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篇幅略长,以后基本上会保持这样的更新长度。总觉得为了能在更新榜上停留多几次,而一点一点地放上来太麻烦。没办法,本就是豪放的性子,入不了婉约派的門,这就好比吃惯了大刀白肉,突然改吃小肉丁子,连吃的精神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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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荣便以洗马为名悄悄将殷旭安排到了尤溪郊外的一条小溪边等候,其目的是为了方便他能一同前往敌方营地打探消息。按照殷旭的提示,他特意将本默带了出来,又挑了四五名侍卫随行。
本默原本就是个聪明乖巧的青年,经殷旭引荐给才士许一舟之后,便尊其为师,日日服侍于案桌旁,并时时请教。许一舟见他虚心好学,性子又稳沉不娇,若得闲暇也乐于指点一二,时隔数月本默的学问已是大有长进。此次北上探敌,他又再次获叶荣钦点相随左右,荣幸之余,又倍感责任重大,言辞行事便越发谨慎小心了。
边防三座城池,两两之间相隔约一日路程,摩邪族攻城之后,已派兵士建岗修道将沿途官道牢牢把死。如今三城连成一线,互为援引,形成一道坚不可催的护栏,这使得前来探查的几人不得不绕山间小路而行。
透过杂草丛生的山岗,一个个摩邪族的岗哨随处可见,这在齐军将领的眼中就好比一颗颗长在颈项上的毒瘤,让人恨不能即刻将他们铲除,却又不得不慎重小心,唯恐一招失措,便是满盘皆输。
早在出发之前,殷旭便示意叶荣先前往位于三城中间的来凤城打探虚实。此时正值午时,春末夏初的太阳已经开始有些灼人之气,殷叶几人借着一处小坡避身,远远向来凤城望去。
来凤城三面平顺,只北面背靠几座微微隆起的小山丘,若处于高地便可将整座城池一览无余,正如叶荣先前所言,城墙已经加厚加高,几个城门口也分别驻起了瓮城,很显然一切都是有备而来。大家都没有出声,定定地趴在那里,渐入禅定之态。
就在此时,城门上出现了些许动静,看上去像是守城将军前来例行巡视,虽距离遥远看得笼统,但粗粗可以有个大致轮廓,守将中等身形,年纪约及不惑之年,不似莫邪族裔那般魁梧,竟有些齐国人的品格。
殷旭凝望着城墙上那人,缓缓向身旁的青年问道,“本默,认识此人吗?”
本默随着殷旭目光停留的方向望去,“未曾亲见,只略知了了。“
“哦?那就说说看。”叶荣插了一句。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此人名叫左鲍,他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左琥,两人同为摩邪族七虎将之一。排名居第六与第七。”本默坚定着目色,回答铿然有力。
“此二人武艺如何?”殷旭问道。
“二人生于精武之家,自幼便在一起习武,自从军以来,大小战役也经历了不少,在摩邪族一众武将中也有一定威望。”
“比岱钦如何?”叶荣转头问道。
“岱钦乃一代武学奇才,且年岁也比二人长许多,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本默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略带自豪的口气道。
“你何不把知道都说出来,省得我们问来问去的。”叶荣瞪着双眼,将两道浓黑的眉毛挤到了一块儿,有些不耐烦道。
“哦。”本默应了一声,默默地理了理思绪,便再缓缓道来,“因从小在一起习武,左琥与左鲍二位将军每次与敌手对峙都是形影不离,互为臂膀。二人共同开创的双合剑法,可堪称天下一绝,战无不胜,甚至连岱钦也要惧畏他们三分。不过,若论起单打独斗,却无太多溢彩之处。”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那就是说他二人合在一起便是龙,若要是分开就该是虫。”殷旭抿着嘴,有些自言自语道。
“可以这么说。”
“看来得想个法子将他们分开才行。”叶荣转过头去,轻轻地扫了殷一眼。
“他二人早被视为一体,若有人上阵叫战必是一同应战,如何能分得开?”本默紧凝着眉头,有些不解。
“想吧,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你说呢?叶将军。”殷旭一面答道,一面飞眼儿提示叶荣。
对于殷旭询问的目光,叶荣并没有回应,他用手抓了抓上扬的眉头,一幅老成的模样,“是呀,此事需得稍后再议。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等等。”殷旭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转头对着本默问道,“你刚刚提到他们出自精武世家,此话何意?”
