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他把正规的西装外套脱掉扔在后座，又把脖子处的两颗纽扣解开，掏出手机给东辰逸打电话，“怎么有闲心办这么一个舞会？”
边说他边发动引擎，将跑车驶入马路。
“无聊呗，你不在的这六年，我都是靠着舞会玩的，现在你们都回来了，更要举办一场了。”电话那端的人似乎依旧吊儿郎当的。
卓妍俊看着前方的车况，声音不明，“我还以为你是被宋漠冷落久了，想刺激一下。”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哼，显然他的话让某人不舒服了。
卓妍俊也不管他，接着说，“你把凌微波邀请过去，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这种场合，只要她去，身边肯定是跟着宋漠的。”
“我以为时至今日，她身边跟的肯定是你。”东辰逸终于找到了机会挖苦他。
卓妍俊低笑，“她以后的人生里，身边陪着的，一定是我。”
“切。”
要说兄弟是拿来做什么用的，绝对是在炫耀的时候用的，卓妍俊听着他这似不甘又似欣慰的字眼，眸中淌过一丝柔软的色彩，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都是有关舞会的。
要挂断的时候，卓妍俊低低地问了一句，“舞会一定要带面具吗？”
“当然啊。”
“那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东辰逸正好奇想问呢，“嘟”的一声，卓妍俊已经挂断了。
化妆舞会在东家环山别墅举行，这里地形宽敞，远离闹市区，关键是别墅后山有一大片天然温泉池，是冬天举行舞会的绝佳地点。
东辰逸已经在这个别墅里举行过好几次舞会，所以基本上大家都知道。
凌微波虽然听过，可从来没来过。
哪怕那几年，她也被东辰逸邀请过，可她一次都没来过，这一次，她之所以答应来，也是因为宋漠。
作为朋友，她当然希望宋漠能够幸福。
虽然是山路，但沿山公路修的很好，凌微波开着黑色卡宴穿梭其中。
“漠漠，你这次回来真的没打算跟东辰逸和好吗？”凌微波边开车边问坐在副驾驶座里的女人。
宋漠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想到这段时间东辰逸的种种，妩媚的眼内淡淡的起伏，“不知道，波波，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虽然爱疯爱玩，可心眼很小的。”
心眼小。
说的自然是东辰逸跟余筱睡过的事。
任何女人面对这种事，都没法淡定的吧。
凌微波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她说，“这几年，东辰逸也不容易。”
“波波，我也很不容易。”
“我知道。”
所以，为何不成全自己？成全他人？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她们之间似乎就有一层无法跨越的阻碍，明明，这么好的闺蜜，这种事情，不是该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吗？
可是凌微波知道，宋漠很在乎，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不敢在她面前流露。
因为她会忍不住向卓妍俊透露，而卓妍俊呢，肯定又会向东辰逸如实转告，说不定会添油加醋一番。
之后车内就静默了下来。
凌微波寻着导航把车开进别墅，而此刻，三楼的临窗位置，一抹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那里，卓妍俊清冷英俊的面容印在灯光下，斑驳迷离。
“她都回来好几个月了，眼看就要过年，你还没搞定，我真怀疑你这几年的名声到底是怎么来的！”
卓妍俊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两个女人，嗤笑。
一个女人而已，六年前没搞定，六年后依样搞不定。
东辰逸听他这样一说，简直恼火极了，“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是你，你可能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是我，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在看到凌微波进入别墅后，他转身坐进沙发里。
手捏香烟，笑意微冷，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凌微波的气息，他哪怕醉死，也依然分辨的出来，不像他，被下了药，该睡的女人都忘记了。
东辰逸最恼恨的就是这一点，要说他爱宋漠，这肯定是不争的事实，但偏偏，******，他居然连身下的女人是不是她都搞不清楚，这叫个事吗？
