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场雪,还未及细细得赏,便已至年下。
云誉跟着夏老爷迎宾客及学着处理那些外事,云姵学着帮太太管理着内务,至傍晚跟云娴云嬨和那些大丫头想着裁制新衣裳,越是临近节下,府内上下越是忙碌,绣荷包,贴对联,换桃符,张灯结彩。
因太太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命妇,便跟着进宫朝贺,至傍晚归,祭祖后转至正堂,接受府内上下跪拜。随即一干人抬来十好几个大箱子,由一旁的箫管家瑞嬷嬷与一干小子其他嬷嬷分发赏钱。礼毕,所有人便又转去花园内的戏楼听戏。
年年都是这般忙碌碌热闹闹,习惯着欢喜着。
转瞬至三月中旬,前些日子收到魏公府下的帖子,原来是三老爷之妻清宁郡主四十岁生辰,云娴体弱云姵看家并未去,太太便大妆了一番,带了云誉、云嬨坐着轿车去了。
进入正门行至垂花门内,换了轿子,抬进了黑油大门内,太太带着云誉向自己父亲请安,随后又抬至一个大院儿内,甚是热闹,一些与云嬨年龄相仿的孩童,在丫鬟婆子的看护下嬉闹,从里面走出了个身穿大红色缂丝绣花裙袄,头上身上带着的不知该怎么细说,只觉得一身明晃晃,东西虽多,倒不显累赘,却合适好看的很。后头跟着一些锦衣华服的夫人。
出来迎道:“子苏妹妹。”
“今日来向清宁郡主祝寿,祝清宁郡主福如东海,年年今日喜长新。”太太笑道
“小生日,做什么寿。”清宁郡主
“不可这么说,以你的身份怎么就不能了。”太太
“这么说,倒把我叫老了。”清宁郡主
“哪呀,不老不老,风华正茂。”太太笑道。
“子苏妹妹这张巧嘴,依旧这么会说。”一旁的太太笑道。
说着太太便向两旁的太太问好:“大嫂,二嫂。”
跟着便向其他府上夫人各自问好。
“怎么才来,安王妃刚走了没多久,本来想再等等,见你一面再走呢。”二嫂
“姐姐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太太
“没有说,只见有个小子匆匆赶来,说有事情就走了。”大嫂
“改日再见罢。”清宁郡主
一干人便进了正室内。
“这是云誉吗?”清宁郡主
说着太太便让云誉向清宁郡主磕头祝寿,转向两位嫂嫂磕头问安。
“真是许久未见了,长高了,长大了。”大嫂
“这跟夏清荣越来越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清宁郡主
“神采奕奕,真是好相貌。”二嫂
那些外头府上的夫人也是争着夸赞。
“魏毅教得可好?”大嫂
“老爷欣赏魏毅,我也觉得好,云誉在他教导下也肯吃苦,我们也放心些。”太太
“那就好。”大嫂后又接道“你哥哥们在前院儿呢,去玩儿罢。”说着便让丫头带着去了。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求于三位嫂嫂呢。”太太
说着便找云嬨,却发现不知去哪儿了。
“嬨儿呢?”太太
“没事的,小孩子图新鲜。”二嫂对身后的丫头接道:“秀兰你去找找。”
说着太太便让文悦、文喜两丫头跟着也去找。
“你说的是你们府上的三小姐?”郡主
“我们都听景怡说了,把香油倒进水壶里,亏她想得出来。”大嫂笑道
“嫂嫂们不知道,这丫头可是愁坏我了,云誉都不见得这般淘气,她一个女孩子,再这样下去,倒怪我管教不严。”太太
“她还小,慢慢来。”大嫂
“所以我才来求三位嫂嫂,要一个人,平时我不在,帮我教导下她。”太太
“什么样的人,也值得你亲自要。”大嫂
“上次景怡来,我见宋合家的嬷嬷带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吴婶儿。听她为人不错且又服侍过善化公主,必定稳妥,想着,也许她能帮我管好云嬨。”太太
“原是这样,这人现在二嫂子那里。”清宁郡主
“我见当时她也没有正经可服侍的人,如若要赶她出去,以她这样的人,觉得不过可惜了,就把她安置在我院子里了,今日你来领去,倒是解了我一件愁事。”二嫂
“那就多谢二嫂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二嫂。”太太欣喜不已
“说谢,那就真是外道了。”转身向丫头道:“秀华,你去把吴婶叫来。”
话说云嬨从那个郡主的大院子出来,七拐八拐的,也不知到了哪里,一路上,丫头婆子们只是觉得面生,也不敢去拦,定是哪家的小姐。
云嬨走到一个不大不小黑油门前,只听见院儿里有许多鸟叫的声音。进了院内,回廊上挂着大小各样的鸟笼子,院儿中间有个花甲老人。他穿着一身素衣,挽着袖子,裹着裤脚,腰上系着上衣,站在一溜长桌旁,拿着竹筛晃过来晃过去。
走近前去看,原来他在筛粟米,另一张桌子上晾晒的粟米还热腾腾的,一会儿从里面走过来个小子拿着白釉大碗。
“太爷,您看看这蛋黄蒸得怎么样?”
