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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风宫玄流(1)

这时,殿外一阵嘈杂之声响起,很快有两人以门板抬进一个人,一望可知就是舞阳!只是此刻他的傲然之气已不复存在。

殿内气氛顿时空前肃穆凝重,置身其中,显得极为抑闷,似乎空气已稀薄了许多。

文规与舞阳私交甚好,见此情形,心情格外悲痛,他黯然走到舞阳身边,仰首长吁了一口气,这才留心察看舞阳是如何被杀的。

众人静静望着文规的举止。

文规的脸上渐显惊愕之色,过了一阵子,他终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一眼,沉声道:“舞阳师弟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众人面面相觑。

范离憎心中一动,立即联想到自己第一次偶遇白衣女子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曾被兵器刺中,但苏醒之后,身上却全无疤痕。莫非,舞阳亦遭遇了此等奇事?不同的是自己还活着,而舞阳却已被杀。

若是如此,那么杀害舞阳的凶手岂非就是水族中人?

莫半邪也在封尘殿内,杀害舞阳的人很可能是一直隐匿未现的“衣姑娘”。范离憎曾暗自怀疑杜绣然与穆小青两人中有一人是“衣姑娘”,现在看来,杜绣然的可能更大一些,因为舞阳被杀时,她恰好不在封尘殿内。

只是范离憎印象中的“衣姑娘”,与性情古怪的杜绣然实是相差甚远。

佚魄道:“以我之见,师父失踪,恶剑老被杀,及舞阳师弟被杀三者之间,必有联系,眼下诸般事宜扑朔迷离,难以理清头绪,惟今之计,不如先开启密匣,再作定夺!”

众人虽然觉得开启密匣,未必能解开诸多谜团,但事已至此,既然别无他法,只有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佚魄把密匣置放于殿内一个长案上,匣子以锡封口,佚魄抽出腰间的剑,插入匣子缝隙内,平平一划,划开封锡,佚魄掸了掸匣盖上的尘埃,这才郑重打开匣盖。

所有的目光齐聚于这只神秘莫测的匣子上。

匣内赫然有一支粗若儿臂的香火,一块方形之物,通体泛着幽幽蓝光,非铁非玉,从质地看,应该甚为坚固,但佚魄方才手捧密匣时,并无丝毫沉重感。

难道,这就是神秘莫测的密匣中所隐藏的秘密?

佚魄见那蓝色硬物是自己生平所仅见,不由大感疑惑,便以剑尖轻叩其表面。

剑尖甫与硬物接触,佚魄倏觉一股奇寒之气由剑身倏然传到体内,猝不及防之下,他不由“啊”地一声轻呼,急忙撤回剑,愕然地望着蓝色硬物。

文规忙道:“怎么了?”

佚魄道:“这蓝色硬物好生奇怪,我以剑触之,竟有奇寒之气传入体内,不知它究竟是何物!师父将它置于匣内,用意何在?还有这支香火——如此粗大的香火,可是闻所未闻!”

那香火除了格外粗大外,倒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而蓝色硬物却隐泛祥和之光,让人一望可知这必是非凡之物。

穆小青忽道:“想必师父会在匣内留下文字,师兄不妨加以留意。”

佚魄恍然道:“不错,师父绝对不会留下这样一个哑谜让我们无从破解!”

他向匣内仔细查看了一阵子,果然发现香火下压着一张信笺,纸呈淡黄色,显然年头已久。

佚魄小心翼翼地将信笺取出,当众展开,他的目光飞快扫过上面的文字,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杜绣然有些迫不及待地道:“师兄,师父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佚魄沉吟片刻,道:“师父说我们只需将这支香火送至距思过寨正西方向二十里开外的龙王庙,然后将香火点燃插于香烛中,一日之内,自有人会来思过寨,此人可助思过寨一臂之力!”

众人面面相觑,惊愕莫名。

白辰身处黑暗中,颠簸不定,也不知车子驶过了多少路程。

忽听得头顶有人沉声道:“是哪一路的朋友,为何一直追踪我的马车!”听声音,是青衣人“足剑”发出的。

一声怪笑倏然在左近响起,白辰之心猛地一紧,他已听出此人竟是风宫四老之炎越!

一声吆喝,马车倏然止住去势,夹层内的白辰立时向前滑了半尺。

只听“足剑”的声音道:“原来是风宫四老之炎老,没想到连炎老也亲自出面了!却不知你怎会对我们有所怀疑?”

“很简单,普通女子有谁敢搭乘由风宫驶出的马车?我一听属下禀报,立知其中有诈!”

“不愧为风宫四老之一!那么为何你迟迟不动手拦阻,而要不辞辛劳,追踪至此?”

“因为老夫没有见到白辰那小子,而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取此子性命!老夫相信只要追踪你这辆马车,必有所获!”