“将武将以武艺,功勋,从军年份排名向来是摩邪族的传统。每年朝廷到了募兵的时候,也会将这些武将们的平生战绩放在抵报里,作个简短的阐述,意在吸引有才有志之士能够走出山野为朝廷效力。末将依稀的记得,曾经读过一则的简报,上面有提到他们也是将门之后,后出于某些原因家道没落,又因武艺超群,名噪一时,而后被多哈招揽。”本默回道。
殷旭点了点头,“嗯,原来如此。”
二人飞奔于马背上,一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几近十多年占山头,抢阵地的戎马艰辛岁月,叶荣及殷旭心里同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复杂感觉,这应该是本能的警觉,一时半会儿却难以道明。回到军营后,正赶上刘氏父子率领的三万兵士前来汇合,军营里一时吵吵嚷嚷,叶荣紧着派人点兵扎帐,大家也就匆匆分了手。
马厩又来了好多马,原有的地方已经挤不下了,马斯们得令要在另外一处再搭建几个马厩,一众将士也忙得不可开交。殷旭如今身处此职,也乐得卷起了袖子,兴兴地投入到了与战友们劳作的队伍当中去了。
时间溜得飞快,众人呼呼一阵埋头苦干,没多久便到了傍晚造饭时间。铃声一敲响,马厩里稀里哗啦地退了个干净,转眼间,只剩殷旭一个人。
他走到了自己平日的坐骑前,搬了张及膝的木凳,将那马的左前蹄置于木凳之上,右手拿着铁戳,左手握住马的小腿,娴熟地给爱驹摩起了马蹄。那马似乎颇懂人性,殷旭一帮它磨蹄,它便将头贴近他,吐出舌头舔着他的前额。殷旭稍有停滞,它也跟着停了下来;殷旭续而开始,它又跟着舔起来。不到一会儿,殷旭的额发便湿漉漉的一大片。
此时正巧赶上叶荣拿着地形图,走了过来。见如此有趣的情形,他不免又开口打趣了一番,“瞧瞧,它倒是挺喜欢你的。”
殷旭听得叶荣的声音,没有抬头,继续干自己手里的活儿,“那当然了,我对它好,它自然喜欢我。”
“哎呀,还是你现在好啊。不用操心那么多的事儿,只要把手里的活儿干好就成了。”叶大将军叹了一口气,眼里刻意挤出艳羡之意。
殷旭瞪了他一眼,“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堂堂三军之将,肯屈尊到这臭哄哄的马厩,不要告诉我,你是专场来看我磨马蹄儿的。”
“行了,行了。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急着呢。”叶荣双手一扬,将地形图往殷旭面前一晃,“来吧,咱分析一下局势,想想对策吧。”
殷旭轻柔地将马蹄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接过地形图,将其铺在地上,仔细地查看起来。
“就算阿棍领的那一队都到了尤溪城,以咱们目前的军力,根本不可能同时举兵进攻三座城池。”殷旭淡定地分析道,“如若同时强行攻城,双方伤亡必定惨重,到时候,就算勉强取胜,咱们也会元气大伤。”
“咱们都实地查探过,这三座城如今已是左右相联,一但战事开启,另外一城一日之内便可来援。到时候咱们在前方攻城,他们在后方偷袭,切断我军后路,我们将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叶荣眉睫凝滞,言辞有些激动。
“那依你看该如何?”殷旭平淡一问。
“一个字,‘守’。”叶荣双眼凝望着殷旭,爽利地吐出了这个字。
“守?”
叶荣点了点头,开口道,“咱们现在背靠尤溪城,无论是粮草补给,还是军力补充都可拱持续做战。咱们就在几个城池之前建立几个营寨,派军士轮流守在那里,等到他们耗尽城中粮草,再一举进攻端掉城池。”
“不错,围城耗敌也不愧是一种战术。不过,叶大哥,请仔细想想。守,其一,是变我方主动为被动,我们率大军千里迢迢奔袭而来,难道就是为了等敌人的变数?万一等的结果并不是我方想要的,那这几个月的军耗岂不是白白浪费掉?其二,论粮草储备,我方背靠尤溪城,而敌方背靠整个摩邪西北部。我方抗得住持久战,又焉知敌方未有作持久战的打算?你也看到了,他们夺城,加固城防,增加哨卡,这一路动作都是蓄谋已久。由此可见他们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此时,我方如果选择守,只会给敌方进军下一步的时间。其三,摩邪族军士,善骑***于马背作战,他们的精骑数量原比我方更有优势。若我军守城日久,军士士气下沉,他们便可派出数万骑兵突围而出,绕过我军防线直捣皇城。”殷旭一鼓作气,将叶荣的策略否定得干干净净。
自己方才只说了一句,却惹得殷旭一番连绵不断地驳斥,叶荣瞪大了双眼,“唉,我才是主将!”随后,他又将双手一背,清了清嗓子道,“你有什么建议可以说说看。”
“首先,要切断他们之间的连系。”殷旭指了指地形图上标着岗哨的地方,“让他们之间信息无法传递,这样三个城池就孤立起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可得快刀切肉,速战速决。这若是一刀子下去,却没有断干净,打草惊了蛇,那可不得了。”
“所以我们应该是先攻取居于三者之中的来凤城。”
“这样做是否有些冒险?如果我们先取来凤,其余两城得到消息必定来援,一日之内我们将面临两路援军。”
“历来兵家用兵都是险中求胜。”殷旭转过头,幽幽地双眸颇有深意地望着叶荣,“这一点叶大哥应该明白。”
叶荣淡淡叹了口气,“那若是先攻打来凤,咱们又当如何?”
