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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激流

昏暗的走廊里,一个身披风衣的男人坐在长椅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像是电话的东西,也有可能是传呼机,谁知道呢,不过肯定是某种通讯工具,就当它是电话吧。

只见那男人正用电话和别人交谈着什么,不时默默点头,看上去十分平静。

“好的,我都知道了,你在那边多多小心,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马上赶过去…”

那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稳,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只听电话那一头随之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你还不放心吗……我尽量不暴露身份,暗中保护他们,有新情况我再想办法通知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恩,保重。我先挂了……”走廊里的男人轻声道。

“等一下,阿澍。”电话那头的男人匆忙道,“刚才忘了说,RS的人已经混进那群人了,我在暗中帮陈墨解围的时候和他们有过一次交手,应该只有一个人,算是打了个平手吧,暂时还不能确认他是谁……”

“……能和你打成平手的人……看来是个很棘手的人物啊……”

“嘿嘿,放心吧,我没什么问题……就这样了,挂了……”

“恩……”

走廊里的男人挂了电话,缓缓站起身来,身材颀长,透过灰暗的光线大致能看清楚他的模样,略显凌乱的头发,棱角分明的面庞,毫无修饰的胡渣,第一眼看上去让人感觉有些邋遢,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衣着十分整齐干净,没有刻意去修饰反而有种独特的魅力,虽然眼角和额头上的皱纹暴露了他已入中年的年龄,但从他的脸上仍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期的英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表面上看似平淡无奇,令人过目则忘,但过后又引人一番回味,让人感到那双眼里隐含着一股深沉的忧郁,一种仿佛洞悉世间百态、略尽人事疾苦的忧郁感。

刚刚电话那头的人称这个男人为“阿澍”,这个眼神忧郁的男子,想必他的身份大家也都猜想到了,他的全名就是陈澍,也就是陈墨行踪神秘的父亲,同时也是一位侦探。

陈澍面无表情地抬头望了望走廊的天花板,盯着那昏暗的走廊吊灯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思索,又或是回忆,看着那淡黄色的光晕在视线中慢慢散开,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陈澍略微疲倦的眨了眨眼睛,转身推开了长椅旁边的房门。

“吱呀~”

在安静的走廊里推门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房间里立即出现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魁梧男子堵住门口去路,但那男子看到进门的人是陈澍,便立即恭声道:

“陈先生,请进!”

“谢谢。”

陈澍礼貌地回了一句,便从那男子的身旁走了过去,来到了房间中央。这个房间还算宽敞,像办公室一样的摆设,有办公桌、皮椅等,陈澍就近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穿西装的男子谨慎地从房门口探出头,确定走廊无人后便轻轻将门关上,因为房间窗帘被拉上的缘故,在门被关上后,整个房间顿时变得十分黑暗,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你来了,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办公桌边发出,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有个人人影坐在皮椅上。

“我想不用了,”陈澍淡淡说道,“我刚刚得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我想你会有兴趣听一下的……”

“是吗……”那个声音顿了顿,“请说吧……”

“你知不知道和你竞争庄头的对手段德良这个人……”

“知道,他曾经是我的部下……怎么了?”那人接着说道,“虽然这次他的呼声很大,但以他的那点业绩和我来比的话还是太嫩了……五天后就是换庄的期限,这点时间内他是做不出什么风浪的,而我还会继续坐庄,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但如果说他能拿出两顿黄金呢……”

“什么?”那人惊咦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会开玩笑吗?”陈澍反问道。

“这…这不可能,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他的动作,他弄到两顿黄金我会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能想到呢,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你能派人监视他,他就不能做一些障眼法来蒙骗你吗?”陈澍淡淡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些,目前还不知道段德良是怎么得到两顿黄金的消息的,这个我一会儿去查一查,不过从已知的讯息来看,似乎段德良暗地里组织了一个小队去寻找黄金,而且黄金的贮藏地点是在湘西的某山区,出于某些原因段德良到现在为止还没能完全掌握那两顿黄金,不过从刚才我同事发过来的消息来看,段德良离得到黄金就差一步了……”

“你是说段德良在湘西找到了一个黄金矿?”

