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征华打开手中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张，伸到她面前，红着眼问道：“这是什么？你爸真的只是出去鬼混了吗？”
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凌微波目光扫过去，脸色乍然突变，那是……凌郭子的死亡证明书。
“妈！”
“你不要骗我，实话跟妈说，妈能接受的。”
征华捏着那张纸，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可她说的很坚定，她要知道，凌郭子是不是真的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凌微波眼眶一红，几欲落泪，她一把夺过征华手中的纸本，把她抱入怀中，哽咽道：“妈，你还有我。”
征华无声地闭了闭眼，泪水落下。
真的……死了。
“波波，带我去看看他。”
好久之后，征华才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一句话。
凌微波拥着她，忍着泪说：“好。”
她一开始也没想瞒着她，毕竟那是她的丈夫，她也深爱过的人，可是当时，她身体不好，她不敢说，如今，征华的身体慢慢地在恢复，知道了就知道了吧。
这消息，终究她还是要知道的。
凌微波搀着她，慢慢向公交车站走。
卓妍俊一直站在离她们谈话不远处的天桥上，因为行人太多，又人声嘈杂的，他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可是当征华伸出举出一个本子的时候，他浓眉一蹙，瞬间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想也没想的，抬腿就冲下了天桥。
在看到凌微波和征华都红着眼眶的时候，他心里猛然一咯噔，急急地走过来，问：“怎么了？”
凌微波抬头看他一眼，扯唇道：“卓少，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和我母亲去一趟四明公墓？”
四明公墓？
果然……
卓妍俊看着她，阳光下的女孩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微红着眼眸，表情悲伤，但她却勉强向他露出一抹笑，她是不想让他担心吗？
波波，你这个样子，我又如何放心？
卓妍俊看着她眼底朦胧的水雾，很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吻掉她的一切悲伤。可她的身边，站着一脸失神的征华，他紧了紧手，专注地看着她，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把车开过来。”
卓妍俊很快把车开了过来，白霜也赶了过来，四个人向着四明公墓直奔而去。
征华这一生，跌跌荡荡，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大起大落。从她嫁给凌郭子开始，她就没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操心、担忧、拮据……人生的苦她都尝了个遍。
她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苦是她经受不了的了，可是，当凌郭子的墓印入眼帘，但那个小小的相片在湛白的墓碑上愈发清晰起来，她整个人都猝然一倒，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在她身体倒下的那一刻，凌微波骤然失声大喊：“妈！”
“伯母！”
卓妍俊也是一惊，立马伸手拦住了征华下跌的身子。
“妈！你没事吧？”
凌微波冲过来，一把将征华的身子抱过来，她坐在石阶上，掐着征华的鼻中，看着昏倒的人，眼泪汹涌而来：“妈，你别吓我，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她的惊惶无措，她的失声痛哭让卓妍俊的眼底也泛上了一层氤氲之气，他蹲下身，握住凌微波发抖又冰凉的小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撑。
“波波，她没事的，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消息，晕倒了。”他伸出指腹，耐心又温柔地擦拭着她滚下的烫人的泪珠。
凌微波拼命地摇头，哽咽的无法出声。
卓妍俊看着这样的她，心疼又无奈，最终他说：“要不先送伯母去医院？”
凌微波还是摇头，不说话。
卓妍俊无法了，只得蹲着身子，陪在她身边。
白霜站在一侧，看着卓妍俊，看着凌微波，她叹了口气，昂起头，任眼泪流入心底。
她不知道这眼泪是在为谁流。
是为自己哭泣，还是在为征华哭泣，总之，她的心很闷很疼。
这样的卓妍俊，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卓妍俊了。
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桀骜的男子，最终也跌入了凡尘，随着凌微波的悲欢喜乐，浮尘共烬。
卓妍俊，你可知。
我爱了你整整一个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供你我蹉跎呢？
看着石阶上别人怎么也无法插足的两人，她缓缓地、缓缓地笑了。
她想，她输的不是时间，而是人心。
