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恨我吗?”站在二楼开放性的阳台处,孟然给自己点了根烟,沉声问道。
安羽倾看他并不会抽烟的模样,轻叹一声,在孟然咳嗽完想要吸第二口的时候上前从他手里拿过烟,迎着他诧异的眸色,安羽倾眼中含笑,微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孟然惊觉她像极了深刻在记忆中的那个人。
“我想母亲从来没有恨过你,我也不恨,所以别再活得这么累了。”安羽倾淡淡开口。
孟然怔怔地看着安羽倾,直到眼中不知不觉蓄积出泪水后才蓦然转过头去,孟然沉沉一笑,近乎于喃喃自语:“你跟瑾岚真的很像,却又不像。你的母亲温婉贤惠,却没有你的傲气。”
安羽倾静静听着,并不想打断。
“洛老当时告诉我瑾岚的女儿还活着,之后我又看了你的照片,不知道怎么就魔怔了,想方设法想要将你圈禁到自己身边,如果让你嫁给皓煊,一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二是可以天天看着你,看着跟瑾岚十分相似的容貌,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慰藉。”孟然自顾自地说着:“很傻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恍然让安羽倾觉得这个男人并未老去,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其实我很羡慕慕寒渊。”孟然转头看向安羽倾:“并非是他在商界缔造的传奇或者是凌驾于很多人之上的才华,而是他对于感情的大胆与执着,慕寒渊跟我这一辈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不会受缚于面子之类的东西,要便是要,决不妥协。我当初要是有他这样的勇气,也不至于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安羽倾轻轻点头,的确,大神的脾性一直如此,有时候觉得他高贵不可侵犯,有时候又觉得他没皮没脸到像个小孩子。
“孩子,你一定要幸福。”孟然忽然正了语调,似乎在托付某样东西,“如果你不幸福,就来找我。”
安羽倾许久后含笑点头:“好的,孟伯父。”
孟然苍老的眼中迸发出光彩,一句真情实意的“孟伯父”,足以让他的忏悔得到救赎。
另一边,包房之内的气氛更为剑拔弩张,孟皓煊看着从容淡定的慕寒渊,竟然在心中该死地认为他跟安羽倾真的很般配,一直都好奇安羽倾身上的高傲来自于哪里,现在看看,应该是这个男人传给她的。
“孟少爷一直盯着我看……”慕寒渊微微转头面向孟皓煊,眼神穿透力十足:“看出什么了吗?”
孟皓煊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片刻后他在跟慕寒渊的对视中败下阵来,眼神移到另一边,问道:“你会好好对她吗?”
“哥哥!”孟诗雅忍不住扬声吼道,她紧张地看着面色瞬间发白的若思,孟皓煊却不管不顾。
慕寒渊眸色一沉:“你果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会吗?”孟皓煊继续追问,是的,他妥协,他是对安羽倾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或许第一次在小岛上看到她时就妄心已起,可是那个时候他有了若思,而他是重诺之人,几十年来一直都以为跟若思的青梅竹马之情便是爱情,却不知这个世上还有一种情感叫做“一眼万年”,之后在诸多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跟安羽倾处于对立位置,但却从未想过要伤害她,直到逼得她从断崖上跳下,当时那种好似心被掏空了的感觉自己到现在都不敢忘记,那时便确定了心意,却还是固执地不敢承认,哪知最后,安羽倾奔向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在A市可以只手遮天的男人,自己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真的有喜欢的人,并非是搪塞自己的借口,而是真的心有所属。
安羽倾如愿回到了慕寒渊身边,但是孟皓煊却得到了永远的禁锢,爱之切,求不得。
慕寒渊定定看他一眼,随后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不用你担心,我会给她最好的。”
“具体呢?”
