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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火起

云隐月现,幕垂灯明。从蓬州城上空俯瞰,那一盏盏灯笼好似夜空中一颗颗明亮的星,发出璀璨柔和的光。偶尔有一道黑影从光圈外闪过,刹那消失。

满香楼里,苦大师的落座让满堂氛围高涨,江湖好汉纷纷哗然,一个又一个不停上来敬酒,以表心中慷慨之情。苦大师豪爽霸气,酒量万斤。但凡所敬一概不拒,让好汉们本就激动的心瞬间沸腾,都嗷嗷叫唤着要敬大师一杯。一时间场面混乱难以控制。

李星云一行见众人实在难以劝下,笑着向苦大师告辞,退离这里。

走进二楼通道前,李星云见满香楼的跑堂小二倚靠石柱看着被众江湖好汉包围敬酒的苦大师惊叹道:“不愧是能得刺史大人亲自宴请的人物,威望果不一般。”

李星云脚步一顿,想起之前引路的小二说过今晚有官爷在三楼会客,难道就是这苦大师?不由开口问道:“小二哥,这苦大师可就是官老爷在三楼上款待的客人?”

小二见有客人注意到他,身子立正,打了个揖道:“客官说的不错,正是他。”

李星云点点头,道:“没事了,我就随便问问。”说着走入通道,隐没身形。

小二见客人走远,重新倚在柱上偷闲。

李星云边走边对一休道:“这刺史在蓬州算是半个天了吧?居然愿意屈尊降贵亲自宴请作陪一个江湖莽人。就算他身份特殊,也不至于如此优待吧?”

一休道:“不清楚。或许是这刺史知晓蜀主对兴元府招兵这件事格外重视,想趁机先与苦大师结下善缘,待到他们将来立下战功,分一杯羹也未可知。”

“就是就是。当官的可不管百姓疾苦,他们只会在乎自己升官发财!”陆林轩在旁边小嘴开炮似的突突道。

李星云诧异望向陆林轩,道:“师妹,好端端你怎么对当官的这么大火气?”

陆林轩理所当然道:“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啊。为官不正,为富不仁。欺压良善,剥削黎民。恃强凌弱,不得善终!差不多都是这么回事儿。”

李星云挑眉笑道:“看来这话本不是白看的,果然修辞水平见长。不错不错。”

陆林轩哼了一声,“以前你总是经常跑的没影儿,我只好看些话本打发时间喽。”不过她很快换了副表情,有些追悔道:“若是我当初能把看话本的时间用来勤练武功,就好了……”

李星云揉揉她头顶,满不在乎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武功要是比我好,还要我这个师哥干嘛。我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你吗?”

“师哥……”陆林轩眨眨眼,睫毛瞬间湿润。

李星云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狂笑不已:师妹此刻一定感动的一塌糊涂!这话说得连我都要被自己帅哭了好吗?万一师妹感动的无以加复,要以身相许怎么办?她可是我师妹啊,我做人是有原则的。

不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也是话本里常见的桥段啊。师妹出落得亭亭玉立,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嘿嘿嘿嘿……

李星云正美美想着,陆林轩突然蹙着眉头凑到李星云面前道:“你让我不要胡思乱想,那你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额……”李星云呆住。

突然,张子凡急声道:“停!”吓得众人脚步立马顿住。

倾国倾城脸色忽然一变。

“怎么了?”李星云刚开口问,紧接着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众人噤声,安静下来后立刻能听见一阵噼里啪啦木头燃烧爆裂的声音。空气里还依稀传来松油的气味。

这时从满香楼大堂那里也传来轰然骤乱的声音。无数杂乱的脚步声,撞倒掀翻的桌椅声,以及许多人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急急跑将过去,见整幢酒楼都覆盖在火海之中,李星云等人都惊呆了。

一楼火势最重,而且火苗蹿得飞快。从众人发现不对劲到赶至大堂这短短几息里,门板已经被大火烧着连成一道火圈,并不断攀升向二楼蔓延。

房顶不时有碎木烧落掉下,酒楼内设陈列布置的锦绸华布等成了最好的助燃材料,顺着门柱一溜烟窜到三楼,迅速扩大火势。

还是一休最先反应过来,“火是没法救了,赶快破开缺口,帮他们逃出去。”

倾国倾城当先飞身而下,李星云张子凡紧随其后。一休对陆林轩道:“场面太乱,咱们别走散了。”

“嗯!”陆林轩重重点头。

一休刚想着不知隔壁两间客栈情况如何,就看见从二楼通道内传来浓浓的黑烟,向他们滚滚而来,显然那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连忙从通道楼梯上跑下来,却发现一楼大堂此刻已经乱到连落脚的地都没有。

一众江湖好汉们在熊熊大火面前左蹿又跳,急于寻找逃生之路,却发现根本出不去,此刻都像乱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有人想从二楼霍开的窗户跳出去,没想到刚到近前就被一支穿云利箭射回,箭头“咻”的一声直入眉心,那人立刻死得不能再死。

这一幕瞬间让众人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靠近窗户。

可火势越来越大,能站的地方越来越小,难道就要这样被闷在酒楼里被人一锅端焚了?

