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畔似乎是被自己咬破了，渗出了血来，双眸冰冷而深邃，似是无底深渊让人又疑又怕。
男人站在大牢门前，望着那个恨透了自己的女人，良久之后暗暗叹了一声，他侧过身去，准备离开，可刚是抬脚，又放了下来，道了一句：“我是王爷，很多事情我没得选。”
霍瑾冷笑，直直地站在那边，她本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甚至是叫丧着质问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自己。
可他这句话，无疑已经给了她答案，多问，不过是自讨没趣。
她深吸一口凉气，镇静下来，淡淡道：“恭贺新禧。”
“谢谢。”回毕，他才大步离去。
十天！
十天之后，便是天人永隔，也不会再有什么爱不爱，痛不痛。
霍瑾踉跄了几步，终是坐在了地上，莫子为在另一边好生劝慰，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地府的狱卒倒是很听顾晚晴的话，趁着仅剩下的十天，一直对霍瑾严刑拷打，也不问话，他们就是为了打而打。
一直想着，如果这样死掉会不会也好点。
可他们就是不让她死，每每等她奄奄一息，总是让她缓过来，歇息几个时辰，继续拷打。
这才是地府。
地府阴暗无光，她算不来天数。
终于有天，她终于站不起来了，身上血条累累，十指残废，她苟延残喘地俯卧在地上，呼吸都是糜烂的血腥味。
莫子为看在眼里，心痛不已，恨恨为霍瑾打抱不平：“王爷太过分了，难道……”
“他仁至义尽了，如若不是他要我早点死，怕是我要这般受苦一辈子。”她讥笑，又恨又痛。
她死了心，魂也死了，身上的伤疤好了又坏，早就习惯，这样的疼痛她早就没了知觉了，就算现在在她伤口上撒盐，她也没什么感觉了。
大牢门外，忽然来了一个人，霍瑾趴在地上，动也动弹不得，只是看到了他的双脚。
那是男人的脚。
“第十天了，押送你上路了。”
原来是地府狱卒。
霍瑾轻笑出声，冷然幽怨，就似真正的厉鬼一般，她努力让自己翻转过身，仰躺在地上，长笑不止，让人毛骨悚然。
她定然是疯了，还以为那个男人会来救她！
霍瑾，你到底中毒多深？
她闭上眼，听见大牢门开，随后便听见了两三人的脚步声，他们把她抬出了大牢。
“尚书大人。”她睁开眼，眼前全是黑色，“如果有来生，我倒是想做您的义女。”声音微弱，她也不知道莫子为能不能听见。
这就算是跟他告别吧，霍瑾怎么也没料到，死之前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莫子为，这个曾叫她女儿的老头。
被抬出地府，身后轰隆的大门声让她一惊，而后脑海里竟然又回忆起了当初弋阳抱着她离开地府的那刻。
物是人非事事休。
霍瑾睁开双眼，冬日的阳光虽然没有那么炽烈，可也算让她的眼睛疼了一把，她赶忙又闭上了眼。
“不要睁眼，你要眼瞎吗？”
这话听来耳熟，像极了当初弋阳跟她说的话，可这声音并不是弋阳的。
虽然不是弋阳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倒也是有几分耳熟。
“房楚筠？”霍瑾看了一眼正抬着自己的人，可前面两个背对着自己，后面两个她又看不见。
“别叫了，姑奶奶！”房楚筠轻咳一声，“你要死我管不着，可别把我们连累了！”
霍瑾震惊了，实在有些错愕，“你……”
“为了救你出来，四面八方的人都赶来了，你行行好，装作要死的样子。”房楚筠忍不住吐槽。
霍瑾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房楚筠说话怎么还死怼她？
霍瑾只好闭嘴，除了房楚筠另外三个人都没说话。
出地府还要经过一府衙门，守卫的几个人也没怎么问，房楚筠低声说是今天要问斩的霍瑾，那些人就放她出去了。
随后她便塞进了这囚车。
她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房楚筠，商青萍，顾青岩还有当初被顾青岩带走的陈彦南。
“彦南，你怎么也来了？”她轻声道。
“霍姑娘为姐姐伸冤，此恩不报非君子。”半年多不见，陈彦南又是成熟了几分。
顾青岩望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赶快去刑场，去晚了，就要露馅了。”
“谁让你们来救的？”霍瑾皱眉问道，他们这么做太冒险了，“我一个人搭进去也就算了，你们……”
“这些话以后再说吧。”顾青岩叹了一声，“现在先把你押送过去，问斩的时候，自会有人替你掉包。”
“谁掉包？”霍瑾隐约觉得不对，如果是掉包就说明还是有人要死？
谁替她死？
可她还要问，却看见守在地府府衙门前的那几个守卫都看了过来，霍瑾只好闭嘴不问。
往刑场方向走了会儿，商青萍停了下来。
房楚筠本来对商青萍就还有意见，见状，便是道，“你怎么了？知不知道时间紧迫！”
“这条路会路过梁王府吧。”
“是又如何，梁王府除了梁王和无言，没人认识我们吧，他们今天肯定没空管大马路上的事情轻咳一声。”房楚筠刚是说完，脸色便是一黑，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轻咳一声，赶忙道：“绕远路肯定来不及。”
霍瑾知道他们在为自己的心思考虑，便是轻笑一声有气无力道：“我命都要没了，你们还在乎这些？”
四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便还是往前走了。
霍瑾算了下时辰，现在正当时梁王府最热闹的时候。
越是往前走，这街上越是热闹，人声鼎沸，锣鼓喧天，越靠近梁王府，人也越多，他们都是一边吆喝着一边走了过去。路过朱门前，门庭若市，那穿着红袍的男人正在门口接待前来道喜的贵宾，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甚至都不曾望她一眼。
霍瑾听着宾客们道喜的笑声，百姓的欢呼雀跃。
心痛心死不过如此，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满是伤痕，毫无知觉的右手用力擦干泪水，便是低着头，再也没看那个方向。
穿过她觉着最难走的路以后，顾青岩便是劝她：“要是这次成功了，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霍瑾没有做声，要是这次她能活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正想着，囚车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撞，她整个人都被撞跌倒下来，随后就有人大喊一声劫囚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