“不,应该说是黄金宝藏,可能是之前湘西土匪留下来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或者说不幸的是,被我们列为保护名单上的人员也卷入了湘西那边的事件当中,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也是最令我诧异的一点……”

“什么?!”那人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你的意思是,‘她’也被卷进去了?”

“没错。”陈澍点点头道。

“那她现在不是很危险!”那人突然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她可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不是说好要好好保护她吗?!”

“这确实是我们失策,抱歉……”陈澍淡淡说道,“不过你先放心,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的同事一定会全力保护她的,而且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十分可靠的孩子守护着她……”

“我不管,如果她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中止了,我也不会再配合你们的安排……”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在这儿帮不了他们,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他们能够自己克服困境。”陈澍凝声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对抗RS组织…你们天龙会被RS渗入已久,我想你应该有所察觉吧,尤其是段德良这个人,据我所知他是完全主张投靠RS的一派,只要这次他坐上了庄头的位置,你辛辛苦苦经营出的天龙会乃至天龙集团只会被迫拱手相让,成为RS手下的一颗棋子……你也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吧……”

刚刚帮陈澍开门的穿西装男子这时也插嘴道:“老板,陈先生说的不错,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五天后的换庄,现在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那人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下来,缓缓说道:“当初我拒绝天龙会加入RS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这些年我也隐隐感觉到身边有些无形的威胁,果然是RS的人在作祟……只是段德良如果真的得到两顿黄金的话,董事会那些人的想法可就摇摆不定了,到时候谁做庄头可就很难说了……”

“哼!”只见那人沉吟一声,站起身来,“怕是没有时间阻止段德良了,只剩下这几天时间,我得再想办法多争取些董事会的支持……阿乾!我们走!”

“是!”那个穿西装的男子应和道。

“等一下。”那人刚欲动身便被陈澍出声喝住,“你也是我们保护名单上所列的人,我会安排同事去保护你的安全……”

“不需要,”那人淡淡说道,“我胡延坤还不至于要政府的人来保护,你们自便吧!”

“嚓~”

胡延坤话音刚落,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摩擦声。

“谁?!”

被称作阿乾的西装男子顿时大喝一声,急忙跑去胡延坤身边,警惕地望着四周。

“嚓~”

又是一阵摩擦声,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伴随着声音在空中泛起丝丝火花,随即一声脆响,一个小火苗在黑暗中孕育而生,也瞬间照亮角落里一个陌生的面孔。

火苗点燃了一支香烟便被熄灭,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使胡延坤看清了那人的面庞,看样子是个男人,很年轻,尤其是火光将那人的一头红发突显的淋漓尽致,胡延坤也因此暗暗吃了一惊,半晌才想起去质问道: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这里?”

阿乾也刚刚反应过来,正想上前去擒下那红发男子,却被胡延坤出手拦住。

“我?我一直就在这里啊。”那人开口答道,顺便也将房门轻轻打开,房间一下变得敞亮起来,胡延坤也得以看清楚那人的面貌。

只见那人嘴里叼着一根刚才点燃的香烟,身材高挑有型,身穿红色皮夹克,黑色靓装皮裤,样貌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精致的面容配上一头红发感觉格外狂荡。

只见那红发男人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本来我不想出来的,但是看你们天龙会的人太不识抬举了,我们老大和你们好言相劝你们还叽叽歪歪谈那么多条件,也是我们老大脾气好,要是我的话早就狂扁你们一顿了。”

“我就是想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天龙会之前是做什么的你们心里清楚,我们之所以不抓你们是从全局方面考虑,但不代表我们没有那个能力,我……”

“行了,”陈澍打断那人,对着胡延坤他们道,“这人就是你们的保镖了,叫他火凤就行了……”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错吗,澍老大,我们好心帮他们,他们还有意见了……”

“我们帮他们也是有目的的,只能说我们是在合作,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老大……”陈澍淡淡说道。

“有什么关系啦,你本来就是我们老大……”火凤走上前把手搭上陈澍的肩膀道。

胡延坤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突然出现的火凤,虽然还没弄明白这被称作火凤的人出来是做什么的,但是刚才火凤所说的话胡延坤还是记在了心里,一想到这人要做自己的保镖,胡延坤还是略微有些忌惮,咳嗽一声,缓缓说道:

