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自认不懂武功,但从小公子疲于应付的状态已看得出来,他在实战经验上的匮乏。她真得很为他担心,也不敢想像他是否会命丧于此。不过做为朋友,不会武功绝不是袖手旁边的理由,对,我一定要站在他身边,要死就一起死,至少我可以给他鼓励。
想到这里,晨晨正要站起身时,却听到小公子急促的呼喊声:“三个老家伙欺负一个小孩儿,传出去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他的声音在惊恐之下竟然很是清脆与他往日竟有几分不同。
晨晨情急之下只想着如何能快些从房檐上下去,哪里还顾得思考什么。她试着坐在屋瓦上,想慢慢地滑下去,还没来得及行动,院中的小公子已经快速地向前掠去,完全不顾身后袭来的一掌。晨晨骇得几乎惊叫出声,院中三人的武功她已见识过,虽然不知道古代的内功是否真的如武侠小说中一样威力无穷,掌可碎石,但一击之下,小公子是否安然无恙她已不敢再作猜测。她一把捂住嘴巴,将冲口而出的声音消化于无形中。
一声闷哼过后,小公子颓然摔倒在地,他身体快速地向前借力翻滚了数周后,身体还没站起时,手中长鞭已出手击向尾随而来的那人。那人身体一顿,在火光的照耀下,一阵极淡的白雾瞬间从鞭尾处喷了出来。为首的那人似乎早有准备,身在空中之时,已身形暴退,一个漂亮的翻转已落回到身后的二人身边。这,这不科学啊,晨晨看到那人在空中无所依托的情况下竟翻身而回,惊得目瞪口呆。
“大哥,你怎么样?”那两个人同时扶住他,关切地问道。
那人摇摇头,神情微变:“五毒散,哼,果然是唐门的后人。”话音未落,三人已同时间小公子掠去。
小公子被那大哥一掌打在背后,五脏六腑早已被震得隐隐作痛,若不是他机灵的借力在地上翻滚,只怕伤得更重,既使这样也让他气血翻涌,险些晕倒。情急之下才将五毒散再次释放,刚刚在打斗中,她已经将鞭中的五毒散抛洒得所剩无几,只是因为天色黑暗,又无月光,所以才没有被人发觉。但那三人却在五毒散下安然无恙已让他心生惧意。
他从地上站起身,手臂抚着肩头处,脸上带着几分痛楚。他面对着院中的三人,却看到房上的晨晨正努力地想要下来,他快速地摇摇头,飞身便掠向了院墙。
小公子身体消瘦纤长,轻盈灵动,轻功很是轻灵,身后的三人动作虽要慢他一拍,但力度与速度上却远胜于小公子。当他刚跃上院墙时,身后的三人已疾速而至。三人同时出掌向他抓去。小公子身在空中,无处可躲,只有脚下一尺宽厚的墙头可依托。眼见身后的掌声袭来,她咬牙回身迎向三人,手中的长鞭已高高地挥了出去。
正当长鞭疾速地划过天空时,一个白色的身影蓦然而至。身在空中时,已探手抓住碧色的鞭尾,同时右手划过一道碧色的彩虹,那道彩虹疾速而降,在触及墙头的一霎间,瞬间反弹。那人高高弹起时小公子亦被他带起冲上了夜空。那人身在空中之时,已将小公子搂于怀中,同时将小公子的长鞭挥起抛向了院边的那株大树,几个起落间,二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来人动作一气呵成,动作洒脱敏捷,令随后的三人瞬间便失去了目标。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站在墙头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屋檐上的晨晨看到小公子决绝的要闯出院子,便已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暴露。而那个白影人,突然而至,救走了小公子,让今夜所有的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虽然今夜的事情很难评判谁对谁错,但他对自己这份关爱,却很是令她感动。既然他拼死离去,自己又怎么能违背他的心愿,将自己也曝于危险中呢。她重又退回到屋脊之上,躲在一处黑暗中静静的观看着,不知何时,脸上一阵凉意,伸手摸去却是满面的泪水。
那人夹着小公子一路飞驰,穿过整个清水集才来到了一处宅院外停了下来。那人也不敲门,飞身掠入院中,来到一处房外推门而入,才将小公子放了下来。
片刻,烛光驱走了黑暗,亦照亮了站在桌边,手足无措的小公子。此时他极为狼狈的低着头,一头长发因在打斗与刚刚的疾驰中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白晰的面颊。
那人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公了散落的乌发,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错愕:“你是女的?”
小公子抬起头,一双些红肿的眼睛扫过那人,随即躲闪着瞟向窗外,他用衣袖拭掉脸上的泪痕,却将脸上的皮肤不下心撕了下来,露出细腻白嫩的皮肤,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上,纤长的睫毛沾着泪珠,更显俏皮而俊美。“要你管。”他赌气说道,将脸上的皮肤用力扯了下来,表情却更加委屈。
那人被他赌气的可爱样子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走到烛光下,一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块干净的布送到了小公子面前,这人正是西门陶华。
小公子不客气的接过布,将脸上的泪水擦掉,抬起头看向西门陶华问道:“你到底是谁?”
