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上了他回家的火车。因为是淡季，这趟火车，没有方明去紫金无线电厂时那么挤。基本上，旅客都有坐位。在车上，方明的心情也比去紫金无线电厂时放松了许多。
方明想：“回到绵阳，还有几十个小时。还是去换张卧铺票吧。”
方明上了火车，也没去找位置。就直奔七号车箱工作台。方明说：“还有卧铺吗，我想换张卧铺票。”
“我查查。”乘务人员说：“您运气好。有一个在前一站下车的卧铺旅客，我给您把票签了。您这就过去吧！”方明说：“谢谢！”
方明拿着补办的卧铺票，向卧铺车箱走去。他到了那里，把票交给乘务员，就找了张凳子坐下。
看着车窗外。方明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他想着与他关系密切的三个女人。一个是他妈妈，这是给了他一生爱的妈妈。一个是欧阳莉，这是个让他佩服而尊敬的女人。一个是他结婚快四年的妻子刘敏。刘敏是个让他不肯容易放下的女人。人们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想不出来，刘敏为什么要离婚。方明觉得两人没有大的分歧，不该离婚。他这次回家的第一目的，就是去说服刘敏，不要离婚，和她一道去紫金无线电厂。
方明与邹珍告别时，邹珍一席话，又鼓起了他奋起一搏的勇气。他不甘心在紫金无线电厂里的失败。他放弃了对欧阳莉承诺。不想辞职了。想把自己的所有心血，都花在紫金无线电厂的改革上去。只要刘敏到了紫金无线电厂。自己就没了后顾之忧了。就可以甩开膀子干改革了。
过去的失败，在于党政一把手的不团结，现在邹珍愿意与自己一道改革。前途就充满阳光。改革就大有希望。紫金无线电厂就会很快发展起来。紫金无线电厂的生产条件比银江厂好得多，那里自己能创一翻事业，这里也一定能。
方明踌躇志满。他看着窗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乘务员来到方明跟前说：“看您独自笑了起来，一定想到了开心的事了。”
方明回头看着乘务员，因自己的失态，很不好意思。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乘务员说：“这是您的铺位牌，过一会儿，那个旅客他走了。我再给您换床单被子。”
方明接过铺位牌说：“谢谢！”
方明走到自己的铺位，他刚想躺下，好好睡一觉。不想，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方明！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当了官了，记性也不好了。”叫他的人，是在他的临近的床位上，依靠在被子上看书的女人。
方明进入两铺间的过道时，一本十六开的大书遮住了她的脸，再加上方明也没去注意去看对面床位上的女人。他当然不知道她是谁。女人说话后，方明才看过去。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分别九年多的大学同学。
方明说：“再过几辈子，我都会认识您，您不是分配到国家建设部了吗！这是到哪里公干呢！”
女人说：“您说认识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不要假打。”
方明说：“叫您穆晓云，是全校同学都羡慕敬仰的的校花。追您的人，不计其数。您永远在我心里。”
穆晓云说：“你说得好听，我追了你三年，你却不领情，弃我而去。听说您和你的青梅竹马结婚了。你们过得一定幸福美满吧！”
方明脸上的欣喜之色，一下烟消云散了。他想起了刘敏的来信，他想起了糜洪山那付得意的脸孔。他哪还高兴得起来呢！
方明说：“不说她了。说说您这几年怎么过的吧，自从在大学一别，我们就没再见面了。前几年我到北京开会，还到建设部找过您。可惜，听说您出差了。”
穆晓云说：“你在大学里，看来是多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到社会里混了几年，就变水了。尽是假打。前几年我哪里也没去啊！”
方明说：“是真的，前四，年春节刚过。我到部里去开全年计划工作会议。专门去了一次建设部。”
穆晓云说：“也许您说的是真的。四年前的春节，我陪爸妈回老家过节去了”
方明说：“不是也许，确实是真的去找过您。不信您可以去查当年的门卫记录簿吧！”
穆晓云说：“查不查的都没什么意义了，您来没来看我，都不重要了。反正现在天各一方，你有您的家庭了。去想往事，去回忆过去，只能徒增伤感，徒加痛苦。还是不想的好，还是不见的好。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您了。真是造化弄人，怎么又让我们相见了呢。”
穆晓云说完，就抽出纸巾去堵夺眶泪水。
方明沉默了。他不知怎么安慰她。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无法洗脱背信弃义的罪名。是自己背信弃义吗！还是别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