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听说了,现今,咱们京城天下第一怡红院里赫赫有名的红霞姑娘,新的入幕之宾是谁呀?”这边,景宅内一群下人们正窃窃议论着。
“红霞姑娘?”孟婆听着似觉耳熟。
“是谁呀?”
“告诉你们,就是咱们景轩大人。嘿嘿嘿。”一位老妈子挤眉弄眼,煞有其事的说着。“我这可是从我好姐妹,怡红院里的老妈子那听来的。说这红霞姑娘可是美艳绝伦,京城二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和她有着关系。”
“难怪景轩大人这些日子都很少回宅,原来是上了怡红院啊。哈哈哈。”老妈子们顿时都哄笑了起来。
“看来,那个坐在屋里,什么都不是的‘主’,我们更没有必要去搭理了。整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故作清高。看来景轩大人已经烦她了。呵呵呵。”老妈子们戏笑着。虽然并不是讨厌云娘,但是知道是从青楼来的,身份低贱都不如她们这些下人,却反而拥有着最伟岸男子的爱,无论是谁心中都免不了妒忌一番。加上秦管家视云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宅中的下人们对云娘自是冷淡了更甚。
这边,丫鬟们对云娘也爱理不理着,除了静丫鬟时不时过来和云娘寒暄几句。多数的日子,云娘都是自个潜心做着刺绣,也很少在意下人们的碎语。这边,送来的饭菜是凉的,夜晚点的蜡烛是断的,只有这些时候,云娘才感到一些凄凉。
这日,景宅外忽然热热闹闹着来了一个花轿,从花轿中缓步走出了一位极其美艳的女人,只见她着着绫罗绸缎,逶迤摇曳的长拖于地上,雍容的跨进宅子。此人竟正是红霞。一时间,宅中的下人、丫鬟们都一愣,纷纷立在了院子当中好奇的看着她,宅中的男人们也都傻了眼。红霞见下人们这般,噗嗤一笑,一边晃着珠帕,一边说道,“哟,这就是景轩的宅子啦,果然气势壮观。你们这些人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都去干活去吧”。说着,便大大方方的入了大厅。
“你是何人?都没通传,怎可随意入宅?”一个下人匆忙跑来喝道。
“呵呵呵,我,我还需要通传?呵呵呵,待会等你家主人回来了,你问问他。我堂堂怡红院的红霞姑娘来景宅需不需要通传?”红霞说着,便冷冷的瞪了那下人一眼。下人一听,眼前的竟是京城最近红极一时的名妓,也吃惊不已。
“啊,她,原来就是她,难怪如此美艳。”下人们见红霞气势十足,都赶紧闭上了嘴。
这边,秦管家和孟婆连忙迎了上前,他们将红霞仔细打量了一番,二人狐疑着,却又客气的问道,“红霞姑娘,我们景轩大人还没回宅,你现在到此是何故呀?”
“我,呵呵,我是来找云娘的。”红霞斜睨了他们一眼。
“哦哟,原来,原来是找云娘的呀。行,我就让丫鬟领你过去。”孟婆一听是找云娘,口气便有了怠慢。
待丫鬟领着红霞进了云娘的屋子,一旁的孟婆啐了口吐沫。“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卖身的妓女,居然跑到大人宅中耍威风。”
“云娘。”红霞进了屋子。正见云娘着着一身布衣,清瘦的坐在屋中做着刺绣。听得来人叫唤,云娘迟疑着,就见着一身罗衫华美的红霞站在了眼前。
“红霞姐?”云娘连忙站起了身,急忙迎了上前。
“嗯,嗯,云娘,云娘。是我,是我,红霞姐我来了。”当下二人都湿润了眼眶,紧紧拥着彼此。
“红霞姐,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了?见到你,见到你,真的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云娘抹着泪说着。
“呵呵,云娘,云娘,我也是。没想到,今日我们姐妹还可以再见,这都得感谢你。谢谢你让景轩将我救了出来。”红霞自是高兴万分着。
“来红霞姐,你坐,赶紧跟我说说你的境况。我听景轩说,你如今去了怡红院。你在那,可好?”云娘问着,一边欲给红霞倒水。可是水壶空空,云娘忙唤着丫鬟,可是半响都没人应答。
红霞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了三分,忙说着:“没事,没事,云娘不要忙,同你说说话就好了。”听着话,云娘尴尬的笑了笑。
“云娘妹子,你瘦了。”红霞细细看着云娘,不由叹了声气。
“唉,红霞姐。这,这……不说这些。红霞姐,好久没看到你,你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红霞笑了起来,是啊,曾经在翠红楼她是猖狂的,甚至是个不知廉耻的****,她使出一切****手段去夺得男人的欢心和大把大把的银两。而如今,她心中有了所爱的男子景轩,她变了,变得清高。她甚至不希望被别的男人再触碰。她本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她收敛了性子,以自己的才情在怡红院成了秦淮最当红的名妓。她更加妖娆、风情,也更加的傲然于红尘风月中。
