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渊一个手势,窦扣身轻如燕的飘至她面前。只见她食指血珠溢出,轻点窦扣眉心,瞬间附入,不留痕迹。然后蓝渊莞尔一笑,捏了捏那张肉嘟嘟的脸道:“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窦扣听得一头雾水,正打算问蓝渊刚才在她脑袋里用了什么法术,是何用的?床上就传来某人的惊呼:“歃血为盟?你居然打算追随这小丫头片子!啧啧啧……是不是鸑鷟血的毒没有清干净,把你脑子给毒傻了。”
蓝渊白他一眼,虽说是嗜鬯救了自己,可这人着实吊儿郎当得紧,说话很是讨厌,她又不能一掌劈了救命恩人,这千余年道行的小仙,她还真没把他当回事。
接收到冷冽的视线,嗜鬯自讨没趣地闭了嘴,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
不过却是把窦扣说蒙了,她还在想嗜鬯所说的追随是何意,只听蓝渊又道:“你已无亲人,以后蓝姨照顾你。”指尖一弹洗去窦扣一身污垢,身上的褴褛破衫变为一袭鹅蛋色齐腰襦裙绣以荷花点缀,凌乱的小辫子此刻也整齐的束成双螺髻,配上粉扑扑的圆肉脸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小女孩穿上新衣服总是无比开心,更何况她从未穿过如此好看的衣裳。窦扣双手捏住裙摆,嬉笑着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果真还是个孩子,蓝渊看得心里一暖,不过猛然想起季始文那日被印月带走,虽说作为魔君继承人,印月必定不会伤害他,可指不定会在他身上做什么手脚。
“蓝姨眼下要回落孤城找寻魔界入口救你季大哥,你且随我一道,我好安置一处给你居住,至于那于家的小姐,相信此时已遭血咒毙命了,不用担心会再来为难你。”蓝渊昏迷之际依稀听见于书娴说出害她的原由,可恨之人果然是有可怜之处,想来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既然身缠血咒,也省去她亲自动手了。
蓝渊站起身正欲施法离去,却被床上之人猛然喝住:“这女娃是我的家奴!我救了你,你不但丝毫不感激,反而还要抢走我的人!”要不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嗜鬯早就把人撵出去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把他当空气,想他也是天界数一数二的美男,往哪一站都是焦点,习惯了众星捧月,这样的对待真是太伤自尊。
“若不是我家小扣子救的你,此刻你怕是连人形都没有了,还家奴呢?”把恩人当家奴使唤,他居然能理直气壮讲得那么大声,蓝渊嗤鼻。
似乎戳到软肋,嗜鬯稍露窘态,却仍强辩道:“我有说让她救我了吗?”好不容易有个小丫头来滋润他枯燥的生活,他岂会让人夺了去,反正他出了名的不要脸,也不在乎更过分了一些。
蓝渊发现和他讲理简直是对牛弹琴,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好吧,既然这样,那她也不用讲什么知恩图报了,“我要带她走,你能奈我何?”。反正她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如果嗜鬯阻挠,就拿他练练手。
嗜鬯一双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但又奈何自己敌不过,一时语塞,只能干瞪着桌前那个对着自己挑眉不削的女人。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两人只是坐着互瞪,眼神如果有形,估计中间应该是数把刀剑乒乒乓乓厮杀不停吧。窦扣不知此时是否应该出声,不过总该有人打破僵局才是。“不如……”她试探道:“嗜鬯你也一起去落孤城吧。”
嗜鬯不解的扫她一眼。
“我带你去找戚怪,他也在那城中,等蓝姨救出季大哥,我履行承诺跟你回来。”不知这招缓兵之计是否管用,最坏也就是一辈子在这阴山之**他使唤而已。窦扣倒不觉得是什么极坏的结果,只要季大哥能平安回来就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嗜鬯觉得窦扣说的有道理,反正他早晚也要让这丫头引路前去看望多年不见的好友,那就顺道下了她给的台阶。免得自己真的忍不住和蓝渊斗上一斗,到时候落得个惨败的下场,还无法阻止这丫头被人带走,岂不更落魄?而且这丫头答应跟他回来,以后日子长,再慢慢摸清她的底细。
“我也不是冷血之人,既然你那么重情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且应你去就是。”
口舌还要占上风,脸皮那么厚还死要面子,蓝渊是越发觉得这人滑稽,简直是损了一副好皮相。
蓝渊无心再和嗜鬯多费唇舌,争论窦扣去留。既然她已决定追随窦扣,又岂会让他人随意带走主子,等她救出自己的孩子,如果某人真要带走窦扣,她不让的话,嗜鬯又能奈她何天帝她都不放眼里,更何况这千年道行的蛇仙。
趁人不注意,嗜鬯口中轻念,化成一缕烟卷起窦扣飞出洞外,留下蓝渊惊愕地拍桌而起,追了出去,三人瞬间立于巨瀑潭边。
嗜鬯扶着额头故作虚弱,“哎呀,最近睡太久,脑袋还昏昏沉沉的,随便施个法就如此头晕目眩,这一路可要耽搁些时候了。”
