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弟,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疼不疼啊?”
“呃,这…”陈墨面对冯祖德这个突兀的问题显得有些吃惊,因为刚才自己摔下来的一幕站在冯祖德的位置绝对看不见,况且陈墨在摔下楼梯的过程中一直维持着身体平稳,以至于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而且江阿婆第一时间看到陈墨的时候陈墨已经站起身来,虽然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陈墨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刚刚照面的冯祖德这么轻易地识破。
“看来这人不简单啊…”陈墨立即在心里这样想到。
“嘿嘿,陈老弟,你冯哥的耳朵可是出了名的顺风耳,你刚才在楼上开门、下楼梯的动静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冯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摔着了没,冯哥可是学过推拿术的人,怎么样?有事不?要不要哥给你推推?”
“没想到这都被冯哥发现了,刚才我就是一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事,放心吧。”
“真没事?你冯哥的推拿可好了,不考虑考虑?”
“真的没事,冯哥你就放心吧。”
“嘿嘿,没事就好,冯哥也就是随口问问,不过以后你要是真的摔着了尽管找冯哥,冯哥的推拿绝对包你立马就好,而且价钱冯哥帮你打个七折,现在不都是熟人了吗,你看怎么样?”
搞了半天原来这冯祖德是过来诓钱的啊,陈墨听到这儿也是无语了,便干笑道:
“一定一定,小弟下次再摔了一定来找冯哥你。”陈墨总觉得这话说出口有些别扭,不过这也总算是把话题绕开了,“对了冯哥,我看你和江阿婆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而且看起来你还帮过江阿婆不少忙,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冯祖德一听又是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和江阿婆大概也就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去她们那个村子收购些土产,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碰上的江阿婆,有一次去她家里时发现她家里摆着个插着花儿的褐色小瓷瓶,嘿嘿,你冯哥我平日里没什么业余爱好,就是爱倒腾古玩,当时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古董,便想出价让江阿婆卖给我。但江阿婆也是明白人,见我出那么高的价,一下就反应过来那小瓷瓶是不是不简单,于是我两就合计起来,我帮江阿婆找路子卖出去,卖完的钱再一起分成,也就是这么一次,我和江阿婆就认识了。”
“那当时江阿婆怎么会让一个陌生人帮忙,难道不怕自己被骗了吗?”陈墨淡淡问道。
“瞧你把你冯哥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冯哥我是那种会骗一个乡下老太太钱的人吗?”冯祖德信誓旦旦道,“那时候你可是不知道,为了帮江阿婆把那玩意卖出去,我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最后还是在陕西那边找到一个买家。不过你也说得对,江阿婆当时怎么能放心我一个陌生人,老太太硬是跟着我来了陕西亲自看着我做了这笔买卖,价钱也是当着她的面谈的,最后好像是卖了十万左右,讲良心,我可是只拿了一点啊,其余的全都归江阿婆,用来供她外岁女读高中。唉,你说你冯哥是不是太善良了,这种买卖要是换做其他人至少得拿里面的一半啊,要怪就怪你冯哥太TM讲情义了。”
“行了行了,我大概知道了,冯哥其实你做的很对,那些钱对当时的江阿婆应该很重要,你也拿了应得的劳务费了,两全其美啊。”
“唉,你冯哥不是开开玩笑嘛,你以为我真的惦记着那点钱啊?冯哥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要讲诚信。你可以去圈里问一问,哪一个做生意的不知道我冯祖德的美名?”