“你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先告辞了……”

胡延坤说完急匆匆走出房间,阿乾也紧随其后。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陈澍本想再多言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转而对着身边的火凤道,“去执行任务吧,做事切记不要心急,面对RS的人时要多多小心……”

火凤微微一笑,耸耸肩道,“放心吧,澍老大,我那么厉害保护一个人还不容易,走了……”

火凤摆一摆手,缓缓走出了房间,留下陈澍一人站在原地。

陈澍望了望手表,简单地整理了下衣着,也慢慢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关上,一切又变得十分安静……

……

姜老伯熟练地将小船划到了岸边,陈墨在崔成阁的配合下将船绳系在岸边的一颗小树上,两人也一同跳下了船。

“按你们的要求,我没有照原路返回,走的另外的一条水路,在屋子那边是看不到我们的船回来的。”姜老伯对着陈墨二人道。

“多谢了。”

陈墨微笑着对姜老伯答道,望了望船上被捆绑在一起的贾英和姚哲,他们二人都已昏睡过去,一直没有醒来。

崔成阁握着从贾英身上缴械下来的枪,再次检查了一遍,顺手也递给陈墨一把。

“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崔成阁淡淡说道,“手枪我检查过了,有七颗子弹,随时可以发射。”

“恩,按计划行事,先制服住林颖,再去营救江忆离她们。”陈墨接过手枪答道。

姜老伯接着说道:“现在船应该停靠在河的上游岸边,一会儿你们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就可以看到屋子了,之后的事情……。”

“之后和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崔成阁淡淡说道,“姜老伯,你就在这岸边好好看住姚哲和贾英两人,他们二人被我绑的很结实,不用担心他们醒来会有危险,而且在船上那黑色的包里还有几把刚找到的手枪,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拿出来防身。只是王国邦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只能拜托你来照顾了……”

姜老伯望了望躺在船板上不省人事的王国邦,缓缓答道:

“放心吧,我会做好这些事情的,你们去对付那些坏人要危险的多,才更要小心才是……”

“恩。”

陈墨和崔成阁二人一齐答道,也不多做停留,立即动身往着河岸的下游走去。

此时河岸的风势已渐渐变大,天空也从一片晄白变得阴云笼罩,本就湍急的河水变得更加凶猛,冲刷河岸所带来的大量泥沙将河水变得浑黄不堪,这一系列转变都是在陈墨他们靠岸后的十几分钟内所完成的,在河岸边望着这一切的陈墨也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庆幸他们上岸是多么的及时。

天上的雨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愈演愈烈,当陈墨和崔成阁赶到屋子附近的树林时,这雨已经倾盆而下,即使躲在大树底下,陈墨二人也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任由雨水冲洗着大脑和身体。

“这雨来得可真凶,虽然前些天已经领教了这里山雨的厉害,但像这么大的雨还是让人大吃一惊。”陈墨扶着树干对崔成阁缓缓道。

崔成阁抹了把脸上的水柱,答道:“确实如此,不过王国邦也提到过,湘西地区的雨季威力很大,要是刚才我们还待在水洞里的话,可能就出不来了。”

“看来想要得到那水洞里的黄金确实没那么容易,而且根据刚才姜老伯的说法,他进入洞口后就被贾英蒙住了双眼,所以他也没能亲眼看到黄金,不过从贾英出来后的态度来看,似乎王国邦这次没有骗他,那里的确是黄金所在地……”陈墨摩挲着下巴分析道,随后叹息一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屋子,“这大雨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降低人的能见度,让我们更容易接近屋子。”

“就是不知道林颖现在是否在屋内,不过就这么大的雨来看,她现在也去不了别的地方,而且最主要是我们在船上收到的那个讯息,林颖这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错,所以我们先别动手,先探清情况再说。”陈墨淡淡说道,不自觉拿起了崔成阁给他的手枪,原本是林颖给姚哲的那把,“话说你怎么对枪械也有研究,你不是个医生吗?而且你的身手也意外的好。”

“我曾经当过军医,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崔成阁淡淡回了一句,“怎么了?”

