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夜来醒在了午夜,谢雨裳也醒在了午夜!
午夜,午夜已经只剩下挥不去的月色了。月色就站在窗台,窗台上还有暂住的湖面上习习吹来的风!
武夜来和谢雨裳并排地站在窗前,任凭月色的洗礼,任凭微风尽意抚摸!
武夜来深呼吸了一下,道:“谢小姐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报告谢掌门,我已经醒来了吗?”
谢雨裳微微点头道:“只要武道友痊愈了,再加上传世仙子没有了什么大碍,什么时候说都是一样的,并不急于此时!”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谢小姐说的不错!”
谢雨裳偏过头来,看着武夜来,道:“武道友的伤真的痊愈了?”
武夜来也转过头来来,看着月色下的谢雨裳,苦笑道:“谢小姐能不能不要叫我‘武道友’?我们年龄应该相差不多,你称呼我武道友就如同我现在是跟你父亲他们那一辈的人在交流,死套得很!”
谢雨裳想笑,但她没有笑出来。她把头转向月亮。月亮把金黄的脂粉,不带任何世间的俗气地抹在她的脸上,如出水芙蓉一般娇艳!谢雨裳小声道:“那你怎么也死套地称呼我为‘谢小姐’呢?”
武夜来滞住,如同此刻在谢雨裳脸上流连忘返的月光一般地滞住!
什么是死套?死套是不是约束了太多东西,而又不得不在桌面上说的东西?
初冬,抚仙坞,桃花林,早晨。
初冬对于像抚仙坞这样的南方来说,就跟天高气爽的秋天一般。
抚仙坞百里长的桃花林中,地上堆叠了很厚的一层桃花的落叶。武夜来踩过厚厚的落叶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宛如燕子涉水一般轻妙,自然。
谢澜脚底下的落叶虽然也没有发出一点轻响,但他的步伐看起来却十分的生涩,如在悬崖峭壁上行走一般,小心翼翼地!
谢澜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经走在了生命边陲线上的武夜来,怎么又起死回生了?传世仙子都还没有醒过来,他就已经痊愈,而且看起来修为还有增无减的样子!要不是今天早上看到谢雨裳很正重地样子来告诉他说,武夜来已经醒了的话。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的!
谢澜看着悠闲而自然地走在落叶上的武夜来,道:“看来武道友的伤势真的好清了!”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害得谢掌门费心了!武夜来的确好得差不多了!”
谢澜微笑道:“只要武道友能平安,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澜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武夜来问道:“有个问题,不知谢某当问不当问?”
武夜来看着有些严肃地谢澜道:“只要武夜来知道的,能告诉谢掌门的就一定会告诉谢掌门!”
谢澜看了看武夜来的腹部,道:“我替武道友检查身体时,发现武道友腹部有一团非常强大的真气团,不知……”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那是因为武夜来小的时候患过的一种隐疾,因不能痊愈,师门怕此隐疾影响到我的修行。于是合数个长老之力,用真气把那隐疾封住。除非那隐疾大到能破开那封印,否则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谢澜好像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在桃花林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湖边。湖边清澈见底的水中,游鱼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嬉戏。
武夜来看着远处的饮虹铁桥,在晨光中不停地在变换颜色,不由叹道:“在山庄的时候,就听闻抚仙坞的饮虹铁桥乃是胜过山间氤氲变换的雾霭的奇观,从进坞来的那天晚上到现在,武夜来才真正信服了!”
谢澜略带骄傲地道:“这也是祖上费了几代人的心血,才建好的!”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这手笔花上几代人的心血,的确不为过!”
饮虹铁桥的精妙与奇观,已经使得许多人为它惊叹!更兼孤山秀美绝伦,抚仙坞湖水的清澈灵动,海马闲游,麒麟潜水。这天下间南方的抚仙坞,已经把山水之美,表现得如一幅没有瑕疵的泼墨山水画!
谢澜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只见季小诗远远跑来。季小诗不顾一地落桃叶的悲伤,脚步虽轻,但却踩得早已没有了活力的桃叶,脆脆的响起!
谢澜好像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因为他不久前告诫过照顾传世仙子的季小诗说,若传世仙子醒来,立即来回报他!
而现在还是早晨,早晨虽说有许多一天的计划要等着去完成,但一天的早晨也绝对是人头脑最清楚的时刻!
此刻季小诗的头脑非常地清楚,谢澜的头脑也非常的清楚。但谢澜却出乎预料地听到季小诗道:“掌门,小姐她……她昏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连头脑也非常地清楚的武夜来也以为自己头脑不清楚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昨夜陪了他看了大半夜夜景和陪着他说话的谢雨裳此刻会昏倒!就在不久前,谢雨裳还去向她的父亲谢澜说明,武夜来已经醒过来的消息。而片刻以后……
片刻以后是不是已经瞬息万变?
