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毒发显然比上次要凶猛得多,不过半注香的时间嬴政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到底有多痛苦我不知道,我只瞧见他全身每一处都在滴血,血流不止,体无完肤,任其如此最后不是失血而死就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折磨死。
“炼狱”!果真如它的名字一样,经受的乃是地狱的噬骨之痛。
“呀啊……”一声抓狂的嘶吼,悲怆凄惨,嬴政已经接近癫狂的边缘,此刻他正双手抱头,表情扭曲,一下又一下不要命似的的往地上撞,尽管已经血流如柱,可他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似乎已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阿政,快住手,你会死的!
我心里无声的呐喊,迈开步子就要飞奔过去,倒是赵高眼疾手快率先抓住了我的手腕,冲我喊话,“你疯了?他很有可能会杀了你!”
我的手缓缓覆上赵高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清晰且坚定的说道:“我很清醒,他会不会杀了我,我不知道?但我不阻止他,他很有可能会死!”
“怎么阻止?现在他就像发疯的野兽,随时会撕裂你。”赵高用了全力,我未能撼动分毫,真搞不懂他一个瘦弱少年,哪里来这么大力气。
“赵高,你放手,他会死的!”声音低得近似哀求。
“我先去找大夫来,你先别过去,再等等?”
“来不及了。”这样远的路程,等大夫来嬴政早就死透了。
“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相信我!嗯。”这话我是看着赵高黑漆漆的眼说的,一字一句,诚恳坚定。
“……”最终他没再说什么,缓缓松开我的手腕,后退几步护着赵婵。挣脱束缚的我惦着步子,慢慢地向嬴政靠近,生怕太突兀的接近会惊吓到他。
“阿政,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救你的!”
剧毒已经令他彻底崩溃,幽深的眸子恍如一滩死水,尽是绝望。他从靴履里抽出一把匕首,缓缓移到心脏的位置,究竟有多痛彻心扉?居然让一向贪生的他宁愿选择死亡。
“阿政,我来救你了!抱抱我好不好?”
一步之遥,四目相对,双眼迷离,眼眶里有不明液体缓缓流下,不知是血还是泪?
“滚、开……”嬴政几乎是咬牙低吼出声的。
“我不走,阿政,我怎么舍得丢下你!”那一瞬,我是真的害怕,害怕他真的一刀穿透心脏,所有安抚的话语便像那流水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情真意切。
脚尖微微踮起,在他举刀那一瞬稳稳扑进他的胸膛,双手缠上那僵硬的后背,下意识的收拢,声音低沉喑哑,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阿政,我怎么舍得丢下你!所以,把刀放下好吗?”
“……”我抬眼,望着嬴政呲牙咧嘴的凶狠样子,薄唇上下闭合,似有话要说,但最后一个字也吐出来。
他眼中的我是何表情?惊恐、害怕?厌恶想逃?还是明明胆怯的要死,却一脸的担忧?
总之很复杂,一时间难以形容。
他瞪着我眼露凶光,我看着他秀眉紧蹙,而匕首正落在我的后背,隔着心脏,冰冷彻骨之意传遍骸骨四肢。趁他注意力分散之际,我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攀上他的手臂,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
“我,很难受!”嬴政弱弱的说道,匕首又逼近一寸,语气里透着不甘和无奈。
“阿政,你忍忍,很快就不痛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不能输,嬴政!你还没有一统天下,你怎么能就这么认输?我的阿政绝不会认输的!
“啊……”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下一秒,嬴政的手顷刻间抬起,就要刺穿我的心脏,幸好我眼疾手快,默默念下咒法,在匕首刺进身体前一秒让他安静下来。
“玥姐姐,秦大哥他这是……”躲在赵高身后的赵婵见嬴政突然倒地,忙不迭探出脑袋问道。
当然我不能跟她说是因为我施了法,只好换另一种说法,“我趁机点了他的穴,让他暂时昏过去了。”
“那、那他醒来还会像刚才那样吗?”见状,她才敢大着胆子从赵高身后出来,面色苍白,目光完全落在嬴政身上,带着好奇还有胆怯。
“不会的,大夫会治好他的。”
到底还是小丫头,见到这样血腥的画面肯定吓得不轻,我走上前安抚性的顺了顺她的头发,而赵高也终于暴动中回过神来,轻呼一声才说道:“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好。”信手拈来半截干草,施了法,干草立马变成一只玉簪,通体翠绿,虽算不上精致,但也值不少钱,我将它给了赵高,当作看诊的费用,“小高,把这个带上。”
“嗯。”赵高颔首,接过玉簪便立即出门寻大夫。
赵高一走,就剩下我跟赵婵两人,小丫头一直拽着我的衣袖,惊魂未定。
“婵儿,能否替我打盆干净的水来?”我有意支开她。
“好,那你等等。”小丫头应下,抱着木盆幽幽地看了我才出门。
支走了赵婵,我才缓缓走到嬴政身旁,跪坐在旁边,地上未干的血迹映红了我的眼,阿政,刚才你一定很难过很难过?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了!
