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个期盼着能够在托付中有了依托的人,这会子在现世的回忆中懊悔不已。
“臣妾的美貌也是君上给的。”
洛盼桃明眉皓齿,聪慧伶俐,那一天她专门下厨烹饪了咸酥糕,滋味清淡,配这碧螺春是最好的。
这么想着,便是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咸酥糕放到段墨舒面前的盘子里。
“你最拿手的便是做这些小糕点,我也爱吃。”段墨舒夹起来尝了一口,露出满意的表情。
“谢君上夸奖,如果您爱吃,我随时都能做。”洛盼桃说着也往自己的嘴巴里放了一块,掩袖吃着。
烛火摇曳,便是这个时候擦合该有最心驰神往的眷恋。
洛盼桃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终其一生都不能有风光体面的婚礼,若是当时她也在的话,不知道要多高兴?
“如今后宫可好?你管起来可还得心应手?”段墨舒问道。
这一问倒是让洛盼桃怔住了,若说当时的情况,她不过是仗着得了皇上的恩爱才有了保全,她原本就是朝廷钦犯女儿,能被赦免就已经是侥幸了,偏偏又能入了宫中做妃子,若是别人不挑拨这一段的黑历史还好,若是挑拨了去,皇上又该怎么自处呢。
便还是挂念着这一层的关系,洛盼桃在宫中什么事情都谨小慎微,生怕有了任何的错处,去。
如今听了段墨舒此般的问话,自然要拣选了最别致的来回答了。
“后宫妃嫔不过三位,跟我倒更像姐妹,且她们都是世家女儿,知书达理,我不费什么时间的,平日里倒更爱做做女工什么的,很是省心。”
说着便是小心地看了一眼正在认真进食的段墨舒,若说他们是世家女人,还算是看低了他们,他们哪一个人的家世不是比自己好,便是那秋意歆,更加是人中龙凤了。
但是在皇上的面前,她却一点都不想露出自己的怯弱,只以女工来说事。
这女工,后宫之中谁又能比她做的更加贴合皇上的心思呢?
段墨舒听了这话似乎很是高兴,就连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轻快了起来了。
“那便好,我向来不喜欢纳妾,有那么几位就够了,况且,我始终爱的是你。”
段墨舒突然凑近了洛盼桃,痴痴地看着她,倒让洛盼桃不好意思。
药林谷一别到今天的这个田地,洛盼桃始终觉得是老天爷在心疼她的善心。
若是能与段墨舒入了山林中做一对最快活的神仙,何尝不是最好的事情呢?
只是,段墨舒要的是江山,是雨露均沾的表象,她是未来要做皇后的人,这个时候怎么能不昧着自己的良心来劝上一劝?
便是这么想着,洛盼桃才从自己的唇齿之间发出了一些清晰的咬字:
“话虽是这么说,可君上还是要为子嗣考虑,虽说是开国不久,可教养皇子的事情我是责无旁贷的,还请君上能够雨露均沾,才是最好的。”
钗环发出微微碰撞的声音。
若是当时的洛盼桃能长了心眼,就会看到段墨舒眉目之间的不屑一顾,那种寒冷的意思在秋天的风尘中应该最是明显的。
可是前世的她是一点都看不到的,反而以为这是段墨舒最为诚挚的感谢。
“我还年轻,也不急,如今社稷未定,我心不安啊。”段墨舒说。
“君上也有君上的苦衷,臣妾只能尽心尽力地侍奉。”洛盼桃说。
所谓的举案齐眉也不过如此了吧。
若是有一天能真正地从药林谷之后明白了段墨舒的真心,也许洛盼桃就不至于喋血宫城了吧?
烛光流转之间,洛盼桃看到段墨舒将目光投到了远处的一本古书上:“你也爱吟诗吗?”
“不过是些警示内心的诗句罢了,让君上笑话。”洛盼桃脸红了起来。
“且拿来看看。”说着便差旁边的太监拿了过来。
“原来是曹翁的诗,你欣赏他哪一点呢?”这曹正是段墨舒颇为欣赏的文人之一,铁骨铮铮,推动了百年前潋滟池的政法改革。
实则也是洛盼桃在知道段墨舒的喜好之后专门找来细细阅读的,只是这种小孩子家的心肠,洛盼桃怎么会随便地就给别人勘探了去呢?
便是端着一些大家闺秀的样子,淡淡地颔了颔首。
在潜意识中,洛盼桃也是希望自己能像秋意歆那样与段墨舒谈笑风生的,此中的韵味不过是因为自卑罢了。
只是连着自卑都不能够完全地讲清楚到明白了。
“世人都说曹翁刚直,我却觉得他那颗敢爱敢恨的心让人钦佩。”洛盼桃说。
言语之间是些许的严肃与端庄。
“哦?”