笔架山,落落香院。
武夜来看着他今天早上离开的地方,他昨夜还睡过的床,还有此刻桃木床上昨夜陪过他的人。
桃木床上的人还是那样的美,那样的令人窒息,令人不可亵渎,可床上的人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开双眼了!
她的额头上已经隐隐爬出了一条条很细微的黑线。若非黑线上有微弱的灵气滚动,只怕武夜来要想清晰地捕捉到那微弱的黑线只怕也很难!
武夜来对上了谢澜迫切的眼光,不由无奈道:“我虽看出了谢小姐是中了毒,但却不知道她中的是何种毒,该怎么解?”
谢澜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种毒能潜伏那么多日,就知道它一定不简单,武道友能看出雨裳是中了毒,那已经是很不错了!”
说罢,谢澜看了看睡熟在床上的谢雨裳,不由道:“雨裳从小就是绝世纯阴之体。为了不让她的生命受到威胁,她这十八年的时间几乎都没有怎么出过抚仙坞。即使是俞元城,也只有半年才能让她出去一次。可没想到即使是半年让她出去一次,她的绝世纯阴之体的消息还是让魔教知道了!”
武夜来没有说话,他从谢雨裳的字里行间中能读得出她的悲伤!
一个人若是从小就因为自身的安全,而被放弃了该有的自由,这种是无奈也是不是非常地痛苦?
这种痛苦是不是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坐在孤山脚下,捧一捧清澈地湖水,对着多情的月亮,才能慢慢地诉说着……
武夜来看着躺在床上病弱不堪却安详万分的谢雨裳的样子道:“谢掌门真的确定这毒是魔教的?”
谢澜点了点头道:“只有魔教的毒才具有这特征!”
武夜来问道:“这毒算不算高明?”
谢澜道:“这毒能在五十天多后才显现毒影,这毒说明在魔教中也是很不一般地毒药!”
武夜来继续问道:“听说魔教的高明的毒一般只有魔教的人才有解药,甚至有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的?”
谢澜看了看床上的谢雨裳,露出了怜惜的神色,沉重地道:“好像是这样的!”
武夜来看着谢澜道:“那谢小姐的这种毒还能持续多久?”
谢澜道:“毒撑得越久,治愈的难度就更大一分,何况这种毒还是我闻所未闻的毒!”
武夜来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走到谢雨裳的床边,缓缓地弯下腰,抱起了谢雨裳。季小诗在后面看到武夜来的动作,嘴里急道:“你……你抱小姐干什么?”
说罢,竟要冲上前来阻止武夜来。但季小诗刚到谢澜的身边时,就被谢澜阻止了下来。
季小诗不解地看着谢澜道:“掌门,他……”
季小诗口中的他还没有说完,她就看见武夜来已经抱着谢雨裳转过了头来,但目光并不是看向她的,而是看向谢澜的。
武夜来看着谢澜道:“谢掌门会阻止武夜来吗?”
谢澜没有开口,而是双手作揖,朝武夜来拜了三拜!
季小诗看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的门主,谢小姐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别的男子抱起,还要作揖感谢,这究竟怎么了?
作完揖的谢澜抬起头,看着武夜来道:“武道友若真的要去,就也带上我吧!”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谢掌门是有必要去的!”
季小诗看着高深莫测的二人,不由对武夜来道:“你要带着小姐去什么地方?”
武夜来的眼光朝西北一飘,道:“魔教!”
魔教这一个词,仿佛真的有魔力一般,季小诗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竟然被镇住了一般。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你要带着小姐去魔教?”
不过她的话武夜来和谢澜已经没有注意到了,因为另外有一个更加有魔力的声音已经镇住了二人刚要离去的步伐。
这个声音是从窗户边传进来的,内容是:谢小姐的毒是等不及到魔教去的。况且就算你们去了魔教,魔教也未必会给解药的。为今之计就是送谢小姐上百祖山。
听完这声音,武夜来和谢澜的脚步刚停的瞬间,门口就出现了一张美丽的脸孔。这一张脸孔永远都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传世仙子!
传世仙子也醒了,醒在了谢澜看见她出现就恍悟的瞬间。谢澜终于明白传世仙子在灵魂归体醒来的那一刻,为什么要对着谢雨裳说:“你……你……”只因为传世仙子已经看出了谢雨裳中了毒。但她那时体虚得只有昏迷才能保存。于是那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谢澜怎么也猜不透?
等猜透的时候,他预料中的结果,远没有现实中的那么残酷!
不过传世仙子还是在他和武夜来原以为非得要到魔教去找解药的时候,把方向指向了百祖山。
百祖山上有清风阁。清风阁也是炼制丹药的地方,但它上面炼制的增加修为的丹药却很少,解毒治疗伤势的却很多。
不过对于谢澜来说,不管清风阁能不能治愈她女儿的伤?总之他知道,既然是传世仙子说出来,就一定会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