“具体方案容我再仔细想想,我这里尚有几个疑问,需要请教许先生跟本默。”殷旭将目光落向远方,不料本默正往马厩走来,同行的还有今日刚到的刘云鹤。
这应该不是巧合,殷旭遂将目光转向了叶荣,定定地看着他。
“哦,是我让他们来的。刘兄今日来我帐中议事,言谈中提到你,他便想过来看看。趁现在营里造饭,大家也没大事需要处理,他们就过来了。”叶荣赶紧解释道。
刘云鹤大老远的就向殷旭握拳行礼,“二位哥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殷旭淡定地笑了笑,将双手置于胸前回礼,“好,怎可不好。”
叶荣向四周看了看,顺手在马房抓了几张破落的干草蒲团。“来来来,咱们都坐下,议议当前的形势。”
“几位将军就这样坐下来议事?”本默惊得张大了嘴。
“呵呵,咱们几个以前还在战壕里一块儿睡过,这算什么?”刘云鹤向叶荣眨了眨眼睛,一脸坏笑。
“哎呀,想起那段过往,真是耐人寻味呀。那时咱们哥儿几个,也就本默现在这般年纪,一腔热血忠肠,满腹报国志向,一晃快十年过去了。”叶荣双眼展望苍穹,大叹道。
“好在那时的我们并没有蹉跎岁月,虚度光阴,现在咱们也不都开始带领年轻一拨的人了。”殷旭拍了拍身旁刘云鹤的肩,“云鹤,福王近来长进不少,多亏了你呀。”
刘云鹤摇头笑道,“好说,好说。”他看了看摊地上的图纸,满心好奇的问道,“怎的,可有破敌之法了?”
“暂时还在筹谋之中,我同阿旭已经实地打探了敌情,正商量对策。”叶荣接口道。
殷旭静默无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形图上的某处静静发呆,良久,他骤然回过神来,开口道,“我一直觉得来凤城有些异样,可一时又说不出来,适才云鹤提起战壕我才想起,来凤城门口平坦一片,为何连护城河都没有修建?”
本默听罢,即刻送过去一个提示的眼神,“将军可是忘了,北境大部分地势平坦,稍有雨水在山脚低洼处便会积起,城池大多择高地而建,要护城河又有何用?”
“那到也是。”殷旭没有抬头,目光仍然落在地形图上。
“云鹤,你一路上可还顺利?”叶荣问道。
“从清沙到尤溪,这一路倒也通畅。想必阿棍不久便至。”刘云鹤凝望着叶荣,反口一问“你为何让阿棍压后?他性子原就急躁,走在后面,你也放心?”
“这你就不知情了,是他主动请求要随军压后的。当时我也奇怪,不过他再三承诺不会误事,还以军法立誓,我就没再阻拦。”叶荣回答道。
“那你留了多少兵力在清沙城?”殷旭突然抬头问道。
“留有五千军士。”
“五千?”殷旭眉头向上一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只留了五千?”
殷旭异样的目光盯得叶荣得有些发了毛,连忙解释道,“你干嘛这样盯着我?这可是莫太守自己的意愿。临行前我还特意征求过他的意思,他说清沙少有战事,更何况有咱们在这里牵制住敌军,应该无恙。”
殷旭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隐隐有些感到不安,他顿了一顿,才开了口,“只留五千将士去守一座四万人的城池,你不觉得有些冒险么?”
“是,我当时也有这个顾虑,只是莫太守一副心有定数的样子,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叶荣微微眯了一下双眼,“想来也是,咱们在这里与敌军对峙,东面应该相对安稳。”
“但愿吧。只是这摩邪族用兵诡异,且不可用常理推之。你我得多加小心才是。”殷旭轻叹一声,渐渐地又陷入了沉思。
这几日因屯兵备战,军营里相对清闲,叶荣安排了一些将士到附近打猎以节省军中粮食用度。扁拓与舒祁文二人是收获颇丰,到晚间军营造饭时刻,便想到了带点到马厩这边。
二人提着两大食盒,步履轻快,满心欢喜地朝着马厩走来。叶荣大老远便冲着他们笑,待他们刚刚走近,也没有顾上什么虚礼客套,迫不及待地就将食盒打开一探虚实。
刘云鹤微微一笑,还有些惊奇,“怎么,你们常常在此小聚么?”
“哈哈,只要没有任务,几乎天天如此。”扁拓笑言道。
“以天为庐,以地为席,与众兄弟开怀畅饮,也是人生一大情趣。”舒祁文顺嘴接了一句。
“呵呵,”刘云鹤瞄了殷旭一眼,“看来咱们的殷将军打算是要运筹马厩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
叶荣一挑眉头,向刘云鹤投来了肯定的目光。
就在不远处,驻着一个宽大的身影。看着马房围坐的这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殷贺心中错综交汇着欣慰与失落的复杂情感。连日来他因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子,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他。日子久了也想到马厩探看,却不曾料到此处热闹纷纷,劲头竟然比军中议事帐更胜,他不经意地摇了摇头,边叹气边提着食盒摇摇地走回了自己的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