见冯祖德又开始瞎扯了,陈墨赶紧插嘴问道:“冯哥,我看见刚才江阿婆好像又有事情要拜托你,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老弟啊,你真是挺爱问问题的,其实还能有什么事呢?不就是和上次一样,江阿婆又想让我帮他卖个古董,不过古董这种东西卖起来容易,问题是你要有啊,那次卖完小瓷瓶之后,江阿婆又找到过我几次,拿了一些老物件让我看看能不能卖,但是除了头一次那个小瓷瓶之外,江阿婆之后拿过来的东西都是些没有用的。我问过她这些东西包括那个小瓷瓶是从哪来的?江阿婆说是从她爷爷家的老屋里拿过来的,说起来好像也就是这间屋子。”说着冯祖德抬头看看屋内四处,然后又回过头来道:“之后江阿婆便想直接邀请我过来看看这里,但那时候我自己有些事抽不开身于是就没来成,直到现在我才有空过来瞧瞧。哦,对了,我跟你说的这些事儿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尤其是江阿婆的那外孙女,她那孙女对外人可提防着呢。当年那小瓷瓶的买卖她孙女死活不让她外婆相信我,最后我和江阿婆在私底下才做成的,这次要是让她孙女知道了,不非得立马赶我走,那我就一点也帮不上江阿婆了。”
“这样啊,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啊,不说我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陈墨淡淡道。
“我这不是和你聊天吗,冯哥和你聊得挺投缘就收不住了。再说了,冯哥还不相信陈老弟你?冯哥是信任你才和你掏心掏肺啊,你肯定会帮冯哥保守秘密的对不对?而且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帮江阿婆啊,陈老弟,你我现在可都是在做好事儿啊。”说着,冯祖德还拍了拍陈墨的肩膀,这时候陈墨才发现冯祖德一只手还是带着皮手套的。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跟江忆离说就是了。对了,怎么早上到现在还没看见她啊,你有见过江忆离吗?”陈墨问道。
“哦,那丫头还是挺讨厌我的,一大早看到我来了就僵着脸出去散步去了。我倒是没什么,喜欢冯哥的女人多了去了,不过那丫头倒是蛮可怜的,从小被父母亲抛弃,只和她外婆相依为命,肯定受过了不少苦,唉,不说了,说得你冯哥心疼啊,陈老弟,我看你还是出去陪陪她吧。”
“恩,好吧,”陈墨低头想了想,“那我就出去了,你呢?你现在准备做什么呢?”
“我还能做什么,在这屋子里转悠转悠呗…放心,你冯哥不会乱动这家里的东西的。”冯祖德见陈墨貌似还是有些不信任他,便摆摆手承诺道。
陈墨见状对冯祖德点点头,然后便从堂屋的大门走了出去,而冯祖德见陈墨出去后,便背着手哼起诗儿来,“玉醴随觞至,铜壶逐漏行。五星含土德,万姓彻中声…”如果陈墨听见冯祖德口里念出这等诗句肯定又会大吃一惊,但冯祖德仍然戴着他那遮住了眼神的墨镜,晃晃悠悠地在房间里走了起来。
……
出了房间陈墨发现天还是阴沉沉的,不过相比昨天明亮的许多,陈墨回身望了望对岸,整个山峰都被薄雾所笼罩,那些古老的村寨房屋以及白石塔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虽然上午山林里起了雾气,但许多昨天没能看清的细节现在却能一览无遗,比如这个地方像是一处峡谷,一条山河将两岸分隔开,山河虽然不宽但却很急,江阿婆的房子所在地也并不是在一处悬崖边,站在房子附近往下看会以为是悬崖,但从侧面的远处看便会发现那里不过是一处很陡的斜坡。
除了这些之外,最令陈墨感到新奇的是就在江阿婆房子附近的河岸上面,有一根粗大的摆渡用的渡绳连接着两岸,这是陈墨昨天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而此时就在渡绳连接陈墨所在河岸的那一端处,竟然还停放着一条小船,并且陈墨还看见了江忆离以及一位穿着蓝色麻布衣的老人家站在一旁,想必那老人应该就是那条船的船夫,而就在陈墨望着他们那边时,江忆离好像也同时看到了陈墨,朝着陈墨这边挥着手示意陈墨下去。
“喂,陈墨,快过来啊!”陈墨隐隐约约听到江忆离的声音,是由于距离太远声音传不过来所致。
“知道了!”陈墨对着江忆离那边大喊一声,也不知道江忆离是否能听清楚。
陈墨沿着昨天来时的路走,果不其然在一丛杂草旁发现了一条通往河岸边的小径,又顺着小径下去大概走了三分钟,便走到了河岸地段,瞬间陈墨觉得视野开阔了许多,河面比在上头看上去更加湍急,激流冲刷着河岸发出哗哗的声响。陈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江忆离以及老船夫并没有在小径尽头,而是在出口处的靠右边的河岸边上。
“喂,陈墨!这里这里,别看了,快过来吧!”江忆离对着陈墨大声呼唤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陈墨不痛不痒的回答道。
当陈墨走进江忆离身边时才发现她换了一身装束,头上戴着淡蓝色发夹,上身穿米色T恤,下身则换成了浅色牛仔裤,穿着双白色运动鞋,整体看上去比昨天显得更活泼,但主要还是江忆离精致的脸蛋的功劳。
“换身衣服看上去顺眼多了,对了,你叫我下来干嘛啊?”
