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萧氏就如石怀仁的一块心头肉,萧氏既然如此说,他岂会不从,当然,萧氏的话也不无道理。
所有下人都被派去搜屋,童沁众人在厅内等待消息,灵千被送下去包扎伤口。
十分紧张的局面,苏贞岚坐立难安,她总觉得,即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这件令人不安的事极有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抬眸瞅了一眼对面的童沁,她倒是悠然自得得很,时不时与身后的清水说着话,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不知怎的,苏贞岚盯着那笑容,竟然会出幸灾乐祸之意来,不由皱了皱眉。
厅里只剩萧氏与石怀仁的欢颜笑语,李氏偶尔掺和几句,刘氏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不多久,一个下人迈着稳重的步子而来,进屋便与童沁对上眼眸。
无恨。
怎么他在这?童沁内心疑惑,但瞬间解开。他是石府的下人,恰好到搜到那人的屋子吧。
“回石老爷,我在苏小姐的院子里寻到此种东西。”
无恨将手中物呈上,那是一团黑黑的东西,看不清原物,还有股淡淡的焦味,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石怀仁示意他呈给一旁的汪剑。
汪剑接过时特意瞧了一眼无恨,然后对他笑笑,皮笑肉不笑,无恨无动于衷地退下,内心应该在骂他白痴。
汪剑凑近鼻子闻了闻,皱眉。
“你刚才说在哪找着的?”他问。
“苏小姐居住的院里。”无恨答道,语气透着不耐烦。
石痕转眼瞧他。不过一个下人,哪来的脾气。
此话并非鄙夷,只是石痕多见低声下气、恭恭敬敬的下人,在他们眼里,主人就像是个易碎品那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而无恨似乎不是这样,他有些好奇。
童沁心内轻叹口气。无恨的架子什么时候能够放下……
她与无恨年少时便相识,无恨知道她所有事,她也知道无恨的所有事。无恨了解她的性格,她亦了解无恨的性格。
比起无恨,童沁对石痕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可她还是喜欢他。不,那是爱。尽管她不懂,可石痕说是爱,那就是爱。
众人(不包括童沁与石痕等稳重之人)皆盯着那黑糊糊的东西,视线随着汪剑的动作移动,他将那东西反反复复闻了个仔细,又瞧了个仔细,一会儿举高了抬头瞧瞧,一会儿又放得低低的凑近鼻子下,夸张地弓腰挡住众人的视线,那些人跟着弓腰,童仇与石涣甚至趴在了地上,像狗一样。
终于,他们意识到:汪剑在耍他们!
瞧着那一脸一脸的黑线,汪剑终于收起了玩心,将那黑东西放在了一边,抬眸面无表情地盯着昌成第一美人,苏贞岚的心不禁一震。
“苏小姐,这是蛊物,那名下人说是在您的院子里发现的,还经过烧毁呢,苏小姐是想销毁罪证?不过很可惜,蛊物是烧不掉的,就算看不清原样,它的味道仍在。苏小姐可有什么解释?”
这种时候汪剑用上了尊称,无疑是赤裸裸的讽刺。
不仅苏贞岚,众人皆为震惊。
除了童沁,除了萧氏,除了无恨。
“蛊、蛊物?!”当事人不禁惊叫出声,“怎么可能!我的院里怎会有这样的东西?!一定是你弄错了!这东西肯定不是蛊物!”
“每一种蛊物都有它独特的味道,而且这种味道久久不会消散。操控之术的味道,酷似鸡的腥味。或许你们觉得荒唐,可事实如此,苏小姐,您有令人信服的辩解么?是不是你对奶奶下蛊,利用奶奶去杀害童沁,借刀杀人?!”汪剑的语气不由分说,不复平日的吊儿郎当,换上威严的面相。
“不,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种东西!我没有对奶奶下蛊!你骗人,你污蔑我!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怎么会利用老夫人去害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苏贞岚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辩解,委屈的眼泪一下迸出眼眶,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可是,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又有谁信呢?!
“汪剑,你不能凭此物便断定此事是贞岚所为,或许是有人蓄意陷害贞岚呢?哪个蠢货杀人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赃俱?”
“石痕,你一直替她说话干什么?”汪剑不满。
“我只讲道理。”石痕从容不迫。
苏贞岚感激地看着石痕,若不是众人在场,她定会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好好大哭一场。
“汪兄弟,你不是说蛊物的味道不会那么容易退去吗,那如果藏在衣裳里,而衣裳又被洗过,衣裳会留下味道吗?”萧氏问。
汪剑斟酌了会儿,得出最好的答案:“蛊物的味道十分强烈,嗅觉十分灵敏的人,就算是被洗过的衣裳也会察觉残留在上面的淡淡味道,不过洗的次数不能过多,否则再这么强的味道也会被洗净。”
“萧姨娘是有办法证明贞岚的清白吗?”石痕有些喜悦。
萧氏温柔地笑笑,深深的眼底很好地隐藏着阴狠。不是证明她的清白,而是将她推入更深渊。不过……她只是起着推澜助波的作用而已,苏贞岚的事她可不负责。
“不太能够,还需苏小姐好好配合才行。”
闻言,苏贞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重重地。
“只需苏小姐将昨日穿的衣裳拿来,给鼻子灵敏的人嗅嗅,看看有没有汪兄弟说的那种味道,若是没有,这不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了吗?刚好只是过了一晚,味道应还是强的。”
众人微怔,瞬间明白过来,石怀仁赞许地看着萧氏,萧氏娇羞一笑,好不妖娆。
“可,可是,这里有人的鼻子是灵敏非常的吗?”
