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中传来该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阿水有些失落的挂断电话。
“看来我把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分量看的太重了。”他自言自语的低声说着,随即转身将手机放回枕边,侧过头有些失落的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中央是一盏华丽的吊灯,庞大,复杂,美观,但光线却有些阴暗,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他的脑中开始涌现很多平时无暇顾及的事情,这是失眠必将引发的结果,阿水已经渐渐习惯。
没隔几分钟,他的电话响了起来,阿水有些慌张的取过电话,显示屏上写着“未知号码”,他好奇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水哥吗?”听筒里传出有些熟悉的声音,音量有些小,带有杂音。
“你是?”阿水有些紧张。
“是我,苗苗。”
“徐苗!?”阿水脸上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你,你去了哪里?”
“听医生说前两天你去医院找过我?”
“是的,但是医生说不能把你的信息告诉我,我就不知道怎么跟你联系了,你现在是和你父亲在一起吗?”
“是的。”电话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
“喂?喂?哦,这就好。”听着杂音,阿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段时间未见,两人之间竟然生出了一些陌生感。他们互相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停顿了几秒,随后徐苗低声的说:“水哥,我现在跟父亲住在加拿大,加拿大中部的一个省份,这里的冬天好冷,也有很多的教堂,基督教,天主教,大大小小,满街都是,但我还是很想念原来医院旁边的那个小教堂,你还记得那个年长的牧师吗?也许他并不是牧师,但我很想他。”
阿水一边应着徐苗的话,一边安静的从外衣口袋中取出了那个不大的十字架,他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小物件,心里有些无法言说的酸楚。
“好好在那边生活吧,加拿大很富裕,风景也很美,这对你是很好的。”徐苗再次沉默,渐渐的,阿水听到电话中传来低声的哽咽,他有些着急的说:“苗苗,你还好吧?”
“我想家,我很想念墨江城,我想念医院里的枯草地,想念医生,护士,还有教堂里的那个老人,我现在觉得好孤独,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就连我的父亲也同样如此,我们总是没有话题,彼此尴尬的生活在一起。我看的出,他想试着与我重新建立感情,我也努力过,但是我发现,经过时间吞噬的感情竟然是如此惨不忍睹,他现在天天加班,但据我所知,在加拿大工作是很少加班的,他每次回家前还会去喝一些酒,身上带着明显的刺鼻味道,有几次他甚至整夜不归,我躺在房间里感到很恐慌,我总会听到窗外传进一些怪声,当然,我也知道那些只是风吹树摆的声音,但我依旧很害怕,有几次我起床将家里的灯全都打开,整个房子变的通亮,这个时候我就好一些,不再那么恐惧,但更可怕的是,当你心里的恐惧减淡时,孤独就会乘虚而入,依旧让你不堪重负,阿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苗苗,没事,没事,会好的,这是一个过程。”阿水有些焦急的支吾着,无奈的是他并不太善于表达,越急切,语言也就越散乱。
“阿水,我想回来,即便回医院也好,我不要爸爸,我也不要家,爸爸和家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和他生活在一起,甚至会让我想起很多小时候发生的那些本想忘记的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个寒冷的国家,我没有朋友,我外语很差,这边的一切我都很陌生,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阿水,水哥,我只有找你说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你还好吗?我是说你的身体。”才说出这句话,阿水开始慌了,他知道自己提到了不该提及的话题,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徐苗的回答。
“我,我很好,每天都在吃药。”徐苗的语气反倒平静了下来。
“我也离开了墨江城,我明天准备去找工作,以后我要怎样才能和你联系上?”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离开。”
“一时说不清,但以后只要你孤独的时候,我可以陪你,但我希望你能够再努力的去适应一下新的环境和生活,这也是现在我正在努力的。”
“我们可以通过网络保持联系……我现在……用网络电话,努力……”徐苗的声音开始变的断断续续,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大,阿水看了一样手机屏幕,大声的打了几声招呼,可对方的声音却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安静了下来,他看着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消逝,却不敢挂断电话,直到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通话结束的字样。
阿水再次将手机搁到枕边,他拉了拉被褥,心中似乎平静了许多。原来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助的人,可再看看徐苗,似乎每个人都在各种选择和决定中挣扎,阿水渐渐有了困意,临睡前,他看了一眼窗外,辉煌的高楼在月光下整齐的林立在四周,他不知道这些看似辉煌的建筑物中有多少人是快乐的,也许有些看上去很快乐,但实际却暗自的隐忍着悲伤,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些人比徐苗更加可怜,至少徐苗她能够肆意妄为的宣泄自己的心情,因为她有疾病作为一个借口与保护色,这些条件在某种意义上说,并不是坏事。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珍妮不见了踪影。
我起身洗漱后来到柜台前,昨夜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换成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坐在角落专心的看着电视。我停下脚步上前问他是否认识珍妮,男人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珍妮的原名,说出“赵静怡”三个字时,男人马上恍然大悟的说道:“哦,静怡啊,她一大早出去了,嗯,你是她的?”他停顿了下来,用有些谨慎的目光打量着我,我的语气有些虚:“我是静怡的男朋友。”男人听到后依旧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短暂的犹豫后说:“出了这儿你往南走,街道口有个公交站台,你坐五十一路车,到它的终点站,到了之后你就可以找到静怡了,她应该会在那里。”我微笑着向男人道谢,正准备走出旅社时,男人叫了我一声,用一种诚恳的语气说:“如果,你真的是静怡的男友,希望你好好对她,她是一个好姑娘,如果不是,那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乘早离开她,她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是静怡的好朋友,因此说这些话,希望你不要介意。”男人刻意的收敛住脸上的表情,眼神很笃定的看着我,我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出门朝街道的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