那位太爷拿了颗瞧了瞧“行了,放这儿吧,就按这个蒸,再蒸十个来。”
只见他把一旁热腾腾的粟米与鸡蛋黄碾碎了,和在了一起,边碾边揉,最后放在另一张桌子上晾晒。又去了那一张桌子前,把已经晾晒好的装进了一个瓜棱罐里,贴了个纸条,提笔写了“初九巳时”。
云嬨见这老爷子虽是花甲老人,身体却是格外矫健,字写得也是清劲峭拔。
“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到这里来了?”老爷子瞧见了看着入神的云嬨便问。
“我叫夏云嬨,父亲是户部尚书夏清荣,母亲是魏公嫡次女魏子苏,我第一次随母亲来这儿,只觉得新鲜,所以来逛逛。”云嬨行礼道。
“哦,原来是子苏家的。”太爷
“是了。”云嬨
“我想起来,今早上你母亲来请安,就未曾见到你,想,你也是贪玩儿去了罢。”太爷
云嬨还未及回答,只见寻她的那三个丫头来了。
“太爷。”那秀兰丫头先行了礼。
文悦、文喜便也随着行礼。
“二太太见夏太太家的小姐不见了,便让我们来寻,不想寻到太爷这里了。”秀兰
“你们带她回去罢,好生看管。”太爷
三人依次行了礼,便领着云嬨出了门。
“你又乱跑,真是让我们好找,看回去太太怎么说你。”文喜
“太太给你找了教引嬷嬷,看你以后还怎么淘?”文悦
“真的?”云嬨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秀兰,太太就是从魏家二太太身边要的人。”文悦
“哎,本就该这样,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云嬨
“你这小大人的模样,到底是跟谁学的。”秀兰笑道。
“你还不知道我们三小姐新奇的事情多着呢。”文喜
三个丫头带着云嬨走到了太太跟前。
“你这是又去哪里了?还不快去向你三舅母磕头。”太太
云嬨走到清宁郡主面前磕头道:“今日是三舅母生辰,祝三舅母生辰快乐,福安百年。”
“这是你的大舅母二舅母。”随即云嬨跟着太太的指示,便一一磕头问好。
“这乖巧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来是个机灵鬼儿。”清宁郡主笑道。
这时太太让一旁,一个将近半百的女人,走上前来。
“这就是以后照看你的吴婶。”太太
云嬨见她头上裹着黑绸暗花的包头,发髻上点缀着几个月牙衔珠插梳银饰,上穿着粟色对襟袄下着牙色马面裙。
云嬨上前屈身拜道:“嬷嬷好。”
“小姐客气了。”吴婶跟着跪道。
云嬨上前扶起嬷嬷:“嬷嬷礼重了。”
“好了,你们带着她出去玩儿罢。”大太太
云嬨随着吴婶、文悦、文喜出了门,走到了那些孩童那里。
“你是谁呀。”
“我叫云嬨。”云嬨
“我知道,你是子苏姑姑家的。”那个小姑娘接道:“我叫昭如,我母亲是清宁郡主。”
“哦,我知道了,是里面今日过生辰的三舅母。”云嬨
说着小孩子们身边各自的丫头报名字。
“这是大太太之孙魏伯维。”
“我们家姑娘是昭毅将军之孙萧澜儿。”
“我们家这两位是双生子,是太医院院使上官然之孙,小少爷单名一个卿,小姐单名一个云字。”
其他家人子女不必细说。
“我知道了,我长姐身子弱,上次病重,还是府上老大人给瞧好的。”云嬨
“之前从这里出去了一个男孩子是你家的?”昭如
“那是我哥哥云誉,怎么了?”云嬨
“我要跟我母亲说以后要嫁给他。”那个昭如小姐说完,便惹得其他人偷笑,一旁的嬷嬷也是面露难色。
“我哥哥以后是要娶大舅母家长女,景怡姐姐为妻子的,那你就不能再嫁给我哥哥了。”云嬨
“那我就做他的妾也要嫁给他。”话刚说完,一旁的嬷嬷便训道:“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家,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了。”
“就算你非要嫁过来,我娘亲也是为难,你母亲是清宁郡主,怕委屈了你,那更是不可能了。”云嬨
“反正我不管。”昭如
还未说完,一旁那个最小的,大太太之孙不知道为什么哭了。
原来还未到午饭时间,他便饿了,嬷嬷一直哄着说,一会儿宴席开了咱们再吃。
“别哭别哭,一会儿我给你做吃的。”云嬨哄道
“你会做吃的?”昭如疑惑道
“那是当然,别看我小,我只看一眼就会了。”云嬨
“嬷嬷还教你做饭?”澜儿
“没有,是我自学的。”云嬨
“那你做给我们吃,我们看看你做的怎么样。”上官云
说着云嬨便招呼着所有孩子围在一起小声说道:“一会儿我们去往宴席的时候,你们离了丫头婆子,到前面回廊耳房那里等我。”
“好。”
“这嬨儿小姐怕是又在想什么新鲜点子呢,一会儿咱们得看紧她,别让她在外头闯了什么祸。”文喜小声跟文悦说道。
“恩。”文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