“西门陶华。”他声音轻柔的答道。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半炷香前,她还是那么的骄傲得不可一世,现在却哭得楚楚可怜。
“我不认识你。”小公子边抽噎着边捋着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俏美的瓜子脸。“多谢你出手相助。”扔下话,她转身便向外走去。
“喂,姑娘。”小公子还没走到门边,西门陶华已身法鬼诡的挡在了面前:“你最好不要出去,杜氏三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小公子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脸色微红,神情却依旧倔犟的低声道:“多谢。”
她倔犟的绕过他走到门边,正要推开房门时,身后响起了西门陶华的声音:“我代你去找那位姑娘。”
院中的三人分作两组,为首的那人飞身追向小公子消失的方向,另两个人取下火把走进屋中。
随着光亮充满整个房间,晨晨紧张的俯在冰冷的房瓦上。四肢僵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金老先生的书上说过,高手都会听到附近的呼吸声。
借着火光,晨晨看到两个人走进屋中,看到遍地狼籍的银子,忙奔了过去。二人在屋中转动了片刻才将目光锁定在了橱柜上刻着的几个字上:“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小公子留笔。”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略瘦的男子问身边的另一个男子。
“好象是一句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人摇着头,仔细盯着字体看了片刻:”他自称是小公子,难道真的和先生有关?”
“二哥,我看此事不能大意,还是找公子回禀一下,免得有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
老三的提议立刻得到了老二的赞同,二人简单商议了几句,由老三去请那位公子。不多时屋中只剩下老二一人,他将火把插在角落里,将地上的银子拾起重新摆放在桌面上/。
晨晨趴在屋脊之上,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四肢僵直麻木,额头上因为辛苦早已布满了汗水。听到那二人谈论那句古诗,她险些笑出声来,无知真是可怕啊,这可是诗仙李白的《皇西巡南京歌十首》中的一首,诗中描写了李白思飘逸于九天,俯瞰天府之国,以大写意的笔法描绘了全域成都的山川之壮美、秀美、奇美。
随即,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小公子为何要写上这二句诗呢,这里面有何关联呢。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其中的原由时,一个黑影已潜入了房中。蓦然出现的身影让她马上屏住呼吸。
向下看去,原来进来之人正是为首的大哥,他气喘吁吁的走到二弟身边,低声道:“妈的。”
“大哥,怎么样,可追上他们?”老二关切的问道。
老大愤愤的看着桌上的银子,叹道:“那人身法太快了,简直是匪夷所思。”虽然他嘴上没有承认,但话里已说明,他就是没有追上,甚至对方什么样都没看清楚。晨晨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得几乎想高声大叫几声才好。
“三弟呢?”老大问道。
老二看了看桌上的银子:“去请公子了。”老二将橱柜门的几个字指给老大看,老大研究了半天,也只是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也不知这是何意。
老大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这个小公子到底是何人,看他用毒的手法,倒很象是蜀中唐门之人,要不是他经验不足,我们三兄弟哪里还会活到现在。”原来是小公子经验不足才没有打败他们,下次一定记得告诉他,晨晨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不多时,两个黑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三兄弟中的老三,而另一个人晨晨却没见过。这个人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袍,头上戴宽大的衣帽,整个人看起来虽然高大,却掩在了衣袍中,角落里的光线亦照不到他的脸上,远远望去感觉到很是神秘。
这个风衣男是谁?晨晨在心里问道。但却没有答案可以提供给她,不过她还是很得意于自己对风衣男这个称谓的准确把握,这三个字太生动形象了。
风衣男走到桌前看了看堆成山一样的银子,沉声道:“银子可有丢失?”
看到兄弟三人整齐的摇着头,风衣男在屋中踱了数步,停在了刻着诗句的橱门前,冷笑道:“原来这个贼是蜀中人氏。”
“公子何以见得?”兄弟三人中的老大疑惑的问道。
“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两句诗文是李白所著的《皇西巡南京歌十首》中的一首,写的是蜀中风光美好,与秦川做比较也不为过。这首中已经很明确的说明他来自蜀中,只不过他这般明显的留下地址,好象并不是单纯的为了银子而来。”
“公子,这个贼人有何寓意呢?”兄弟三人带着疑问同时问道。
风衣男走到橱柜边,伸手在平板上随着笔迹的走向而轻轻的划动着,片刻才笑道:“这位小公子身高应该不算高,身体纤瘦,皮肤白晰,有可能头发还很长。“
身后的兄弟三人听到风衣男的话后,竟同时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
“你们看。”风衣男再次将手指放在木门上:“以我的身高,在这个位置写字是不是有些低?”看到兄弟三人皆纷纷点头,晨晨也下意识的正要点头,才意识到这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啊,不过看风衣男所站的位置,果然那字迹对于他的身高来说有些偏低。
“你们再看,这字迹是用匕首刻划而成,当时若是你们已要到来,对方一定很急躁,但是你们看,字迹工整而纤秀,刻痕并不深,必定是出自女人之手,而且她必定还是一位大家闺秀,常年研习柳氏字体。”
“公子,你是怎么猜到他皮肤白的呢?”
“蜀中自古出美人,那里山清水秀,集天地之灵气,当然是肤白且美貌的女子居多。不过蜀中虽然富泽,真正能称为大户人家且又允许女儿学武功的人可并不多见。”风衣男侃侃而谈,晨晨几乎都在崇拜的称他为福尔摩斯了,但是事实是,她与小公子相处这么多天,发现他是有些时候像女人,但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公子哥,富二代。
风衣男站在晨晨的下方,面对着三个俯首称臣的三兄弟,令他看上去更加神秘莫测。晨晨俯在上面,想换个角度看能否看到风衣男的真目面,她轻轻的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由于久未移动,且又紧张过度,过度紧绷的筋骨很是疼痛,小心翼翼的换了一个角度,却看到风衣男轻轻的抬起手在空中快速的挥过,随后他将手指送到眼前,轻轻的捻动着:“楼上的朋友,何不下来一叙?”
啊!晨晨惊恐的缩回头,脑海中定格的却是风衣男干净且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捻动着手中的灰尘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