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霍老夫人被送进了安静奢华的私人医院。
这一天,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
手术室外,阿音和霍嵘坐在长椅上,目光始终盯着那扇门没有移开。
一夜,煎熬的过去了。
VIP病房。
“嗯……”床上的人动了动,发出低低的声音。
一夜没敢合眼的阿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喜极而泣:“大小姐!大小姐您醒了?大小姐……”
霍老夫人幽幽睁开了双眼。
她脸色依旧惨白,看着很是虚弱。
她的嘴唇动了动。
“大小姐,您要做什么?”阿音压下心底的那股酸楚,凑到她面前低声问。
霍老夫人皱了皱眉。
良久,她费力说出几个字:“扶我……起来,给我倒……杯水。”
“哎!”阿音闻言敛了敛眸,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在她腰后放了两个枕头,“大小姐,您等一下,我这就把水端来,刚才倒的,现在喝啊,温度正好。”
霍老夫人没吭声。
鼻尖发酸,阿音连忙转身将水杯端来:“大小姐,水来了,小心些,慢点喝。”
霍老夫人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杯水。
阿音心疼,也着急,但更担心:“大小姐,您有没有哪不舒服?我让医生来看看,好不好?大小姐,您……昨天真是吓坏我了。”
昨天?
抓到关键词,霍老夫人眼神倏地恢复锐利。
“我……昏迷了一夜?”
阿音张了张嘴,心里酸涩得不行,却只能点头:“是……”
霍老夫人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很快,昨天在老宅里的一幕幕清晰涌出。
阿音一见她脸色不对,一颗心当即吊了起来:“大小姐!您……”
“外面……什么情况?”霍老夫人脸色暗沉,“阿音,别瞒着我,说。”
阿音想要暂时压下的话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大小姐的脾气。
不说,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何况霍家,还需要大小姐。
“现在……”她嗓音有些抖,“情况……更糟糕了,公关没有用,所有的门户网站都在……报导东庭少爷的……事情,网上……基本都是谩骂,嘲笑……嘲笑我们霍家。”
每说一个字,她心里的难受就增多一分。
可,她只能继续。
“我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就好像……有人在拦着我们一样,阿嵘少爷一直在想办法,可是……阿峰少爷他,还在吵着要分家,要继承权,要不然就……”
她的心,更痛了。
“还有……”声音颤抖的更明显了,她静静扶住了大小姐,深怕她受不住,“还有那个赵绾烟……就在一小时前,她……她竟然发了微博,把所有的事……都推在了东庭大少的身上,于是……”
后面的话,她突然就说不出下去了。
而她的话音落下,病房内的气压瞬间变得低沉沉一片,足以令人窒息!
霍老夫人……
她蓦地捏紧了阿音的手,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阿音急了:“大小姐!您怎么样?大小姐……”
任她怎么喊,霍老夫人都没有出声。
阿音瞬间脸色大变,站起来就要按呼叫铃。
“阿音……”
从来没听过的挫败无力的声音蓦地响起。
阿音手一顿。
“大小姐……”
霍老夫人拉下了她的手,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现在……唯一能挽回的办法,就是……放弃霍东庭。”
“大小姐?!”阿音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想也没想反对,“不可以!不行啊!他可是……”
霍老夫人倏地抬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
阿音倏地噤声。
霍老夫人落在被子上的左手猛地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她的神色……犹如从十八层地狱而来,阴森之际。
“你知道什么?!”情绪毫无征兆的失控,她呼吸急促,“那个私生子……私生子!是他在逼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操控!他就是要我亲手放弃我培养的继承人!”
霍清随……
“大小姐……”阿音大脑一片空白。
霍老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尽是阴凉狠绝:“还记得昨天,去警局之前,阿嵘接到的电话吗?那时候,那个私生子就让人转告了一句话,要我……放弃东庭,否则……不止是霍家,还有……我,都会彻底……被毁掉……”
一字一顿,她几乎全是从喉骨深处挤出来的。
阿音气得浑身都在抖:“他……他怎么敢?!霍家……霍家……”
“他有什么不敢?!”一掌拍在被子上,霍老夫人眼珠凸出,“他就是在逼我!阿峰这个没脑子的,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闹分家?还要继承权?要不然就要说出什么……真相?!”