“你一大早的就想惹我是不?什么叫做‘看上去顺眼多了’,我可是特意陪你才这么穿的。”江忆离没好气道。
“陪我?陪我做什么啊?”陈墨反问道。
“你不是很感兴趣对岸的村子吗,所以我才特地大老远请来一条船带我们过去看看,你倒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白白替你着想了。”
望着江忆离因生气而有些红润的脸颊,陈墨心里想着:“江忆离的气色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恢复的挺不错,看样子我应该不用太担心了。”
“好了,是我错了,谢谢你。”陈墨突然微笑着对江忆离抱歉道,江忆离听完一愣,嘴上说着“知道就好”,但心里已经不再责怪陈墨了。
陈墨见江忆离气消了便暂时不再理会她,反而从刚才到现在,陈墨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老船夫身上,只见那老船夫穿着蓝色粗布衣裤,脚上穿着绿色的解放鞋,一顶草帽挂在背后,看上去就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家,但陈墨总觉得这老船夫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那位是负责带我们过河的船夫爷爷,今天早上刚到这里的。”还没等陈墨开口询问,江忆离便主动上前对陈墨说明道。
“我看那老人家应该不是特地送我们的吧,应该是送那些今天将要来的一行人。”陈墨淡淡道。
“那是当然的啦,这船是那些人特意拜托我外婆帮忙安排的,听外婆说现在很难找到像这样的小船了,毕竟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做跑船的生意过日子了,外婆还能找到这位船夫也算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江忆离继续道:“还有啊,那位老船夫脾气很古怪,我刚才和他说了半天话他基本上都不搭理我,只说了一句‘要坐船就来,不坐船就走’,于是我就跟他说坐船,不过得等一会儿,我先去叫个人,结果刚准备去叫你的时候就看见你跑出来了。”
“我了解了。不过既然老人家说可以带我们去,脾气古怪点也无妨啊。”陈墨说着,便走到那老船夫跟前道:
“老人家,我们想做您的船渡河,不知道您方不方便?价钱由您定。”
那老船夫听罢并没有理会陈墨,而是猛然起身走到小船旁将船绳解开,然后用着一股苍老却尖锐的声音对陈墨道:“上船吧,不用钱。”
“好古怪的声音。”陈墨在心里想道,旋即回答老人说:“您帮我们开船怎么能不收钱呢?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你们坐不坐船,不坐就快走。”老船夫态度僵硬的道。
“看来这船夫是铁了心的不收钱啊。”陈墨心里暗自想道,“江忆离说的没错,这老人的脾气确实古怪,不过这老人却不贪图金钱,这一点是值得尊敬的。”
陈墨略带歉意地对着老船夫点了点头,转身对江忆离说道:“我们走吧,老人家不收我们的钱也愿意带我们过去。”
刚才陈墨同老船夫的对话江忆离都看在了眼里,心里略微担心着老船夫会不会生气了而不愿开船了,但看听陈墨回身对她说的话后便放下心来。
“恩,我们上去吧。”江忆离淡淡回答道。
老船夫早就便站在小船上了,一手握着渡绳,看到陈墨二人上船后便开始用力拉着粗大的渡绳,借手掌与渡绳的摩擦力小船开始在水上缓慢朝着对岸移动起来。
“对了,你见到早上来的那个人了吗?”江忆离望着小船荡起的水纹对陈墨问道。
“你是说冯祖德?冯先生?”陈墨答道。
“没错,就是那个自称冯先生的人。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外婆认为他也并不是什么坏人,不论我怎么劝外婆她都坚持要和冯先生有来往,而我始终对那冯先生没什么好感…陈墨,你是侦探,你怎么看那个冯先生?”
陈墨想了想道:“我和你外婆的观点一样,那个冯先生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是吗,连你也这么认为…可是我就是担心外婆会上了他的当…”江忆离显得有些失落。陈墨见状,便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在意,江阿婆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笨,况且现在还有我在,冯祖德一露出狐狸尾巴我就能知道,所以你就省省心吧。不是说好陪我的吗?”
“…也对,不提那个讨厌的人…”见江忆离心情明朗了许多,陈墨微微一笑,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对岸。只见小船已经渐渐靠岸,对岸的山峰从山脚下看显得十分高耸,而高大的树木挡住了视野以至看不到白石塔以及村寨所在的方位。陈墨回望了下江阿婆的房屋位置,能看得见房屋的一角但肉眼却很难分辨事物,陈墨不禁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那诡异的白光如昙花一现般出现便又消失,是何人所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里面的谜题看来得上山才能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