“可惜马车上只有我们两人,根本没有你想要找的白辰!纵使拦下了我们,也不能如你所愿!”青衣人“足剑”沉稳地道。

“是吗?但老夫一路追踪,由马车行驶的声音早已听出此车必定设有夹层!嘿嘿,风宫的马车,一向可以横行天下,无人敢拦阻盘查,又何必设夹层?所以,白辰那小子必在车内!你能察觉出老夫的追踪,其修为果然不俗,可你不该连杀我两名殿主!今日,你与白辰惟有一死!”顿了顿,又道:“当然,还有马车上所有的人!”

白辰心中暗骂道:“果然是一只老狐狸,竟由车轮的声音察觉出我的藏身之处!”

黑暗中,小草伸手过来,握了握他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凉,想必意识到炎越可怕的武功与杀人手段,心中骇怕不已。

“足剑”冷笑一声:“既然你我皆已心知肚明,就不必再逞口舌之利,我们惟有一战!”

“好狂妄!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主动敢向老夫挑战了,你虽能杀我殿主,但若想要胜老夫,却是痴心妄想!”

炎越的语气中充满了目空一切的狂妄之气,与残酷的杀机。

他连折两名殿主,自是杀机大炽。

只听得“足剑”低声道:“我一出手,你就立即策马向前,只要再行十里,就定然无事了!”

这些话,显然是对车夫及刘明广说的。

未等白辰回过神来,鞭击虚空之声倏然响起,车身一震,立即疾驰而出——这便预示着青衣人“足剑”已向炎越出手!

风宫四老的武功皆已臻绝世高手之境,“足剑”如何能胜他?

想到这一点,白辰大急,他虽然自知无力为“足剑”做什么,但“足剑”是为救他而与炎越大打出手,他绝不能弃对方而去,置对方的生死于不顾。

当下他手掌同时向顶板拍动,意欲冲出夹层,不料顶板竟已被扣住,而白辰功力尽失,加上身上有伤,全身力道尚不如常,除了将顶板击得“砰”地一声响外,依然纹丝不动。

白辰一怔,却毫不气馁,继续蓄足劲力向上猛击,一边叫道:“刘师傅,快快放我出去!”

刘明广的声音自上边传来:“不到安全的地方,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你的脾性我太了解了,连‘风神’牧野静风也敢一战,若放你出来,就等于把你往火坑里送!”

白辰大叫道:“我并非想去救助‘足剑’,如今我的武功尽废,当然自知,只是……只是小草姑娘身上伤势受不得这等颠簸,她似乎已晕迷过去了……”

“这样的话也骗不了我!总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刘明广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白辰一时束手无策。

蓦地心中一动,他记起了叶飞飞送给他的“离别钩”,忙取下离别钩,在钩身上摸索了一阵子,不知触动了什么机括,“咔嚓”一声轻响,离别钩突然弹开,白辰只觉右肋一痛,竟被离别钩的刃口划开了一道血痕。

白辰无暇顾及伤势,忙握住离别钩,以左手指背叩击顶板,寻到一块发出空洞声音之处,断定此处上方不会有人,便以离别钩刃口向上一插。

“嚓”地一声,离别钩不愧为奇兵,立即深深没入木板中,白辰大喜,顺势一划,在木板上划出一道半尺见长的口子,随即抽出离别钩,如法炮制,共在木板上划出纵横相交的四道口子,这才住手,收好离别钩,用膝盖上顶,夹层便出现了一道缺口。

光线射入,白辰看到了刘明广那张惊愕至极的脸。

白辰直身坐起,歉然道:“刘师傅,足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只顾自己逃脱,纵使我根本不能助他什么,也必须返回,相烦刘师傅将小草姑娘再送一程!”

言罢,他突然双手一撑,竟不顾一切地向车厢外滚出,原来他料定刘明广绝对不会答应让他折返,所以才有这般举措。

就在他的身子将要由车厢内滚落地面的一刹那间,倏觉后腰一紧,身子不落反升。

竟是刘明广及时抓住了他的身子。

刘明广毫不费力地将白辰提进车内——白辰立知刘明广也是有武功底子之人,而且身手甚为敏捷。

刘明广将白辰放下时,已顺手点了他的几处穴道,道:“既然你执意要返回,我只好如此了。”

这时,小草也已自缺口处坐起,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白辰正待再对刘明广婉言相求,蓦地,四周突然响起无数利矢破空之声。

未等白辰醒过神来,利矢已电射而入,刘明广大叫一声,瞬息间胸前后背已中了七八支劲箭,仰身便倒。

数十支箭矢自白辰头顶飞擦而过,却无一支箭中他!惊愕之余,白辰顿时明白,自己是躺于车内的,而暗袭者估计车内之人是坐着的,故所取高度可以射中刘明广,而无法射中自己。

正因为这一点,小草也才幸免于难,她此刻虽然坐着,却是坐在比车底板更低的夹层上,只有双肩以上部位露出。

在刘明广倒下的同时,前面的车夫也惨叫一声,滚落车辕。

一声马嘶,马车车速倏然加快,也不知是马匹受惊,还是受了伤。

此时,白辰穴道被制,根本无法动弹,而小草突遇惊变,更是震骇至极,只觉全身僵硬,哪里还动弹得了分毫?