红霞笑着,诉说着怡红院的日子。云娘渐渐放下了心来,“这样也好,凭红霞姐的姿色和才情。日后遇到个心心相印的男子也不是难事,望红霞姐早日遇到此人,出了青楼。”云娘满心祈愿着。
“云娘,其实,我已经遇到了一个心心相印的男子了。他高大俊朗,即使严肃时不说话的样子,我都喜爱万分。他亦有才气、亦武功盖世。他也正直善良,他聚集了天下所有男子的好。”红霞喜悦万分的说着,两眼闪烁着痴迷的光芒。
“红霞姐,若是真遇着这样的男子,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啊。”云娘也为红霞高兴。
“云娘,你,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红霞突然开心极了。她甚至认为云娘的善良和理解,或许可以和她一起分享景轩的爱。
“红霞,你怎么来了?”这边,姐妹二人喜悦的说着,景轩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
“啊,是景轩回来了。”云娘迎了上前,一头拥在了他的怀中。景轩的眸子温柔的看着云娘,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发,又一边狠狠瞪着红霞。
“景轩,我,我。”红霞茫然着看着景轩,看着他对云娘亲昵的爱怜。
“我空有一身美貌,着着世上最好的绫罗绸缎又是如何?真正爱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些而被吸引。他的心里、眼里只有这女子,这纤尘不染、惹人怜惜的女子,只有这一个女子,只有这个云娘。”红霞落寞着,那伤心、莫名的愤怒一股脑的交织着。
“景轩,红霞姐是来看我的。”云娘望着景轩,她那款款游离的眸光尽显清丽。云娘问着话:“景轩,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你迟迟不回宅,让我好是担忧啊。”
“嗯,这宫中有事,所以没有回来。”景轩说着,依然不悦的看了看红霞。见景轩的逐客之意,红霞心中的酸涩与尴尬难掩着。
“那,那,云娘、景轩,我,我还有事,就不便打扰了。”赶紧起了身,红霞匆匆告辞。
“红霞姐。”云娘唤着,见红霞匆忙而去的背影,隐隐觉着红霞似乎有着心事。
“让她去吧。云娘,我有样东西送给你。”景轩温和的同云娘说着话,远远着,红霞听了个真切,也听着更是酸楚。
景轩揽着云娘到了镜前,这会窗外的阳光斜斜的落在了铜镜前。镜中的云娘眉目低垂,一派娴静,淡淡的微笑,几分娇羞,几分可爱。景轩立在她身侧,那深邃的双眸深深注视着云娘。景轩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珍珠链子,珍珠泛着洁白莹亮的光芒。云娘见了很是惊讶又很是喜悦,“好美,景轩,这个好美。”云娘欢喜的说着。
“哈哈哈,云娘,我为你戴上吧。”云娘羞红着脸点着头。见云娘喜爱,景轩大笑着,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他那英气冷峻的脸也因为笑容添了一丝不羁、狂野和邪魅。他将云娘的发挽到一侧,云娘露出了白皙的脖子。镜中就看得这对璧人情浓意切着,那洁白晶莹的珍珠链子衬在云娘的脖上更显清丽雅致。云娘笑着,景轩俯身亲吻着她。重重的喘息中,景轩身上飘散出一股淡淡的香,那只属于景轩特殊的气息。云娘心慌气喘着,景轩的舌探入了云娘的唇中,不断的吮吸、缠绕着。云娘羞涩着躲闪着,景轩就更加热烈的,狂妄的,不容置疑的探寻着,终于他们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如同那崖谷里百年的藤蔓,紧紧着,分不开彼此,深深着,缠绕于天地间。
“云娘,我爱你。”景轩粗喘着气息,情难自禁着伸手探进了云娘的衣裳里,那温润的身子软香丝滑。云娘战栗着,不知所措的紧紧抓住景轩。忽然,云娘触到景轩腰间的锦衣卫腰牌。
“啪”的一下,云娘重重的推开了景轩。
“云娘,你?”景轩愣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景轩,我,我。对不起,这,这腰牌……我,我心里害怕,我害怕,锦衣卫。甚至,甚至,害怕……景轩,景轩,你告诉我,我父亲大人究竟是被何人诬陷而腰斩?是和锦衣卫有关吗?景轩,景轩,你告诉我,告诉我。”云娘忽然不安的问着。
“云娘,这……,你,你就别再问了。”景轩忽然恐惧了,他知道,他深深的知道,云大人的死在云娘心中将是永远的结。他不希望云娘知道真相,他更不能让云娘知道真相。可是,聪慧的云娘又似乎隐隐有着察觉,这令景轩痛苦万分。
