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杯龙舌兰下肚,我开始变得亢奋,当发现意识已经无法控制肢体的时候,我已站在了舞池中央,肆意且荒诞的摇动着身体,双眼无法聚焦的扫视着四周,就在肆意晃动的时候,我感到小臂规律的碰触到人体,柔软充满弹性的肌肤让我更加亢奋,突然,身旁一个留着及腰长发,穿着性感的女人用手遮抚着臀部回过头用气愤的眼神盯着我,开始朝我嚷叫,躁动的音乐里,酒精的作用下,我对眼前这个愤慨的女人无动于衷,她用纤细的手指指向我的额头,转身对一侧的陌生男人说了几句话,几秒钟后,我突然感到腰部传来阵痛,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已沿顺疼痛传来的推力朝前飞去。
沉重的落地声让我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单手捂住头部,眩晕变成疼痛从头腔朝四肢蔓延,四周忽然围过几个男人开始朝我踢踹,我下意识的捂住头,蜷缩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身体并未感到太明显的疼痛,只是胃部渐渐变得灼热,我的余光看到一个玻璃酒杯朝我头部砸来,我咬牙躲闪,酒杯在肩膀一侧破碎,随着玻璃破碎传出的声音,我感到一股热流顺延胃部汹涌的朝口腔涌来,随即一道鲜红的液体从口和鼻腔中喷涌而出,那一瞬间,我感到周边的一切都静止了,包括正在打我的几个男人。
我的身体开始有些发冷,一只手紧紧覆盖嘴巴和鼻子,带有温度的血液顺着我的指缝流出,我开始干咳,耳中传入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冯记者!怎么是你?!”我侧过头,看到一个着装性感的女人,她匆忙的朝我跑来,胃依旧灼热,我感到灯光开始变暗,女人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艳红色的外衣,头埋在搭于床沿的臂膀中,肩膀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我抬头扫视四周,冷色的日光灯下,一切都是残酷的白,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座椅,白色的墙面,白色的被子,甚至身上的服装都是白色的,若不是眼前看到一个正在熟睡的女人,我会以为自己已经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臂,她猛的抬起头把我吓了一跳,是珍妮,她画着比拍照时更加美艳的浓妆,头发凌乱,神色憔悴。我看到她的眼眶泛出浅浅的泪光,与穿着毫不搭配。她猛然起身,有些歇斯底里的用掌心抽打我的腿部,一边打一边高声叫骂着,眼泪涌出,在扑满粉底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泪水流过的痕迹。
两个护士从病房门口匆匆走入,一个劝拉珍妮,另一个熟练的用掌心盖住我的额头,之后用食指和拇指撑开我的左眼,快速的在一份表格上写下文字。
“现在意识清晰吗?”护士的口气有些不耐烦的问。
“是的。”
“身体现在有哪儿不舒服吗?”
我动了动四肢,肌肉发出胀痛的感觉,一旁的珍妮一边用纸巾擦拭着眼泪一边尾随护士朝病房外走去,表情像目睹亲人离世般悲凉。
珍妮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早上宋清来医院看了我,帮阮先生带了一句问候,他说刚刚已经问过医生,我主要是酒精过量,已注射了解酒的针水,其余都是皮外伤,休养几天就好。我告诉他今天下午就要出院,宋清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临走时我接着说,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要让杂志社知道,我会继续做完这段采访,宋清答应着,用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水果后转身离开。
现在,珍妮正沉默的坐在床边用刀削着宋清留下的水果,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浓妆,我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吃了这个苹果就出院。”她朝我递过已经削好的苹果,语气就像要求孩子一般。
“哦,好。”我接过苹果咬下,味道有些酸涩:“不好意思,我平时不喝酒的,昨晚不知怎么的就喝多了,后来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意识。”
“跟我说这些干吗?”她露出有些生气的表情,情绪开始显得愤怒:“男人就是一种狡猾的生物,充满谎言,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填补之前埋下的欺骗,你们的解释永远都是这么苍白,就像用原本肮脏的语言来遮掩同样肮脏的行为一样可笑。”
珍妮的言辞让我有些诧异,随即转换为一种怒气,我猛的起身,肌肉四周泛出疼痛感,我咧了咧嘴同时高声说道:“珍妮,你是我的谁啊?我们才见过几面好吧,没事儿别把怒气撒我身上,我也没求着你救我啊,不过就心情不好喝个闷酒喝醉了,我怎么就狡猾,怎么就谎言,怎么就欺骗了?”
门口的护士探进身子敲了敲门:“声音小点儿!这儿是病房!”
珍妮和我四目相对,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是是是,我真他妈有病,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爱干吗干吗去!”说着,她提起贴满亮片的包转身朝门口走去。
“但还是要谢谢你。”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匆忙的说出感谢的话,珍妮停住脚步,身体随着呼吸快速的浮动,气还没消的样子。“不管你把我当做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对男人如此偏颇,但谢谢你送我到医院,如果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只要在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还你这个恩。”
“呵呵。”珍妮发出一声冷笑说道:“你不是我的任何人,帮你也没有任何的目的,你不需要把它当做人情,我只是遇到一些事会很敏感,希望没有吓到你,我先走了,明天还要去摄影室拍照,你伤势不重,收整收整出院就好,再见。”
看着珍妮离去的背影我坐到床沿,悔意涌上心来。脑海中泛出很多年前最后一次酒醉的那个夜晚,在那个曾经熟悉的酒吧中,在那个异常悲切的歌声里,整个场景就像一个噩梦,莽撞的发生,悄无声息的离去,留下的却是充满自责的悔恨,让我至今无法抽离。
套着领口沾有血迹的外衣,走在前往住处的街道上,白天小镇的车辆开始增多,一张张颜色各异的车参差开过,嘈杂的声音撕扯着我的大脑,让我窒息。掏出手机登陆邮箱,找出很久没有再触碰的那个邮箱地址,写下简短的问候后发出,在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怯和低贱涌上心头,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个毫无贞洁可言的的妓女。
摄影棚内,彩光通过反射将整个影棚渲染成冷色却又不失情绪的空间,阿水拿着相机在灯光下移动着,寻找最好的角度,捕捉下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画面。他依旧念念有词的牵引着模特们的情绪,时而抑扬顿挫,时而柔情蜜意。坐在影棚一侧的宋清正悠闲自得的喝着茶,手中把玩着一个略微古旧的收藏品,他的目光停留在童雨诺的身上,他看到童雨诺有些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窥视正在拍照的阿水,眼神中流露出浅浅的娇羞。宋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笑容里参杂少许不削的神色。
摄影棚一侧的门缓缓打开,珍妮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宋清看着珍妮脸色带有责备的指了指手表,她面无表情的缓缓走到宋清身旁坐下,宋清低声问:“冯记者出院了吗?”珍妮点点头,宋清停了几秒钟说:“是不是又想起几年前的那件事儿了?”珍妮不再回答,眼神空洞的看着灯光下一张张画着彩妆略显忧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