只听得风声呼呼,马蹄声急如骤雨,两人只能任凭马车将他们拉往不可知的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小草方略略定神,颤声道:“白……公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白辰道:“你能爬到前面,将惊马勒住吗?”他的声音与小草相比,则镇定了许多。

小草平时自叶飞飞那儿学得了一些武功,但却从未有临阵对敌的经验,加上刘明广突如其来的毙命,早已让她六神无主,心生怯意,所学的武功对她而言,此刻也是毫无用处,只听她颤声道:“我不……不敢……”话未了,车身猛地高高颠簸而起,小草失声惊叫,脸色立时煞白如纸。

白辰暗叹一声,赶紧道:“万万不可出声,否则我们必死无疑!唉,其实,让你去勒止惊马也是不明智之举,一旦伏击者知道车内还有人活着,他们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只能盼望马匹已受重伤,跑出伏击圈后,血尽力竭而亡!”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声,马车突然顿止,车身发出可怕的爆裂断碎声,白辰尚未明白过来,他的身躯已因速度惯性,疾射而出,穿破车顶篷,如断线风筝般疾飞出去。

身在空中,白辰看到拉车的马匹前半身赫然冲入了一处围墙,早已脑浆迸溅。

他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只能任凭自己的身躯飞出。

“砰”地一声,白辰重重撞于一处硬物上,眼前一黑,立时晕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辰悠悠醒来。

他在睁开眼睛之前,全身一动也未动——这是他多年在风宫中养成的高度警惕性,常人永远无法想象身处仇敌之中,一言一行需要何等的谨慎与警惕。

白辰吃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却什么也看不见。

待他闻到了草木所特有的青涩气息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原来已被草木所阻挡。

静默片刻,视觉、嗅觉、触觉、听觉等诸般感觉器官方渐渐完全恢复如常,他这才意识到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有不知名的夜虫在此起彼伏地鸣叫着。

让白辰感到吃惊不已的是,他竟然听到了身下有猪的哼哼叽叽之声——难道,自己从马车中飞跌出来后,竟然落在了猪圈上?

他的面前是一丛竹子,竹枝斜斜伸出,茂密的竹叶恰好将他的大半个身子遮了个严严实实,其实,他所闻到的草木气息,就是由这些竹叶中传出的。

白辰记起自己是因为马车撞在院墙后被抛飞出来的,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心中一紧,记起了小草!

不知小草现在安危如何?

白辰顿时焦虑不安,他曲起右腿——这么一曲,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穴道已被解开,想来刘明广只是要他保持暂时的安静,所以点穴并不重,时辰一到,自然解开。

白辰正待直起身时,忽听得下方有一个声音道:“各路口、大街的行人是否清理干净了?”声音浑厚。

白辰一惊,忙又悄悄伏下身子,暗忖自己所乘的马车遭到伏击,是否就是说话者所为?

只听得另一个声音道:“回禀宗主,街上的行人已清理完毕,镇民被杀了三十余人后,再无一人敢踏足街上,各条通向镇子的要道也已由弟兄们严加看守,可疑人车一律狙杀,半个时辰前,有一辆马车受到狙击后,车内的人已被射杀,惟有惊马却一路疾驰至此,终也撞墙而亡!”

“车内有没有查看过?”那浑厚的声音道。

“查看过了,车内只有一具尸体,并无活人!”

“嗯,很好!”那人显然已放下心来。

而白辰也放下心来,既然车内只有一具尸体,那么尸体就必是刘明广的,如此说来,小草已经离开了马车,只是不知去向。

“宗主还有何训示?”

“今夜我已定下万全之计,必可一举擒杀幽求,夺下风宫神器,你们只需要对镇子外围严加看守即可,我要亲自对付幽求!”

白辰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身在风宫,自然知道幽求是谁,也知道幽求手中有一管骨笛,对风宫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这个被称作“宗主”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为何要夺幽求手中的骨笛?幽求剑法已臻通神之境,要从他手中夺取骨笛,无异于虎口拔牙,看来这被称作“宗主”的人,绝不简单!

白辰心知在绝世高手身边,即使是一呼一吸,也可能会被对方轻易捕捉,故竭力压抑自己的呼吸,所幸他的身下不时有猪的哼哼之声。

白辰很想看一看下边的情景,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忽又听得一人道:“宗主,这几头肥猪是否杀了,免得大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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