“哦,没什么。”陈墨点点头道,“随便问问。”

“那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崔成阁说完便一马当先冲进了雨里,朝着屋子快速移动着,陈墨见状也连忙跟在后面,他们的所在地离屋子不过两三百米,接着沿途树丛以及大雨的掩护,他们二人很快便接近到屋子几十米的范围内,在崔成阁打了个手势后,他们二人再次在一个大树下停住了脚步。

“不能在继续前进了,前面没有任何可以作为遮掩的东西,从屋子正面冲过去的话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的。”崔成阁吐出口气对陈墨说道。

陈墨淡淡望着屋子,和来的时候一样,屋子前面是一片类似庭院般的空地,地面由于下雨的缘故还积了几个水坑,如果从那里冲过去的话很容易被屋子里面的人所发现。

“我倒有个注意,”陈墨盯住了屋子侧面的那两辆别克车,“你看那辆车,我们可以从车顶直接爬上二楼的窗户,这样既避免了走正面的风险,到时候从二楼出现还能打个出其不意,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这倒是个好主意。说干就干。”

“恩。”

两人确定了计划以后又立即行动起来,由于两辆车停在屋子的左侧,另一侧是关押江忆离和王姐的菜窖,陈墨二人在树丛里饶了一大圈才到达别克车的旁边。

崔成阁在确认车里没有人后便提身翻上车顶,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在大雨中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等一下,”陈墨仰视着站在车顶的崔成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车原来就是停在这儿的吗?”

“不知道,没太注意这些,怎么了?”崔成阁回答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车不偏不倚刚好在这二楼走廊的窗户下面,而且你站起来刚好能爬上去……就好像是故意引诱我们走这里一样……”

“你的意思这里是个陷阱?”崔成阁皱着眉头道,“不可能吧,如果按照你这个说法,那么就等于林颖已经知道我们从贾英手里逃了出来,而且还知道我们要赶来提前布置了这个陷阱,可是她根本没有理由可能知道这些,没有人能通知他。”

“或许是我多心了……”

“恩,快上来吧,上去以后一切小心行事,毕竟林颖手里还有枪和人质。”

崔成阁说完伸出手将陈墨也拉了上来,二人十分小心地将窗户打开,钻进了二楼走廊,为了避免发出声响,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但其实屋外的大雨已经连枪声都可以掩盖了。

二楼的走廊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陈墨和崔成阁握着枪一前一后地前进着,两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一边走一边探索着二楼的房间,因为不排除林颖在二楼的可能性。

陈墨正试图打开二楼的一个房间,但就在这时从一楼传来一声突兀的声响。

“咚!”

尽管有外面大雨的干扰,陈墨还是能肯定刚才听到了那么一声闷响,崔成阁同样也听见了,神情严肃地望着陈墨。

“咚!”

又是一声闷响。

陈墨没有说话,对着崔成阁点点头,崔成阁立马会意,二人决定直接去楼下查探情况。二人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来到了像是悬崖栈道的楼梯,一步一步俯着身子从楼梯上下来,时刻保持有前方的视野,陈墨感觉离那闷响的声源也越来越近。

陈墨走下了楼梯,躲在门旁查看堂厅的情况,只见大门紧闭,堂厅空荡荡的,似乎林颖并不在这里。

“咚!”

陈墨这次是听得格外清晰,这声响似乎是木板被猛烈击打所发出来的,声源的方位也被陈墨辨识出来,就是江忆离帮陈墨背后的伤口敷药的药房。

崔成阁也清楚地听到了刚才的那声闷响,满脸疑惑地望着药房的方向。

“我过去看看。”崔成阁刚要起身就被陈墨阻拦下来。

“别冲动,我们还……”

陈墨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声音渐渐靠近堂厅,随后一声巨响,一个两米的柜子被抛到空中落到堂厅的地面上,随着柜子落地的震动,柜门被这巨大的冲力震开,一个人竟然从柜门中摔了出来,落到陈墨二人眼前。

陈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当他看到摔到地上的那人的相貌时更是被惊到了极点。

“林…林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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