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点多了,陈然给大家讲课完毕,刚喝一口水,警卫向他报告:“连长,外面来了两个农民,说是你的家里人,急着要见你。”陈然非常奇怪:“家里除了李三,没有其他人啊!可是李三怎么会知道自己来根据地的呢?”
警卫带了两人进来,陈然一看竟是李三和金宝。李三尚未开口,金宝已经叫屈起来:“我说哥啊!你参加了新四军,怎么不告诉兄弟一声呢?害得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陈然只得解释自己也是偶然,一时半会与他也说不清,只能请他原谅。李三插话道:“前两天他来我们家找你,说有重要事情。我告诉他你不在,他就说你早就参加了新四军,硬逼着我陪他一起来根据地。我们为了避开鬼子,一路上躲躲闪闪,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陈然很是奇怪,金宝怎么知道自己参加新四军的呢?于是询问,金宝道:“我早就猜到了,家乡那里许多人悄悄传说,新四军出了个赵子龙,率领了江南来的部队去根据地。他双手使枪百发百中,功夫了得飞檐走壁。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杀得鬼子尸横遍地。最后手刃了石原和冢夫,我一猜就猜到了你。”陈然哭笑不得,想起应该询问他来的目的,金宝愤恨道:“我投奔你来了,鬼子抢夺了我的货船,说是征用。我两个兄弟不服,全部被他们打死了。我绝不能忍下这口气,我发誓参加新四军,不报这仇誓不为人。”
陈然安慰一番,让警卫来安排两人去休息,告诉金宝:“部队马上就要打仗,我得想想怎么安排你。”李三不愿去别处,要求道:“少爷,我就不去别处了,与你一个屋子,也像以前那样,顺便侍候你。”
两人准备睡觉,李三告诉陈然:“少爷,就在十多天前,江都城顾家老爷和小姐找来我们家了,说是打听你的下落,我可没有告诉他们你与新四军走了。顾家小姐再三盘问,说你们是要好同学。我仍然不信,她就说你为了杀鬼子炸了他们家赏梅搂,如果我告诉她如何找到你,她就不追究了。可是我确实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再说我也不想告诉她你情况,说来说去,她见我总是推诿,竟突然发起火来,大声威胁我:‘如果你再不去把你们家少爷找来,上我们家赔罪,我就派人把你们家房子拆了。’我当时不敢争辩,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少爷,你真的干过这事情吗?如果她真的也来我们家拆房子,怎么办呢?”
陈然哈哈哈大笑起来:“顾艳梅与我一直无拘无束,只不过后来两人成熟,她才与我扭捏起来。见我突然现身又很快失踪,一定是急了想见我,才吓唬李三的。她家这么有钱,又怎么会在乎一座赏梅搂呢!”他把道理与李三说了,李三兀自怀疑,心道:“看顾家小姐那么凶悍,怎么会轻易罢手呢?再说少爷炸了她家赏梅搂,总是理亏,怎么就这么悠闲呢?”陈然想想却又奇怪:“顾艳梅这么急着见我,却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第二天,金宝见识了加强连规模,武器精良,摩托车飞驰,知道是最好的所在,当即向陈然表示:“我哪里也不去了,就留在你这里。”陈然无奈,只得让他留下。想不到李三也不愿意走了,恳求陈然:“少爷,我一个人在家里郁闷死了,我也不回去了,从今天起我就陪你,一直侍候你。”他在陈然家里做帮工,虽然说是主仆,但是多少年来与陈然形同兄弟。陈然尚在犹豫:“新四军不兴这个,让人看了有人服侍我总是不便。”鲁大勇认识李三,知道是陈然家长工,曾经帮助过小分队,替李三说话,应该留下他的。陈然也只得答应了,告诫李三:“新四军不容许称呼少爷,你以后叫我连长就是,记住了吗?”李三急忙答应。
加强连初具规模,军区召开了紧急会议。虽然是团以上干部会议,但是由于陈然是军部直属部队,也被司令员召集去开会。会上司令员告诉同志们,日军大规模扫荡已经开始,各路敌人进入了出发位置。军部部署了秘密计划,会后司令员特地召见陈然,向他面授机宜,叮嘱加强连作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发。
陈然急忙赶回连队,走进连部眼前一亮,苏振明向他立正报告:“连长,我已经彻底痊愈了,我向司令部请战,坚决要求来加强连报到,他们终于同意了,请你马上安排我工作。”陈然高兴极了,上前拉住苏振明手欢喜道:“太好了,我正缺人手,怎么安排你呢?这样吧!你去担任三排副排长,石东升非常需要一个副手。”两人聊起话题,苏振明道:“医院接到了通知,很快就要转移,除了重伤员,其他的就这两天出院。”陈然询问南宫妩月怎么样了,苏振明道:“她情况特殊,罗院长说检查以后才能决定。”