想到之前刚来满香楼时,不少人都夸赞满香楼梁木硬实,定用的一等一好材料。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要因为它的硬实而丧命于此,真是世事无常,转眼瞬息。那些奋力用刀剑豁口的人此刻内心极度崩溃。

倾国倾城李星云张子凡四人加入,立刻帮他们缓解了急情。

掀张桌子抵住火焰,接着一拳轰出。桌面瞬间破出一个大洞,透过洞口能清楚看见外面映天的火光。

人群中,苦大师也在极力破缺。每一掌下,都有一张桌子四分五裂,效率比李星云他们倒高出不少。

不多时,几个能出人的大洞破好,苦大师见酒楼内的众人还能支撑一会,当先道:“此刻外面定有贼人把手,诸位贸然出去不妥。洒家先行一步,给各位探探路。”说着一步从火圈内抢出,孤身出现在酒楼外。

一支利箭破空袭来,“嗖”的一声便至面门!苦大师冷哼一声,一掌劈落,大喝道:“哪里来的贼鼠小人,给爷爷滚出来!”声若奔雷,口角雷鸣,轰轰炸响在漫天火光中。

这时酒楼外隐藏暗中的贼人吹响号角,那是撤退的信号!

苦大师怒喝道:“奸贼哪里跑!”待追过去,想起酒楼里的众人,奔回门口道:“大家出来吧!贼人刚吹了撤退号角,此刻暂且安全。诸位抓紧出来避火去吧!洒家去追那贼人!”

说完几个纵横,朝着号角声消失的地方追去。

李星云等人紧跟着出来,却已经看不到苦大师的身影了。

一休问李星云道:“此番火起,定是人有意为之。公子,咱们要不要插手?”

李星云凝视远处黑夜默然良久,才回过头,看着陆续从酒楼里逃出来的一众江湖侠客们,面目森寒道:“如此歹毒的贼人,如何能轻易放过!”

从那些人出手的方式来看,只怕目标就是聚集在满香楼准备前往兴元府参军的一众江湖好汉。特意选择的时间点,也是众人酒足饭饱最无防备的时候,可见是处心积虑策划周全。

这一大屋子百多号人,想封了退路把他们直接闷在里面烧成灰,也真是心狠手辣。

此时陆林轩突然惊呼道:“师哥你看那边!”一手遥遥指向满香楼正北方。

李星云抬头看去,那隔了两条街的位置,赫然也是冲天大火熊熊而起,烧红了半个黑夜。

“该死!”李星云咒骂道。

若没猜错,那里定然也是间众多江湖人聚集的客栈,同样糟了陌生贼人的毒手。

李星云只觉心头怒火比这漫天红光还要炽烈。这有组织有预谋的纵火行动,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他们的目的,难道就是要将去兴元府的江湖人一网打尽吗?

若是那样,虽然这边火势雄起,但大都数人都逃出来了,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啊?

望着身后那些劫后余生满脸庆幸的江湖众人,李星云脑中一个念头突然倏而闪过。

苦大师?!

那些人真正的目标,是苦大师?!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与苦大师这条极具江湖号召力的大鱼相比,这些江湖散人顶多算是小鱼小虾,哪里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李星云惊道:“糟糕!苦大师有危险!”

一休道:“公子要去寻苦大师吗?若真如你猜测那样,只你一人去怕也是无用。”

李星云思索片刻,同意他的说法。“那就我们一起去。”他扭头寻找张子凡,可转了一圈都不见人影,连倾国倾城也不见了。

他焦急道:“这种时候,他们跑哪去了?”

一休皱眉,陆林轩茫然看向周围。酒楼里烟雾弥漫,视线有些看不清。出来时又太乱,根本辨不清人脸。凭他们的身手,此时不可能还在酒楼里,可两下都没人,他们会去哪儿呢?

寻一圈不见,李星云断然道:“不管了,既然他们不在,那就我一个人去吧。一休,好好照顾林轩,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一会儿回来找你们!”

“师哥,我陪你一起去!”陆林轩急急道。

一休也不放心,“公子,你一人去太危险,我与你同去吧。”

“都瞎掺和什么,我自己一个人见势不妙还能跑,带上你们岂不是拖自己后腿?”李星云毫不客气道,把一休和陆林轩说得哑口无言。

“好了,不用担心。虽然我这武功对敌不一定能赢,但若想逃跑那也是没人能留住我的。我去去一会儿就回。”

说完跳上前面房顶,几个纵身也消失不见了。

陆林轩叹了口气,问一休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休眯起双眼,看着李星云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酒楼火起如此久,怎么不见城防官兵前来救火呢?还有,这种紧要关头,张子凡和那两个女人又跑到哪去了?想不通……

回头望着向街道路口仓皇逃命的一众江湖好汉们,一休朝着反方向道:“咱们,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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