郁闷地吸了几口烟，这才捏掉烟头，站起身来，“走吧。”
卓妍俊微微顿住，“真的是舞会？”
“不然你以为跟你闹着玩呢？不是快过生日了吗？我提前给你庆祝了。”东辰逸说。
卓妍俊抓住他语句里的关键词，提前？
他的生日是在圣诞前夕，一般这个时候，他们都不会出去，每年他的生日，这些玩的好的朋友和兄弟都会去的。
“我生日的时候你不在平阳市？”卓妍俊问。
东辰逸道，“嗯，带Kity回一趟国外，她说她很喜欢那边的圣诞节。”
西方人的圣诞节格外的隆重，节日气氛也比国内要浓重的多，Kity自小在国外长大，眷恋那边也不奇怪，而且，不受国内环境的影响，也许宋漠更容易心软。
东辰逸早就做好了打算，所以也提前在做准备，可是卓妍俊听后，心情就不怎么好了，“我这才回来，你就要走？”
“你回来跟我要走，有什么关系？”
“跟你是没关系，不过你把Kity带走，宋漠肯定也要跟着去的，我打算年后就跟凌微波结婚的，你把宋漠带走了，她的伴娘哪里找？”
东辰逸一下子就惊呆住，“她答应嫁你了？”
卓妍俊看着他那呆傻样，轻笑，“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能把婚结了？”
“可是卓叔……”
“我结婚，管他做什么。”
东辰逸本来想说，卓叔他不是不同意吗，可卓妍俊认定的事情，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东辰逸看着他笃定的模样，愣愣地问，“她真答应了？”
卓妍俊轻哼着点了点头。
东辰逸不得不佩服凌微波了。
为什么佩服？
因为她拒绝卓妍俊的时候，斩钉截铁干脆利落，狠心分手的时候，冷若冰霜毫无转圜的余地，可是转眼，误会消弭，她又敞开怀抱，接纳了他。
一个女人，这么狡侩玲珑，认清现实，真是……太过于聪慧了。
“以前总觉得她配不上你，如今看来，你的眼光并不差。”东辰逸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抬腿就走了出去。
卓妍俊吸着烟，微微闭着眼，哪怕背对着窗户，隔着大片月光，他依然能记起她在晨雾中的模样。
清冷琉璃，似空谷幽兰。
尤其在他撞上她后，她轻轻抬眼的一霎间。
他想，有些人，哪怕生活了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焐出感情，可有些人，只需一眨眼，便是怦然心动。
唇畔无声撩出几缕淡笑，他睁开眼，搁掉烟，黑衣挺拔挪向门口。
楼下已经很热闹了。
东辰逸在平阳市的威名虽然不及卓妍俊，但人缘却远比他好，他振臂一呼，几乎大半个平阳市的少年公子哥们都来了，自然，来捧场的还有不少的名门千金。
不过，既是化妆舞会，那都是戴了面具的。
卓妍俊从楼上下来，并没有刻意打扮，优雅矜贵的银黑色燕尾长服，笔挺的黑衬衣，高端银亮的领带，一如继往的英俊迷人，他随手从架台上取出一张银色面具，往舞会扫了一眼，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静默地喝着酒。
他没有看到凌微波，所以，舞会再热闹，鬓香云影都与他无关。
酒喝到一半，他蓦地顿住，眼睛微眯着扫向门口。
宽大的镂空花门，凌微波提着白色撒花裙摆，头戴白色羽翎蝶面，正四处张望着找宋漠，其实舞会一开始，她跟宋漠就在了，只是后来，她去了一次卫生间，出来后，就发现宋漠不见了。
她正要去找，倏地，一条胳膊横在了她的面前。
男子穿着线条简洁的黑色长服，黑色衬衫和西裤，戴着银色面具，沉稳雍容又带着隐隐的霸气，他往门口一站，竟让她生出几分被胁迫的意味。
凌微波微皱眉头，有些不悦。
卓妍俊多了解她啊，她随便一个面部表情就能让他知道她此刻的心理变化，见她面露不喜，他轻扯唇角，喉咙里逸出低低的笑来，“穿这么漂亮，不介意陪我跳一支舞？”
他一开口，凌微波就知道他是谁了，原本警惕的心立马松懈下来，“卓妍俊？”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妍。”
说着伸出手，像英国的贵族绅士般彬彬有礼地颔首，“美丽的女士，我是否有荣幸邀你共舞一曲？”
这个世上，有一种男人，他若愿意，能蛊惑任何一个女人的心。
凌微波自认自己是强大的，可面对这样的卓妍俊，她依然感觉心脏骤然漏跳了。
“我很荣幸。”她说，然后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她的手落入他掌心的那一刻，他迅速地握住，一个微微使力，她便被扯入了他的怀中。
黑衣、白裙，重叠交织，似单调的水墨画，却在彼此视线对望的眼眸里，晕染出国色天香般的浓情蜜意。
“波波，还记得那一夜么？”
“嗯？哪一夜？”
“我教你跳舞的那一夜。”
“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卓妍俊将她一步一步拉入舞池，灯光从头顶打下来，七彩霓虹翻腾，他的嗓音却透着无以言状的深情和宣誓，“我也记得，所以，今夜，得偿宿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