“慕寒渊妻子的身份!”慕寒渊毫不犹豫地说道。
孟皓煊心尖猛地一颤,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然后归于平静,是了,这样自己便放心了。
叶绍清跟秦榄同时看向慕寒渊,虽然之前就猜到了结果如何,却还是被男人这句话震惊住了,慕寒渊想要一个女人做他的妻子,这是第二次。原以为自她过后便不会再有了,不曾想这块千年寒冰终是被安羽倾捂化了。
叶绍清仰头喝下整杯的红酒,心中觉得难得的畅快,只要他幸福,任何人都可以,自然,安羽倾最好不过。
孟皓煊不再多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对面的沈庭更是沉默不语,安羽倾之前作为孟皓煊的未婚妻,而现在皓煊都没有了资格,自己还能有什么资格?唯一记得的,便是那日奔波逃命了一夜,女人发丝凌乱地站在海边,眉眼攒着笑意问自己的名字,带着俏皮与灵气。沈庭权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醒,自己的身边只能有孟诗雅。
安羽倾跟孟然一进门就看到一桌子人拼命给自己灌酒,没有谈笑甚至都没有压抑,平静到像是一盘死局。别人她倒不怎么在意,就是慕寒渊,放在面前的一瓶红酒就剩底儿了。
而慕寒渊并未察觉到安羽倾进来,心中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情。
要说不在乎孟皓煊所说的话那是不可能的,都说陷入爱情的人脑子都不大好使,慕寒渊觉得自己此刻脑子也不怎么好使,明知道孟皓煊跟安羽倾不会有任何交集,却还是被孟皓煊眼中的执着刺到。他的羽倾这么好,无论是孟皓煊还是洛岸,哪一个不是钟情于她?不吃醋吗?怎么可能?慕寒渊向来对自己很有自信,如果说A市只能存在一个王者,那么只能是他。可是现在,一直身处高位的他忽然生出几分不自信来。
因为站得太高,所以从来不会关注那些儿女情长,等到真正被卷入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之前最不屑的东西却是最难以想透彻的东西。慕寒渊十分不想承认,他开始不自信,别的东西他都可以用强权得到,人心呢?他的脾气这样不好,羽倾会一直喜欢吗?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吗?
慕寒渊再次拿起一杯红酒,刚递到唇边便被一双素白的手轻轻夺过,慕寒渊抬头,直直印在安羽倾水漾般的眸子中。
安羽倾被慕寒渊眼中流露出的淡淡伤感弄得心头一颤,不知道怎么一会儿功夫他就突然这样了。孟皓煊说了什么?也不可能啊,即便是在场所有人抱团在一起也不可能是慕寒渊的对手。
“怎么了?”既然不清楚,就只有开口问了。
慕寒渊闻言微微摇头,声音略有些沙哑:“没什么,回家再说。”
安羽倾凝望着他点头:“好。”
孟皓煊不想再看安羽倾眼中流露出的深切情意,冲着孟然点点头,起身说道:“父亲,我们走吧。”
孟然自然明白自己儿子心中所想,觉得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了,该给的东西也都给了,于是应道:“慕总,你们随意,我们走了。”
慕寒渊并未说话,安羽倾立刻回答:“好的,孟伯父慢走。”
直到他们全部离开,安羽倾才走近慕寒渊将男人的脑袋搁在自己胸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慕寒渊轻轻摇头,片刻后又吐出一句话:“羽倾,我好像醉了。”
安羽倾失笑:“喝了那么多,不醉也得醉了。”
叶绍清神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中流露出难以捉摸的情绪,心中想着自己家里的那只兔子,再看看安羽倾对慕寒渊的轻言细语,温柔岂有过分的时候?当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叶绍清将手机掏出来直接扔在桌上,哑着声音冲安羽倾说道:“羽倾,帮我一个忙,用我的手机给孟千古打个电话,就说我喝醉了。”秦榄当即喷出一口茶水。
安羽倾疑惑地看着他:“可是你并没有喝醉啊?”
叶绍清闻言直接从桌上拿起一瓶威士忌,拧开盖子仰头就喝下了三分之二,然后将酒瓶放在桌上,笑道:“现在醉了。”
安羽倾:“……”
慕寒渊从安羽倾怀里抬起头看了眼狐狸,深深鄙视他一下,继续靠回女人怀中调养状态。
孟千古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叶绍清正歪歪躺在椅子中,眼神实在不怎么清明,她狐疑地盯着叶绍清半天,终于确定他是喝醉了。
叶绍清朝孟千古伸出手,孟千古很自然地握住,然后就听到叶绍清用极低沉的声音说道:“好难受。”
孟千古当即急声询问他哪里难受,安羽倾瞠目结舌地看着叶绍清,看着他眼底浮现的淡淡的笑意,怎么觉得这只狐狸这么厚颜无耻呢。
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全部美人在侧,秦榄实在恨得牙痒痒,想要打电话找一个过来却又觉得没一个合适的,她们也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场所,秦榄笑得随意,他之所以更够跟慕寒渊还有叶绍清称兄道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宁缺毋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