附近发现了三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与王氏房里的脚对比,确定是她的。还有一个是朱识的,剩下的那个目前还不能确定。”
她报告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刚才的话记录到案卷里面。高天幸拿着她带回来的没被确定的画在纸上的脚印,看向王秀才。其实也没用怎么逼问,王氏便抢先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然后王秀才就将事情真相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两人其实一直都互相喜欢,虽然表妹嫁作人妇。但王秀才依然不愿放弃,所以便经常去朱府。趁朱识不在府内之时,两人便在天黑之后,到府里的侧花园里幽会。但却并没有做什么越轨之事,只是互诉衷肠而已。
高天幸问他们不怕被人撞见吗?他们解释,朱识不在府中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也都会偷懒除了三个女主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以外,其他人都找地方休息去了。二姨娘一向怕黑,所以天一黑从不出房间,朱夫人有了儿子后,更是整日里围着儿子转,晚上更是要天天讲故事哄他入睡。
而且,他们两个也不做什么,只是在花园里顶多是相拥在一起赏月、谈心罢了。昨天晚上,听说朱识出门了,两个人饭后便又约在了花园里见面。却想不到朱识比平时回来的早,朱识从朱夫人院子里出来,本来是想找三姨娘给自己上药的,却看到侧花园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看起来身材还不错,因为天黑,他起初并没有认出是自己的三姨娘。
还以为是府里新来的丫鬟呢,于是便起了色心。想要过去调戏一番,以解在玉璃那受的气。怕惊动佳人,便故意放轻了脚步,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对方不是一个人,旁边竟然还有一名男子,他便站在树后观瞧。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只见男子伸出手臂将女子搂在怀里。女子的双手也环上了男子的腰间,听到那男子说道:“多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赏月,直到你我发已成霜,依然相拥在一起。”
那女子道:“表哥,我真的受不了他了。不如你带着我私奔吧!”那男子道:“私奔,我当然也想过,可我们的家人怎么办?他不会放过家里人的。”
那女子从他怀里抬起头道:“可是我受不了他碰我,我此生只爱你一个人,我的一切都应该只属于你。”她抬头用哀怨的目光看着男子,借着月光朱识终于看清了她的侧脸。
一下就认出了,此时与别的男子卿卿我我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最宠爱的三姨娘。怒上心头,立马冲了出去。王氏与王秀才见他突然出现,吓坏了。朱识直接与王秀才扭打在一起,王氏见自己的表哥被朱识压在地上,心急之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他后脑打了过去。
但这一下却没把朱识打怎么样,朱识挨了一下疼得怒火更盛想起刚才她与王秀才说的话。放开王秀才转身抓住了王氏道:“你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吗?你不是要留给他吗?我现在就当着他的面要了你,看看他能怎么样。”
说着便开始撕王氏的衣服,把她一路逼到墙角。压到了地上便要当着王秀才的面羞辱她,王秀才虽然知道表妹已嫁给了他,但如何能受得了他当着自己的面这样欺负心爱的女人。
血性顿起,冲过去一把将他翻了过来。抓住他的头发拼命往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磕去。王氏系好衣服赶紧过去将他拉住,王秀才这才看见朱识后脑已经出了许多血,而且双眼微闭。王氏颤抖着手到朱识的鼻子下一试,全身的血都凉了道:“他、他死了!”
王秀才吓得惊坐到地上,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杀了人。王氏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你快走,一定要镇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要我们两个都不承认,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是我们杀的。快走!”
说完两人都整理了一下情绪,王秀才便匆匆离开了朱府,而王氏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人都紧张的一夜未睡,担心明天东窗事发之时,该如何应对。
王秀才道:“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尸体今天早上,竟然会出现在我家门前。当时惊得我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想不到正好被李二听到,再想处理尸体已经晚了。”
事情到这里关于王氏和王秀才的事实已经水落石出了,高天幸道:“将他们两个暂押牢房!”他们被带下去之前,苏婧还是忍不住对满脸泪痕的王氏说道:“朱识最后并不是死在你表哥手里的,他的死亡时间比你们害他的时间要晚得多。”
苏婧见她的背影顿了一下,双肩微微放松了一些。似是在心底放下了一直以来的负罪感。高天幸见他们走后道:“你在同情她?就算最后害死朱识的人不是他们,也与他们将他打伤脱不了关系。所以,他们也算是帮凶。”
苏婧点头:“我知道,我只是能从王氏的眼睛里看出,她虽然恨朱识霸占了她,但却并没有想过杀人。更不想心爱的男人因为自己变成了杀人凶手。这才告诉她实情,希望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吧。”
高天幸道:“算了,目前来看最关键的问题是凶手为何要在杀死朱识后,将他的尸体搬到王秀才的门前。”苏婧道:“从现在所有经审的人当中,唯一没有问过的人就只有李江了。总觉得他与朱识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
高天幸见她果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欣赏道:“我已经派盯着李江了,相信很快就知道他与朱识的关系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