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了公房外面,没有进来的意思。
田觅悄悄起身,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心里默念:给我刀!给我刀!
一把锃亮的军刺出现在她手上。
太厉害了!
有了这个大杀器,她还怕什么!
她一面想着,一面紧紧地攥住了那个蓝宝石吊坠。得找个绳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不然丢了可就糟了。
那天要是梁老师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吧?而这个东西离开了人,或者说离得远了,就发挥不了功效了吧?
要不然他们那天也不会落在姓张的手里,被打得那么惨。现在矿脉图被抢走了,梁老师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门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田觅凑到门缝里看了看,沉沉的暮霭笼罩着公房门外半人高的荒草。
草这么高,藏个人很容易吧?
她不能出去冒险!
田觅想了想,又回到姆妈灵前跪下,从蓝宝石里面拿出那张纸来继续看。
这是一封写给她的信,很短。
“囡囡:这是一个四次元储物空间,俗称百宝袋,有保鲜功效!我已经把你的基因输入进去了。你要是看到这封信,一定已经打开它了,DNA解锁之后,只要用脑电波就能控制了。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有说明书,你自己看,没时间教你了!”
后面的字迹十分潦草,像是仓促之间写完的。
田觅的脑中像有一道闪电划过,是那一天!
梁老师只来得及写下了这封信,却没有能够将这个东西拿出来,要不然……
田觅的目光又落在那口漆黑的薄棺上,她还是想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能够救姆妈的药……或许,或许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这种事呢?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田觅赶紧把那封信收了起来,外面就传来说话声:“囡囡,囡囡,侬在不在?太婆做了晚饭,伯娘给你送来了。”
是沈伯娘,给她送晚饭来了。
田觅开门道了谢,沈伯娘劝她:“晚上侬一个小囡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回去住吧。”
田觅摇摇头:“明天就要落葬了,我想最后再陪陪我姆妈。”
她现在有利器在手,也不怕坏人来。不来便罢,来了正好,有一个收拾一个!
沈伯娘到底不放心她:“这样,我让侬伯伯找几个人来陪侬!”
“不用麻烦了伯娘!”
“不麻烦的!侬快些吃饭!”沈伯娘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走。
门外长草漫漫,暮色四合。
草丛里,猫着腰的钱广不耐烦地赶着蚊子,到底还是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了。
刚才村长媳妇的话他都听见了,田觅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万一缠住他,等人来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不是下手的好时机!钱广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田觅,来日方长!往后就剩她一个人了,他还愁得不到她?还愁得不到老梁头留下来的东西?
……
这一天晚上,村长真的让几个妇女和青壮过来陪她,他们拉着田觅说东家长西家短,说当年生产队吃大锅饭,说来修河坝的铁娘子……
时间倒是很快就过去了,田觅却也没有时间再看百宝袋里的东西了。
次日一早,鸡叫第二遍,全村的人就忙忙碌碌地起来了。
今天,韩冬英要出殡。
因为运动的风刚刚过去没几年,丧事也都是从简,没有吹吹打打。八个人抬着棺材,田觅披麻戴孝地捧着灵位走在前面。
他们去的是北山乱葬岗子,这个地方平常不会有人来,但是田觅说了,希望阿爸和姆妈能够合葬在一起。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泥路湿滑,并不好走。
田觅走在前面,脑中又出现了那天晚上的画面,她的心陡然跳得快了起来——那个黑衣人还死在她阿爸的坟头!
那天晚上她虽然摸黑把那片坟地整理过了,但是这期间并没有下过雨,她也没能再过去。
那天晚上黑,难免会有疏漏,而且当时石碑砸在那个人身上,那人又太重了,她伤得重,根本没能把他搬走。
她又不愿意让那个人埋在她阿爸的坟里面,所以任由尸体露天扔着。
这些天天气闷热,过了两天,尸体都臭了吧?
那人死在她阿爸坟上,她要怎么说?
田觅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后背上的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冒……
沿着南湾河的河堤一直往前走,她忽然看见河对面一个身影。
钱广?
他来做什么?看热闹?还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么一打岔,她心头渐渐镇定下来。
是啊,她怕什么!她和姆妈才是受害人!就算警察要追查,也查不到她头上!应该查钱广那个畜生才是!
要不是因为他跟坏人合伙,梁老师怎么会重伤被抓走?姆妈怎么会死?!
田觅握着灵位的双手紧了紧,指节发白。
……
一行人很快到了北山乱葬岗子,令田觅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因为,那具黑衣人的尸体不见了。
对,就是不见了!
不但不见了,田成坟前的石碑还好好地立起来了。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
这是谁做的?
田觅捧着灵位的手微微颤抖,那块石碑很重,没有两个男人根本搬不动。
到底是谁?掩盖了那一夜的真相。
难道是……钱广?
这阵子,钱广阴魂不散地老出现在她面前。
田觅想了想,除了他,想不出还有别人知道那件事了;除了他,也想不出还有谁想要掩盖那件事了。
一定是钱广,在事后又过来把那天姓张的暴行恶迹掩盖住了。
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田觅只觉得心头闷堵得厉害。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眼圈发黑,空洞洞的,猛地看上去,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似乎只剩了一双眼睛。
沈伯娘看她身子打颤,似乎站都站不稳,忍不住扶住她的肩头:“囡囡啊,侬要是难过,就哭一哭吧!”
还是昨天刚刚知道噩耗的时候,田觅流过眼泪,却并没有放声大哭。而之后,一直到现在,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整个人冷静得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囡。
田觅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很轻,却很坚定。
“我不哭!伯娘,我不哭的!那些害我姆妈的人还没有遭到报应!我不会哭给他们看的!”
沈伯娘:“……”
她想了想还是道:“侬要想开点啊!不要做傻事,晓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