一个从没有把心落在她身上的男人，她强求不得，求而不得，那么，她该放手吗？白霜盯着遥远的天际线，思绪顿时就陷入了混沌之中。
凌微波一直掐着征华的鼻中，终于在一声呻呤中，征华悠悠转醒。
“妈！”
凌微波欣喜地一抱将她抱紧，喃喃道：“你刚刚吓死我了！”
“妈好累，波波，我们回家。”
“好，回家。”
卓妍俊开车送她回远科大学，到了她所租的房子后，他有些不放心，执意要留下来，却被凌微波拒绝了，她说：“我这个时候没时间照顾你，你走吧。”
“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
“可是……”
“我没事的。”
凌微波抬头看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去忙你的，我不能老是耽搁你的事情，而且我有能力照顾好她。”
凌微波一旦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卓妍俊抿紧了唇，走之前交待：“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马赶过来的，听明白了？”
“嗯，明白了。”
凌微波摇摇手，送他出门。
卓妍俊真的很不放心，坐在车上，手握着方向盘，拿出手机给宋漠打电话，可是那边提示关机，他蹙了蹙眉，又拨给东辰逸，问：“最近怎么都没看到宋漠了？电话也打不通。”
东辰逸冷嗤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嗯？”
卓妍俊眉头一跳，问：“你们吵架了？还是真分手了？”
“分了。”
“是真的？”
东辰逸捏着手机，望着落地窗外大片的秋色，紧绷着下巴。
真的还是假的，重要么？
总归是分了。
他没回答，直接挂掉。
卓妍俊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车缓缓驶入马路。
东辰逸今天没去上班，没在江诚公寓，也没在东宅，卓妍俊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当车进入华丽小区后，他盯着某一幢别墅，眼中溢满柔情。
华丽小区的别墅，他跟东辰逸各买了一套，都是作为新婚房的。虽然离结婚还远，可这房子是他跟东辰逸早早就订下来的，如今，他突然跑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卓妍俊把车停入车库，按响了东辰逸别墅的门铃。
东辰逸看着监控器里卓妍俊的身影，弯腰从柜子底下拿出摇控器，自动摇控着门，门打开，卓妍俊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沙发上沉默吸烟的男子，问：“搬到这里来住了？”
“没有，只是想过来看看。”东辰逸吸着烟，眯眼看向窗外。
卓妍俊随便挑了个沙发坐下，一边打量他一边问：“你跟宋漠真分手了？这段时间好像没有看到她了，连凌微波那里，我都没看到。她走了？”
走？
东辰逸心里一痛，冷笑：“不知道。”
走与不走，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那天晚上，她用身体偿还了他，他就没打算再缠着她。所以，她如何，与他何干？！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可他紧绷手指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卓妍俊撇了一眼他暗然的眼眸，淡淡道：“她真走了？我本来想找她去陪陪凌微波的，她现在情绪不太好。”
“电话打不通，你不会去她家找？”东辰逸拧眉看他。
卓妍俊仰靠在沙发里，笑了：“我为什么要去她家找？她又不是我的谁。”
“可她是你家波波的闺蜜。”
“没关系，找不到人，我可以自己陪波波。”
东辰逸瞬间就闭紧了嘴巴，有他这么做兄弟的吗？明知道他想见她，又拉不下脸去找她，他不会为了波波去登门一趟吗？看看宋漠是不是真的走了。
在学校没见到人，在哪里都见不到人，手机又关机……
想念一个人，想念到痛入骨髓。
有时候，东辰逸在想，早知道他有如今的结局，是不是一开始，他就不会去招惹她，如果不招惹她，他还是那个万花丛中，从不为情所伤的东家大少爷。
本最无情，奈何心不由已。
“凌微波怎么了？”
两人沉默地吸了一会儿烟，东辰逸突然问。
卓妍俊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东辰逸听后，有些自嘲地笑了：“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让你如此焦心，这消息伯母总有一天要知道，早知道与晚知道，也没什么差别。”
“总之，我很担心她。”
卓妍俊面色沉沉，一想到凌微波在四明公墓哭的两眼红肿的样子，他的心就无端地揪了起来。
他不喜欢她的泪。
因为每一滴，都会烫烙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痛。
“最近几天，你对余家下手越来越狠了，我听说，余筱找过你？”卓妍俊撇开凌微波笼罩在心底的疼痛，问斜对面的男生。
东辰逸冷冷一笑：“就让她们再蹦跶几天。”
“哦？”
卓妍俊眯眼，“余刚也是一只老狐狸，你要小心应付，最近刘襄南似乎与余家走的越发近了，听说要与余菲结婚？余菲与肖坎的婚约还没解除吧？他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地给肖坎戴绿帽子？”
东辰逸噙着烟，讥讽道：“余家的这两个女人，看着就让人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