真是个费尽心机也要占便宜的人,蓝渊岂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怎奈窦扣心性纯良好骗,此时正扶住嗜鬯一阵嘘寒问暖。
“都上背!”蓝渊说完化身成一只巨大的青耕,冠羽似扇,匀散高耸,异彩纷呈,翎尾修长柔软,浑身腾着幽幽冷焰。抖落一身星辰,俯身趴下。
掩不住满脸得逞的奸笑,嗜鬯拉起窦扣纵身一跃,稳妥的跪坐在蓝渊的背上。嘿嘿嘿……能驾驭这上古神鸟,魔界圣后,不知天界多少仙子又会对他多瞻仰几分了。
待两人坐稳,蓝渊双爪一蹬,冲入云霄,在空中划出一条又大又长的青绫,柔和蜿蜒,久久才散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虽说这时节的风寒冷刺骨,可身子陷在羽绒中却丝毫不觉得冷,还十分暖和。窦扣起初紧闭的双眼在飞行平稳后缓缓睁开,看到自己此刻正身穿云中,初阳在天尽头才刚刚升起,满天红云如海浪,微微有些刺眼,回头再看向阴山的位置,果真是卓然独秀,穿云数层。透过烟云隐约还能看见自己坐船到阴山的那湾大湖,此刻全景入眼,支流众多,四通八达。
似乎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蓝姨得救也释放了心里的阴霾,窦扣此时心情极为雀跃,她在天上飞耶!好漂亮的云,漂亮的太阳,漂亮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心里盘算着以后若是得跟嗜鬯回来,就跟他学学法术好了,这样就能自己飞了。
窦扣几天的脚程蓝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飞到了,此刻三人立于护城河畔。蓝渊隐去一身艳华把自己变成当初的那个普通妇人,只是换了身稍微得体的衣裳,嗜鬯则是一身奢华大红金边锦袍,再加上那本就不凡的相貌,颇为惹眼。
“你就不能低调点?打扮得像个新郎官你不嫌尴尬?”蓝渊头微微犯疼,这男人哪是蛇,简直是只孔雀,还是自恋的,厚颜无耻的,死要面子的奇葩物种。这样进城,万一被魔界的人盯上,恐怕会让印月知晓自己大难不死,继而加强防备。
“凝香仙子未免管得太多。”随手变出一把折扇,嗜鬯拉着窦扣悠哉悠哉地朝城门走去。他得把家奴看紧点,免得一不留神被人掳走。
发现和嗜鬯说话,自己修行数万年的沉稳心境也会荡然无存。蓝渊无奈的跟在数米之外,只要不走一起,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她,保持窦扣在她视线范围内就好了。
进了城后,无论是城门口摆摊卖豆腐花的大婶,或是擦身而过的姑娘,甚至在酒楼靠窗赏景的富家夫人,眼神都齐刷刷的扫射过来,看得窦扣浑身不自在,虽说她们的目标不是自己,可那些人都是惊艳了嗜鬯之后,也会莫名的看向她,应该是在猜测她和这俊美男子的关系吧,怪不舒服的,感觉是台上供人观赏的戏子。
然某人却颇为享受,果然是习惯了众星捧月,此刻脸上更是挂着一丝迷人的邪笑,偶尔抛出几个媚眼飞吻就能让那些女人失声尖叫,有的甚至羞得晕过去。
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一身材纤细的女子撞上嗜鬯,嗲声一呼,眼看就要跌倒,被他另一只手拦腰捞回,身子微微向前贴去,在那女子脸上吐气,“姑娘如此撩人身姿,是万万不能受丁点损伤的……”只见那女子面色涨红得厉害,口中言语碎成片片:“公……公子。翠……翠……翠盈多谢公子搂……搭救。”
“翠盈……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了。”似乎不打算放手,两人就这么一个后弯,一个前倾的保持着姿势。窦扣在一旁傻愣愣的站着,虽说她从没听过男人的甜言蜜语,可总觉得这不叫搭救,反而是……登徒浪子的行为。
蓝渊实在看不下去,手指在袖中轻轻一掐,只见晴空万里的天上骤然飘来一团黑云,大雨瞬落,让嗜鬯低咒一声,不得不赶紧松开怀里的软玉温香,匆匆道别,隐入街角,留下还在原地发楞的女子全身浸透还回不过神。
该死的鸟,非要把他弄得仓皇狼狈,他是上辈子欠她的吧!这城中不乏美人,本来还想在山下多呆上一段时间,现在却被蓝渊弄得兴致全无。罢了!等她救出要救的人,他就立刻带走窦扣,相信以蓝渊的能力,应该不会耽误太久。“丫头,带我去见戚怪。”既然没了兴致,那就办正事吧。
窦扣还在纳闷这雨怎么说下就下,说停就停的,听到此话,也乐得嗜鬯终于从女人堆里想起了来此的目的,于是指了指一个方向,道:“沿着前边的河,朝西走到尽头就是了。”
落孤城外有护城河,城内亦有河流穿城而过,把其一分为二,河边杨柳依依。偶尔一些达官贵人雇船在河中行舟作乐,两侧多为酒楼客栈,行院,还有落孤城特有的斗场,是一些有钱人买了流放的奴隶,让他们互相斗殴,作为赌钱的乐趣,所以沿河一路走来,见到不少这样不人道的赌坊,尽是欢呼,叫吼,鞭打夹杂着哀嚎,惨叫的声音。有人更是直接被打出护栏外,掉入河中,非但无人搭救,还被船中游玩之人怒骂扫了兴致。
然嗜鬯对此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两只桃花眼只顾着抛向两边凭栏看他的小姐,夫人们。
“你应该可以帮帮他。”窦扣指了指河里挣扎的人,那人正努力的朝岸边游,身上的血染得河水一片腥红。
嗜鬯停下,皱眉看着窦扣,“你这丫头怎么谁都想救,你以为你是菩萨啊?救苦救难啊?不插手凡间生死之事,是天界规矩,况且他死不了,你还是多为自己操点心吧。”
说完加快了步子。
女人真是麻烦,小女娃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