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换种方式。”方初久摒弃心中烦闷的情绪,“探子跟踪夏侯茗等同送死,不管如何隐秘,他都能发觉,既如此,那我们直接让探子快马加鞭先赶到西梁打好点,夏侯茗一定会在中途脱身,我就想知道西梁摄政王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你的意思是完全放开对夏侯茗的追踪?”
“是。”方初久点头,“夏侯茗一定是想借此机会做一番筹谋,我们追踪没用,倒是要吩咐帝京城的暗探们密切关注外来人员,夏侯茗不会蠢到再用这个身份回大离。”
“我明白了。”夏云依佩服地看了一眼方初久,“你那脑袋装的东西可真多。”
噗嗤一笑,方初久摆摆手,“你呀别忽悠陈岩了,当初冲动炸毁神机营也是为了助我们脱身,凭你的医术,能拖这么久还没让他恢复容貌?”
“知道了——”尾音拉长,夏云依撇撇嘴,“你就知道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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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离皇室果然没收到千羽军的求助信,半分粮草的音信也无。由紫麒麟的人带头起哄,众将士愤愤不满,近几日军心又开始动摇,韩舟传召方初久去统领大营商议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回来。
一出门便狂风大作,雷电交响,八月的漠北,终于迎来第一场暴雨,将士们纷纷回了营房。雨幕迷滢,如水晶珠帘自九天垂落,外面的火把均被浇灭,四周昏黑一片,方初久停下脚步,任由雨水冲刷,不是她不想动,是根本动不了。
穿过层层雨雾,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夏侯茗。
他还是来了,掐准时间在她蛊毒发作这一夜来。
痛!犹如蚀骨焚心,万虫啃咬,自心脏处慢慢往外延伸。雨水顺着额头上湿发滴落到嘴角,方初久就好像一尊雕塑直挺挺立在原地,她看不到夏侯茗,却能感觉到他一定在看着自己笑,那笑容妩媚中带着狠绝,冷然中带着讥诮。
“唔……算起来我们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呢,一来就看到你为我思念成痴,心痛万分,我好感动,要不要我以身相许?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夏侯茗撑了一把血红纸伞,映衬他那一袭艳华血色重锦服,立在这万将枯骨之地上,说不出的诡异。
一抬手,他瞬移至方初久面前,细长的手指捏着锦帕替她轻轻拭去脸上的雨水。
“别……碰……我!”小脸皱成一团,方初久从齿间挤出三个字,眉间锋锐早已被难捱的疼痛覆盖。
动作不停,夏侯茗轻笑,声音如碎玉,“人家可是来救你的,想结束疼痛吗?想从此脱离蛊虫的噩梦吗?很简单,我教你。”话完不待方初久反应,夏侯茗打横将她抱起飞身穿过雨幕径直进了军师大营,用内力烘干方初久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后将她放至床上。
夏侯茗的目光直直定在方初久脸上,许久才低笑道:“你真是越长越美了呢!只可惜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要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进行了,不过我喜欢。”
方初久脑中嗡嗡作响,看不见夏侯茗,也没听清他说什么,疼痛一波紧接着另一波袭来,牙齿都快咬碎了,如果能动,此时的她恨不得立刻拿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夏侯茗低头,唇瓣附在她耳根处轻轻一吹,方初久本就混沌的意识更加眩晕了几分,心中警铃大作却提不起半分力气反抗。
“啊——”再一波钻心之痛袭来,方初久痛得喊出声,耳边的那个人却未动分毫,语气呢喃,“解毒的方法就是失身于我,你现在说一句你爱我,我便让你永远脱离痛苦。”
“做梦!”方初久嘶吼着,再遇到夏侯茗然后亲手将宫洵喂养的蛊虫送进夏侯茗身体里这个场景她幻想了很多遍,却唯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夏侯茗,更没想到她蛊毒发作临界死亡边缘而夏侯茗丝毫没反应。
糟了!
另外那只蛊根本不在夏侯茗身上!
这是方初久昏迷前唯一一个想法。
夏侯茗缩回身子,低眉静静看着因疼痛昏迷过去的人,容颜已出落得足可倾城,即便昏迷,眉头依然紧紧皱着,疼痛之外又多了一份警惕。
龙凤之蛊,发作三次为期,若不能解,她将在下一次发作时痛死。
夏侯茗闭了闭眼睛,她的痛他何尝没看在眼里,可是自己无能为力,若中蛊的是自己,他宁愿被她恨上一辈子也会拼死救她。
双手托着方初久头部将她的位置放正,夏侯茗拉过被子替她盖上,眼尾瞥到不知何时被漏雨打湿的被脚,他没再动用内力烘干,径自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方初久盖上,手指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时,浑身一震,索性将她整个手掌握在手心,半晌感觉到一丝暖意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初久,等我!”他这句话说得极低,还未完全说出口便听到门外一大一小两声怒喝。
“放开她!”
“放开我娘!”
夏侯茗毫不意外地站起身,一扯嘴角,“宫洵?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