“阿政……”手轻轻握住他掌心,我将灵力一点一点的度给他,暂时能保命。
等赵婵回来我已经度好灵力给他,虽暂时性命无虞,可高烧依然没有退下去,而且从头到脚还是烫得一塌糊涂。她帮着我把嬴政身上的血迹慢慢清除干净,整整换了两盆的水。
期间,我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没敢松开,感受着轻微跳动的脉搏。
待赵高请来大夫天已经大亮,是个年迈的老者,姓张,留了两撇小胡子,两鬓泛白,看起来很是和善慈祥。
“张大夫。”上前扶住他颤微微的手,引着他走到嬴政身边,两指搭上其脉搏,陷入沉思。
“如何了?”望着张大夫脸色渐渐沉下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毒已深入五脏,无药可医,赶紧给他准备身后事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他病得不轻,治疗起来不简单,可怎么会无药可医?
“张大夫,你再好好看看,他不能死的,一定还有办法救他,要什么做药引你尽管说。”嬴政要活到五十岁,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心下一着急,我一时间乱了分寸,一把扯过大夫的手再次搭上他的脉搏,结果惹恼了大夫,袖手一甩,干脆一走了之,临走时冷哼一句,“哼!老夫一生行医,活人跟死人还诊不出来吗?”
“庸医!”碰上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休想让我破费一个铜板的,我心里厌恶的想。
“要不我再去一趟?”看看负气而走的大夫,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嬴政,赵高面露愧色,紧接着提议道。
“不必了。”我焉焉的说道,各大夫说法大相径庭,请了也没用。
而且我坚信我的阿政一定会活着!
就这样我继续守着我的阿政,剩下兄妹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最后还是肚皮的尖叫声才让二人回过神来,尔后赵高决定趁着雨小出去打两条鱼回来,赵婵负责生火。
看着为生计而忙碌的二人,再瞧瞧死气沉沉的自己,我是万分抱歉,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嬴政,我真的是没什么心情。
待一切水到渠成,鱼汤的鲜香充斥着每个人的味蕾,赵婵最先盛了一碗小心翼翼的给我端过来,轻轻地吹了吹氤氲往上冒的热气,她说:“玥姐姐,吃点鱼汤吧!要是你也累倒了秦大哥怎么办?”
“你们先吃吧!我还不怎么饿。”我企图以最委婉的方式表达我此刻心情欠佳。
“这是婵儿最喜欢吃的鲜鱼汤,鱼嫩汤鲜,美味至极呢!”赵婵献宝似的莞尔一笑,眉眼弯弯,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许是被她纯真笑容感染,我不禁兀自接过碗,仔细品尝其中滋味,还真如她所言,鱼很鲜,只轻轻一咬肉便在嘴里化开了,明明没有任何佐料却没有丝毫鱼特有的土腥味,就连汤化在喉咙里都是甜的。
“嗯!婵儿的鱼汤真是美味!”就差竖起大拇指称赞了。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鱼汤,经年之后我再品尝不到这样的美味!
捧着碗很快就喝个精光,虽然我的确是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得努力咽下去,因为阿政还等着我去照顾。
很快,赵婵又给我添了小半碗,“谢谢!你先吃吧!”
见我肯吃东西赵婵才放心去填饱她的小肚子,兄妹二人围着火堆心满意足的享用鱼汤,一条不大的鱼分成好几块,赵高把肉多的往小妹碗里夹,说他碗里有了,吃不下这么多,而赵婵自然懂兄长的好意,鱼块又夹回他碗里,还嘟起嘴佯装生气的样子,“哥,我都吃了好多,肚子饱饱的。这个还是留给你吃吧!不许浪费粮食。”话说到最后小丫头作势来回摸了一圈肚皮。
赵高一脸宠溺的笑,只得将鱼块一分为二,两人是微笑着分着吃完的。
这一幕落在我眼里,明明自己都还饿着却只想着让对方多吃点,仅是一锅简单的鱼汤,画面却如此的温馨,这就是凡间说的“家”的感觉?
幕的,心头突然涌起莫名的希翼,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与他嬴政是否也会有这样一天?
下一秒,这个念头立马被我否定,那厮从来自私自利,不抢你的就算了,决不可能主动让给你。
我摇摇头笑自己想太多,双手托起他的头枕在我的膝上,小心翼翼的分开他的唇瓣,把鱼汤一滴一滴往嘴里灌,一晚上滴水未进,他急需补充能量。
处于昏迷状态是无法完成吞咽的动作的,所以鱼汤有很大一部分顺着嘴角流进了颈项,很吞下的只有一小部分,但只要咽下去就还有希望,至少他的潜意识是会求生的。
灌完汤,我拥着嬴政伤痕累累的身体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一松手他的身体会骤然变冷,甚至僵硬。
那厢赵高二人一早便出了门,至于去了哪里我也没太在意。
许是度了灵力给他,导致身体有些虚弱,没几下便稳稳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