苏贞岚问,厅内又一阵沉默,萧氏只帮助童沁到这里,不再开口,却没料到童沁始终无言。
此时,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不小心绊倒门槛,直接滚到了石怀仁的跟前。
“干什么这么慌张!”石怀仁黑脸。
那人似乎被摔成了磕巴,说话一节一节的,光一句老爷便说了好多次,终于道清了来意,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物碰上,又是一样黑糊糊的东西!
石怀仁忙递给汪剑,汪剑十分严肃地嗅了嗅,重重地点了头。
众人倒抽一口气。
“在哪找到?!”石怀仁急问。
“夫、夫、夫、夫人的房里!”
一直无言的童沁终于有了些反应,有些怔忡。李夫人,不是她此次行动的目标,那么只有她了……
抬眼望去,萧氏狭长的双眸却也正看向她,两人一怔,霎时明白过来。不是她们两个,还会有谁?
众人皆望向李氏,平日温润的李氏此刻脸上布满震惊,却一言不发。
“夫人,你可有解释?”石怀仁怒颜,却硬生生压抑了语气。
李氏不说话,既不承认,亦不辩解。
“哼!”又是一拍。
童仇再怎么糊涂,多多少少也听明白了——昨晚有人利用老夫人,想要杀了她的姐姐,而石旭,应该是知道的。
她“噌”地一声站起往外跑,除了石旭与石涣,众人都没太在意。
“仇儿怎么了?”石涣无知。
石旭叹口气,她应该是明白了。可眼前正要紧,他不能离开,他从小在李氏的手下带大,他绝不能让别人冤枉她。
“爹,事情蹊跷,两处都有蛊物,这显然是那背后人故意所为。爹请明察!”
“明察?这也得有可以线索查才是!”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结果一路沉默到晚膳时,石怀仁不留人,径自甩袖走掉,其余人也都一个一个地告辞,石旭第一个跑出厅外。
厅内只余两人。石痕半跪在地上安慰座上怔怔的李氏,可好说歹劝也没用,石痕无奈,她根本就什么也没做错,何必因为石怀仁的一个黑脸而如此。
石痕将李氏送回房,出来便急匆匆地往清香院跑,结果没到清香院,他便瞧见了童沁。
夜黑,童沁似是没有看路而摔倒,视线被花草挡住。
石痕箭步追上去,一名男子正扶着她。
昨日白天的场面再次出现。
“小心。”他说。
童沁疑惑,随即明白。
“谢谢。”
石痕瞧着他离开,他认识他,早晨的那名下人。
“石痕,你的房间可不在这边。”童沁笑颜,暗自抓紧袖口。
石痕两三步上前抱住童沁,迷恋她的味道。
“想你了。”
童沁笑得有些勉强,双眸转动望望四周,心中暗暗揣测。无恨,应该走了吧,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瞧见……
“我们今天一直见面。”
“可你不理我。”石痕像个小孩子般嘟起嘴。
“我没有。”童沁对他的孩子气无奈,感觉自己好像是他的亲娘。
“就有。早晨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早晨?”童沁眨眨眼,随即明白过来,“没什么,是我的错觉。”
“我以为你不理我。”石痕笑颜,将手放在童沁的后脑勺轻轻揉着,那里曾因为他而受过伤。
“丫丫,我们成亲好不好?这样你就再不会甩开我的手。”石痕蹭着她的发丝。
童沁微愣,不应答。原来,他一直在意的。她现在,似乎有点明白先前一直下不去手的原因……可是石痕,你娘亲害死我的母亲,我是一定要报仇的啊。
“丫丫?”石痕再次唤道。
童沁拥紧石痕,闭上双眼:“等这件事过了再说吧。”
石痕以为她在怀疑李氏:“丫丫,事情绝不会是我娘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是那人想混淆视听,好自己脱身。”
怀里的人摇头又点头:“我知道,那也等这件事查清楚之后再说。”
“那这件事过后我就和爹说。”
石痕满心欢喜,童沁不说话,他当她默认,俯身啄她的唇,越啄越深,好一阵缠绵,石痕才肯离开。
回到屋里,童沁从袖口中抽出字条,展开来,上面写着——
此事另有人所为,计划就此停止吧。
揉乱,扔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