当天晚上,陈然带了警卫员小孟径直去医院。走进医院,看见工作人员已经收拾医疗器械。来到病房,看见南宫妩月已经穿起军装。她二十多天卧床治疗,已经恢复,雪白的脸面一抹红晕,眼睛也显得格外明亮。看见陈然进来,梳理一下短发,欣喜道:“你终于来了,我正担心你不会来呢!”陈然问:“你也准备出院了?”南宫妩月道:“是的,罗院长给我检查过了,说我可以出院了,如果继续留在医院,医院也是和后勤机关一起转移的,不如去宣传队报到呢!”陈然从小孟手里拿过两只罐头,递给她道:“你受伤很重,又提前出院,必须补充营养。”南宫妩月见他穿了一身新四军军装,身配驳壳枪腰扎武装带,比之以前更感亲切,关心道:“听说这一次日军出动了大批兵力,你是主力部队,战斗一定非常激烈,千万小心了。”陈然道:“我没有什么,反而你们后勤机关突围更加危险,今天会上得知,邻县一支机关队伍突围,遭遇了敌人突击部队,二百多人只有八十多人幸存。”陈然说到这里从身上掏出那支伊雄的手枪,道:“这是你的手枪,我一直给你保存着,已经压满了子弹,关键时候用得着。”说完又递给她两只弹夹。
南宫妩月送陈然出来,看见民兵和群众已经在进行坚壁清野,一群老百姓携老带幼走过。陈然又不放心,再次叮嘱:“听说后勤机关是脱离大部队,提前撤往外线的,只有一个连队护送,随时会遇到敌人,你千万注意安全。”南宫妩月微微甜笑,妩媚道:“没有什么,我参军三年多了,已经习惯了,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陈然准备告别,南宫妩月轻声央求:“我不想回去,再陪我走走。”两人来到一棵老槐树下,南宫妩月道:“我苏醒以后赵红雁那天来看我,告诉我是你抬了担架跑去医院的,那么长路程,你又不让别人替换,脱了衣服,你怎么不顾及自己身体?”陈然叹口气道:“唉!这又算得了什么!那天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是不会受伤的。我那时非常难受,几乎有了不知怎么活下去的感觉。”
南宫妩月热泪盈眶,责备他:“你怎么能这样想?输血的时候也不考虑考虑自己承受得住,一下子输了这么多。我现在身上已经有了你的鲜血,你的生命,这份恩情我怎么还啊!”
陈然非常惶恐,急忙劝慰:“你,你不能这么想,你身体刚刚复原,千万不能激动。”
这天晚上陈然匆匆赶回连队,突然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与董君茹诀别。默默祈祷:“老天,如果真有什么危险的话,就让我来承担吧!由我与日寇决战,千万不要降临南宫妩月她们这些女人身上啊!”
第二天,军区又一次召开紧急会议,参谋长通报敌人情况,日军华中派遣军82师团向根据地发起全面进攻。进攻由重光岩师团长指挥,采取所谓“集中主力,长途奔袭、铁壁合围、反转电击”手段包围消灭新四军主力,再以“纵横扫荡、辗转清剿、捕捉奇袭”等策略肃清根据地内一切新四军残余及地方武装。制定了残酷目的,彻底摧毁根据地,摧毁一切根据地赖以生存的物资条件。”
陈然非常清楚,这些毒辣手段针对根据地要害而来,日本人自以为是,狂妄嚣张,更让他憎恨这个贪婪残忍的种族。
曲部长汇报日军的作战部署,日军出动三股兵力,共八万多人进攻新四军主力。北面,日军久留米特混旅团与82师团一个联队三万多人为主力,奔袭根据地中部军区所在地,企图包围新四军主力。西部,三个联队梯次阻截,封死空隙。南部井边联队,南浦联队,加上三岛支队犄角并进,妄图即便新四军主力逃脱久留米旅团包围,也必须切断新四军主力南线,战场选择兴化县北面,利用那里的平原地形,发挥日军机械化优势,南北日军夹击,一举将新四军主力消灭。
陈逸将军将计就计,派出精锐部队特务团北上,沿海州至楚州逐段阻击,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迟滞敌人的进攻。同时全军主力迅速南下,于台丰之间的水网地带隐蔽设伏,诱骗敌人南线部队北上,一举包围井边联队和南浦联队,彻底消灭。
为了部队机动迅速,军部后勤机关脱离大部队,一早就向东北方向转移。陈然听了又添一层忧虑。
会议结束,司令员留下陈然,告诉他:“加强连继续隐蔽,晚上出发,悄悄突进敌人背后隐藏起来,等待我的命令发起进攻,在敌人心脏猛扎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