阿音身体僵了僵,全然不敢置信。
霍老夫人深吸口气,却仍是止不住的冷笑:“还有公司……神秘人收购,青城所有的传媒,还有网上那些……还有……除了他,还有谁?!他早就在准备了!”
声音忽的低了下去,只是短短几秒,她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恨意和狠戾:“还有……还有你给我看的邮件,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什么?”阿音下意识接口,却在下一秒,脑中不敢置信的冒出一个念头!
刹那间,她脸色煞白!
霍老夫人的指甲全都重重掐入了掌心里:“十年前……东庭派人杀他的证据……还有,能指认……我的证据……”
“啪”
手心里的杯子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大小姐……”大脑浑浑噩噩,阿音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霍老夫人胸膛忽的剧烈颤抖:“他在逼我选择……他在逼我!放弃东庭……霍家,还有一线转机,否则……霍家就会毁在我和东庭手上……”
那个私生子!
是她小看他了!
他逼她,何尝不是在要她的命!
“孽障!孽障!早知现在,当初我就不该留他的性命!”霍老夫人一掌又一掌的拍在被子上,就好像被子就是那个仇人一样,“他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阿音猛的回神,心疼又无奈的拦住她:“大小姐,您别这样……别这样……大小姐……”
霍老夫人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几秒后。
她像是又老了几十岁,犹如枯木,连说出来的话,都仿佛充满了腐朽的尸体味道:“阿音……你替我……替我去找那个私生子,告诉他……”
“砰!”
一声巨响,病房门被用力推开。
下一秒,狼狈的郁君陶猩红着一双眼冲了进来,不管不顾大喊:“不准!谁也别想害我儿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的儿子!我不准!不准!”
“君陶!”霍嵘跟着冲进来,拉过她的手试图安抚,“你冷静点,别这样,妈需要……”
“啪!”
郁君陶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霍!嵘!那是你儿子!我和你的儿子!为什么要牺牲他!凭什么?!”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怒吼,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君陶……”霍嵘亦是满脸的痛心,下一瞬,他恳求般的看向床上人,“妈!你说句话,刚刚……刚刚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东庭……”
然而……
他看到的,只是霍老夫人越来越冷漠的脸色,以及无情的话语
“牺牲他一个人,保全整个霍家,以后……我们才有希望。”
“妈!”霍嵘不敢置信。
“不要!不准!啊!”郁君陶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挣脱开霍嵘的桎梏,一下冲到病床前,扬起手就要拽她,“谁也不准动我儿子!不准!啊!”
场面瞬间失控!
“大小姐!”
“君陶!”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赫然响起!
气氛骤变!
霍嵘一听,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希望:“爸?”
“啪!”
霍老爷子扬手就是一巴掌。
只是短短两秒,霍嵘脸上便泛起了红印。
霍老爷子沉着一张脸,一字一顿:“我才走了多久!你们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没用的东西!带着你的媳妇,去外面等着!谁还敢闹,试试看!滚出去!”
霍嵘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年没看过老爷子发怒了。
霍家或许是妈说一不二,但事实上,一旦老爷子发怒,才是真正的让人不寒而栗。
且,他也是霍家真正的主心骨。
“对不起,爸……”霍嵘低下了头,身体颤了颤,他随即快速走过去拉住了郁君陶,“君陶,我们……先出去等,好吗?”
郁君陶猛然回神!
“爸!爸!”像是看到了希望,她一个箭步冲到老爷子面前,抓住他的手哭泣恳求,“救救……救救东庭好不好?爸你一定有办法的!爸!”
她的眼泪汹涌,整个人看起来可怜起来。
霍老爷子别过脸:“还等什么?带她去梳洗一下!现在什么样子!”
霍嵘连连点头,二话不说拉过郁君陶就出去。
“咔嚓”
门被关上。
气压再度低了低。
“先……先生……”阿音忽然有些惧意。
霍老爷子没看她,一边拄着拐杖,一边由余叔搀扶着走到了几步之外的沙发那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