段墨渊的眉目轻轻地一跳,是感兴趣的样子。
“欧阳公一辈子忠肝义胆,披荆斩棘,且不居功自傲,最为崇尚忠言逆耳,不惜与先君对抗以发出自己的声音,难道不是爱君忠心吗?”洛盼桃气定神闲地说出,眼神之间却分明是求取表扬的样子来。
世间有好多不得已的事情,让人们望而却步,而,可欧阳公才真正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才是洛盼桃最想要坚持的东西。
空气中传来了细微的叹息声,而后是段墨舒慢慢起身的声音,洛盼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段墨舒慵懒的声音了:“爱妃,朕有些累了,你来服侍朕休息吧。”
还没等到洛盼桃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瑾已经推门进来,手中端着的是皇上御用的盆子了。
呼呼的风声从窗外慢慢地袭来,洛盼桃又是一个转身,终于还是决定一个翻身起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看到了梁倡武,竟然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来了吗?
她为自己批了一件薄薄的风袍,躲过了谷芽儿的鼾声,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纵然知道如今这四个兄弟已经是风声鹤唳了,还是不管不顾,只以为没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命中注定的一些事情,能发生就发生,不能发生就不会发生。
当初的她不是还以为自己会死在段墨舒的手下吗?
却仍能奇迹般的活过来,本身就让事情本身充满了奇幻色彩了。
思忖之间,已经来到了梁倡武的房前,从房内闪出来了两个人的身影,洛盼桃觉得奇怪,是谁,还在这个时候与梁倡武有话可说吗?
便是这么想着,已经矫捷地闪进了一旁的卧房了,反正整个客栈都是被包下来的,所以实际上这一层的客房他们只占了三间。
晚间的风声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紧,对方的所有对话都能被听在耳中,竟然是逸水的声音?
洛盼桃的心中更加地奇怪了,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逸水原本就是她猜忌的人,如今却要与与他毫无关系的梁宇国的王子讲话,此中的含义已经让人难以细看了。
屋内,梁倡武的神色冷清,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讲,他并没有与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什么过节,孤身在外,他原是什么都不想招惹的。
如果不是为了父亲,他这辈子都不会铤而走险,在没有与段墨舒沟通好的情况下私自来到宣国境内的,便是这么想着,才沉沉地说道:“你这样当真是冒犯了。”
说着细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眉目之间泛起了一阵冷清:“你就不担心隔墙有耳吗?”
听了梁倡武这么说,洛盼桃忍不住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缩进去了一些,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武功菜鸟原本就是徒劳无功的,也算是心理安慰吧。
“我且问你,你知道不知道在宣国境内的那个神秘情报网?”
所谓的情报网就是江湖上那个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地下组织,这几天,逸水快要被自己的猜忌给逼疯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与完颜红菱并无关系,真正应该忏悔的是将这件事情透露给情报网的那个人。
而对于逸水来说,最大的嫌疑是逸云,毕竟逸云是到现在为止,逸水都没有看透的人。
梁倡武的神色之间闪过了一丝疑惑,他随即又变得沉稳了下来:“这是你们宣国自己的组织,我怎么会知道?”
便是事事小心,才能自保,这个道理,梁倡武怎么会不知道?
洛盼桃却觉得有些不好,她记得逸云是说过其中的关窍的,若是这个组织被挖起的话,谁又能知道是不是另一个绝命司呢?
这逸水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也明白其中的关窍?
难道说他现在已经在迫不及待地为完颜红菱洗白了吗?
便是这么想着,洛盼桃的眼睛已经落在了远处的一处栏杆上了,那一天她也曾经与段墨舒在此处有短暂的相会,那时候还是他们要共同抗敌的时候,段墨舒对洛盼桃的关心无处不在,可是洛盼桃已经不能安然地接受其中的可能了。
前世所有的恩怨就好像是过眼云烟一般,疏忽一下便是过去了,能残留在自己心中的只有方寸之间的念想。
这其中的道理洛盼桃不敢不懂得。
真是该死,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洛盼桃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又将耳朵凑到了房门之上,想要听到更多的讯息,这一次,屋内的沉默持续得有些久了。
逸水神色冰凉,他总觉得这一次的病痛算是一种成长,他可以为了兄弟和主人出生入死,但是他不能允许有人卖他们的命,若是不刨根问底了出来,他有什么颜面在队伍之中。
更重要的是,之前血滴子跟他说过一个重要的讯息,情报网的大当家与梁宇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此想来,直接登门拜访这位太子,岂不是更加直接爽快一些?
纵然是可以了解到逸水这个时候的着急,但是洛盼桃还是忍不住要骂一句蠢货,梁倡武始终要效忠的是自己的国家与臣民,怎么可能与她说出这许多话来呢?
便是这么想着,果然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了逸水的声音:“和我说这件事情对你不利?”
洛盼桃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无数的白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