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妈妈那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感冒了,嗓子哑了好几天,害得我无法接客户的电话。后来竟然发起高烧,烧得有些迷糊了。
原本打算去参加一个财务培训班的,也只得暂时放弃。大概心里的压力太大了,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怪怪的,有人喜欢自己,想和自己结婚是多么好的事情呀,自己却把自己搞得这样郁闷。
夏天,人感冒起来比冬天感冒难受多了,北京的夏天是如此的炎热与干燥。好歹等到立秋了,却仍然没有一点秋天的味道。成天待在开着空调的屋子里,感觉很压抑。那种生硬的冰冷成了一种折磨。
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忧郁症了,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的压抑和压力,感觉自己疲惫之际,内心的抑郁扑面而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就是这样的女子,有些神经兮兮。难道浩不能让我快乐么?还是工作和生活过于单调了?还是因为担心妈妈?我不知道。
最近公司的事情也是一堆乱麻,事情多得叫人措手不及。公司的主打项目也纷纷上马了,感觉自己心力交瘁,上下班的时候心情会很恍惚,有时候很怀疑自己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而又为何迟迟不愿离开,疲惫的时候会想到回家,回家了却又觉得家里也不是自己可以久留的地方。家里除了妈妈,没有多少能和自己处得来。老同学、老朋友在经过这样多年的分离之后,也已经是物是人非、心有千千结了。
我的心情糟糕透了,以至于每次看到桌子上浩送给我的鲜花簌簌地掉落,都会感到心痛,逃避不了,掩饰不掉的低落,使得心态变得狰狞。或许,遭遇婚姻的女人都要经历这样的阶段么?我在心里问自己。不知道是环境所迫还是我自己越来越俗套了,越来越没有了安全感。
好在浩最近很忙,除了打电话过来,没有时间过来看我。我想,这样也好,免得他看见我这张因为抑郁而晦涩的脸。
好好赚钱,过日子。该嫁人就要嫁人,大家都在这样过,不是么?我在心里跟自己说着悄悄话,自己安慰着自己。
我坐在街道旁的石凳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看着一个又一个从我身边一晃而过的陌生人,一坐就是大半天。郁闷至极的时候,我也想过给几个姐妹打电话,邀她们过来。可一想,她们未必比我好多少,她们也是过着焦头烂额的日子,这个年头,谁也不轻松。实际上,所谓的分享快乐和痛苦只是一个良好的愿望,除了自己,谁也安慰不了我们骚动的心灵。
想起大学的时候,下午没有课,我和辉一起,在夕阳西下的傍晚骑着单车疯一样地在马路上飞奔。我记得那时候太阳的颜色是玫瑰红,很温和。我是个倔强的孩子,从小就这样。妈妈说我很多时候固执得像一头牛。朋友艳说我总是坚持着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并且死死抓着不放,宁肯伤了自己也憋屈着不说。我怎么会成为这样的人呢?
我为什么总是放不下过去?浩对我已经够好了,我还要考验他多久?俩人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还犹豫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孩子对往日的初恋都如我这样认真而近似痴狂?明知道无法重归于好却傻傻地怀着期望。
有时候,我也会想,就算辉重新回来又能怎样?我能接受他么?一切能重新开始么?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这样一想,心里竟然空空的,或许不会吧?应该不会了。
我开始责怪自己,责怪自己的反复和迟疑,责怪自己对浩的无情,对自我的折磨。我就是这样的任性,总喜欢折腾自己。难怪妈妈要担心我、放心不下我。
妈妈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始终搞不懂我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疲惫和复杂。
黑暗中,我问自己,那记忆深处除了满天飘零的雪花还有什么呢?那片最浑厚的大海已经干枯了吗?
有时候会觉得我是一只在夜色里踽踽独行的蜗牛。白日里泊在表面的理智和宁静,一到夜晚便如一道被洪水浸泡的、亘古的老墙一样分崩离析,坍塌的一塌糊涂。
有些东西,或者说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只是在意外来临的时候,人们喜欢在创痛里提炼某种教训,制造一些模糊的借口来抚慰自己。人类在这点上既狡猾又可怜。
在无眠的夜里,我喜欢自己和自己对话,自己解放自己、俘虏自己,自己肯定自己、否定自己。茫茫夜空就是一面镜子,那里面有分裂成好多个的我,而镜子之外的我未必比镜子之内的更真实。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要崩溃掉、要死掉。
就像一个爱美的姑娘对着镜子插花,苦苦努力却得不到想象中的美丽。
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我体味着灵魂的无边无际和宽宏深奥,我知道无论这样的体味进行多久,也难以让自己抵达灵魂的彼岸。
我不否认生活与人生是一种哲学,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所有的哲学和所谓的创造哲学的哲学家,在生活和人生里同样都是失败者。
在时间里,人们是平等的,因为时间将收回所有人的生命。
生命随时都在开始也都在结束,像一棵生长在岩石上的小草,在枯荣之间轮回、在风霜之中挣扎,这都是命定。
再有一周的时间我就29岁了,一个29岁的女人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譬如:死亡与爱情、男人与金钱、和平与战争、真实与荒谬。
一个人的抗挣意识总是有限度的,如果遭遇太多的磨难,也总会垮下斗志来。这是一种深度的疲惫。
我希望我的思想是流动的,在我的灵魂未被上苍收走之前,它将永远是鲜活动荡的。在很多时候,我也是只飞翔的鸟,而不仅仅只是踽踽前行的蜗牛。
我一直以为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有灵性的,具体到一颗钉子、一根掉到地上的毛发,它们都在诉说和倾听。
我愿意和它们融会在一起,犹如两滴水的融会。
实际上任何一种生活里都有为阳光所覆盖的黑暗,天使如果变成恶魔将比恶魔残酷一百倍。
无数个夜晚,我就这样一遍遍地梳理自己的灵魂,这个世界真正有必要读懂、最难读懂的是我们自己。想到这个问题我不由得愣住了,好可怕的自己,好陌生的自己。
我好像一个站在路口焦急顾盼的迷路的孩子,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没有路,那是一种刻骨的惶恐,这惶恐、这巨大的虚无感足以扼杀掉我所有的自信和勇气!
我就是一只踽踽独行的蜗牛,背着自己的壳,漫无目的、无休无止地爬行着,为自己和自己的灵魂寻找最后的归宿,在对岁月与生活的顾盼里渴求一种心灵的慰藉。
路,在哪里?
我又能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