“对不起,对不起,景轩,我,我不可以……,云家惨事。此时的我,内头挥之不去那些痛苦回忆。我不知为何,总是,总是……”云娘害怕着,痛苦的紧紧环着身子。
“好好好,云娘,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你莫要这般。莫要害怕。我不要你难过,不要你悲伤。从你回宅后,我一直都在等,等你答应、等你逐渐忘记伤痛。”景轩说着,连忙退出了屋子。望着景轩的离去,望着镜中的自己,云娘的泪水不觉疏疏的落着。
这景轩又是三日没回宅,云娘担忧着,便着了男子的装束悄悄出了宅。这会,街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着一片。云娘想起了昔日,想起了尚风、景轩、锦绣庄的欢快日子。这边正想着,远远就见着一群锦衣卫,正凶神恶煞的在人群里拖打着一个个书生,百姓们纷纷避之不及。只见书生们此时个个神情呆滞着被押解着,面无表情的朝宫城走了去。“冤枉,冤枉呀。呜呜呜,冤枉呀。”而身后正是书生们的家人凄厉的哭喊声此起彼伏的交织着。听之那一声声悲戚之音,让闻者无不心酸落泪。
见锦衣卫们近了,他们张牙舞爪的气势,吓得云娘缩在街旁不知所措。忽然,一个锦衣卫冷冷打量了云娘一番,欲要上前盘查。危急中,忽然听得一熟悉声喊道,“你这小厮,我让你上街买个东西,到现在都不回,非得我亲自来找你不可。”话说着,就到云娘身边。“去,拿起这些东西,给我滚回去。”云娘惊得连忙抬眼一瞧,见竟是尚风。
那锦衣卫也是一愣,看了看来人,这才说道:“原来是尚风大人啊。”尚风笑着回了礼,一边示意着云娘离去。锦衣卫也就继续跟着押解书生们的队伍向前方走去了。
见锦衣卫走远,尚风寻着云娘,着急又责备道:“云娘,你怎么出门了?景轩没跟你说吗?现在朝中因为文字狱之事四处抓人。你父亲大人一案一直蛛丝蔓延到今日。你曾在宫中走动,很容易被锦衣卫认出。万一被捉去怎么办?你怎么能出门呢?”
“我,我见景轩几日没有回宅。我担心,就想到宫城附近看看。”
“你。”尚风听得气结。“云娘,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尚风生气道:“那家伙风流快活呢,哪用得着你担心。”
“你,尚风,你说什么?”云娘不明。
“我。额。”尚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尚风,你快告诉我,你一定知道景轩在哪?是不是?”
“云娘,哎,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不,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云娘生气的追问着。
“哎,我告诉你也行。景轩那混蛋风流快活呢。我本想不说,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傻傻的还蒙在骨里。今日,甚至为了他,还差点遇上危险。他啊,其实终日在怡红院和那个红遍京城的红霞姑娘在一块呢。”
“什么?你说什么?”云娘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景轩不会这样做的。红霞是我的好姐妹啊。”云娘说完,猛然推开了尚风。
“云娘,我没骗你。不信,你跟我到茶馆里,随便走走听听。这京城早就传开了。就是你终日不能出宅,才迟迟不知道这些。”尚风说着,强行拉着云娘进了一处茶馆。云娘愣愣的坐在茶馆里,这边说书的正说到兴头上。只见,那些茶客们也正都津津有味着听着。
“话说,这京城的红霞姑娘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日,锦衣卫百户景轩大人又入了红霞的屋子,二人相诉情意一番后,便又开始了鱼水之欢……”
“哈哈哈。”
“哈哈哈,然后呢,然后呢?”众人们哄笑声一片,那阵阵不绝于耳的哄堂笑声似乎在刺激、嘲笑着云娘。
“听听,听听,云娘,你都听到了吧,他们之间的事已经成了坊间艳谈。你可不知道,这红霞姑娘如今乃是秦淮最红的妓女,关于她的风流韵事,不只是景轩这一段。这些说书的就喜欢说这些。官家也懒得理,也爱听这些晕段子。”尚风说着,云娘顿时掩面痛哭了起来。
这日,红霞又不请自来进了景宅。这边,刚入了云娘屋子,便听得云娘一声冷冷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你给我出去,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云娘大声的说着,红霞顿时愣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