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许慎言便开始在村里打听起附近哪有好郎中的事来。
李家村太小,太偏,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不过是在李大爷那抓些草药也就过去了,遇上个大病大灾的,有钱的,就过十里八乡去清河镇看大夫,没钱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打听,许慎言顿时心凉了半截。倒不是没有银子,而且看阿麦的行事态度,也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只是,他不愿提及的一身伤痛,定然是有原因的,而且自己也不好过多的外出抛头露面,万一让顾家人发现,安哥儿和容姐儿就危险了。这可如何是好?
“二娃哥,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阿言,是安哥儿病了还是容姐儿?你打听这个干嘛?要是安哥儿和容姐儿病了,我陪你去镇上看诊。”
“不不不,不是,我就是打听打听,防患于于未燃。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不是?你说人谁没个头痛脑热的。”许慎言急忙回道。
“你这傻丫头,哪有打听郎中防将来的?”难得从清河镇回家歇息的李三婶,在二娃媳妇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刚好听到许慎言的话,不由嗔道。
“三婶!”许慎言讪然。
“娘,阿言虽小,办事却是有章程的,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二娃媳妇给许慎言解围道,乐得许慎言窜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亲热地唤了声“嫂子”!
李三婶瞧两人这模样,哪有不明白的,不过是乐得呵呵大笑,道:“丫头啊,咱们这老百姓啊,这命由天不由人,平日里多积善德行善事,救老天保佑无病无灾,这辈子啊,就是福气了。”
“可是万一有病了怎么办?李爷爷的草药也不管事的病呢?”
“这个……”李三婶结舌,顿了顿,才道:“总不至于这般倒霉。”眉眼间,有了几分不悦。
李二娃最是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她是觉得在自个家里说生重病这些话,心里不乐意了,一看母亲的脸色都变了,急忙道:“那倒是,前儿福二叔不就是病得厉害了,家里都准备后事了,后来,听说是上了白云居求了仙药,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福二叔是谁?白云居又是哪里?”许慎言觉得这事似是在哪儿听过。
“福二叔啊,本是村里狩猎的一把好手,只是有一回上山,不慎从悬崖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看了多少郎中都不得治,眼见着人就不行了,也不知道哪里听来,东边白云山的白云居里住着神仙,说是有起死回生的仙药,家里人就连夜将人抬上了山,回来之后,果真就有了起色。”李二娃言道。
“这白云居真有神仙啊?”许慎言不由想起了顾珉安上次从村塾偷跑去寻仙的事儿。
“谁知道,福二叔一家回来之后,对此事诲莫如深,若不是他的小侄儿贵宝在村塾里说漏了嘴,全村老小,可都被瞒在鼓里。”
贵宝?李贵宝?那个和安哥儿一起上山找神仙的小孩儿?许慎言瞪目结舌,难道说,这白云山上,当真有神仙?还是说,这山上住着隐世的世外高人?
救死扶伤本是好事,这神仙或是世外高人为何不让福二叔一家泄露秘密?这当中,有何蹊跷?
直到去村塾接顾珉安下学,许慎言还有思忖着这件事。
“姑姑,姑姑!”顾珉安远远地看到许慎言,朝他身边的一个小胖男孩挥挥手,迈着小腿蹬蹬地朝她跑了过来。“李贵宝,我姑姑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大人接,羞羞。”李贵宝没有玩伴,不高兴地嘟囔。
李贵宝?许慎言闻言不由精神一震,弯身悄悄问顾珉安,道:“这个就是和你一起去找神仙的李贵宝?”
顾珉安不明所以,见许慎言相信他说的神仙一事,立时高兴的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叔叔真的是被神仙救了?”许慎言悄声问道。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李贵宝!”顾珉安一听许慎言问起,顿时兴奋的不行。“李贵宝,李贵宝……”
“哎哎,安哥儿!”许慎言措不及防,竟没能拦住顾珉安。
只见顾珉安不停地朝李贵宝招手。“李贵宝,过来,我姑姑有话问你!”
李贵宝见顾珉安叫他,当下就乐得颠不颠地跑了过来,仰着肥嘟嘟的小脸,笑得眯了眼睛。“来了来了,姑姑你找?”
“李贵宝,李贵宝,我姑姑是想问你神仙的事!”顾珉安得意地道,难得姑姑相信有神仙的事。
“神仙?姑姑,你也要找神仙去吗?带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李贵宝一听,顿时也来劲了,显然和顾珉安一样对上次找神仙之事半途而废而耿耿于怀。
“……”许慎言默,这两孩子,怎么对寻仙一事这么执着啊!许慎言扯了扯嘴角,笑道:“贵宝,我听安哥儿说,你叔叔是被山上的神仙救的,这事是真的么?”
“那当然!”一提这事,李贵宝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样,似乎被神仙所救的是他一般。“他们都说我二叔快死了,都要修坟下葬了,我祖母天天哭,在家哭,下地也哭。有一日下地,大概是我祖母哭声太大,吵到神仙了,然后,祖母就听到一个声音,说要想救二叔,就上白云山上白云居。”约是觉得祖母哭得大声吵着神仙挺难为情的,李贵宝说到此处,小脸竟是红了一红。
许慎言不由失笑,道:“定是你祖母的一片慈母之心感动了神仙!”
这话显得甚合李贵宝心意,点头道:“我祖母是这世上最最慈祥的祖母,对大家都很好的!”
“我祖母也是!”顾珉安一听,顿时想起自己的祖母来,原本兴奋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可是我很久没见祖母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看我和妹妹!”
许慎言胸口一堵,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可又不能跟顾珉安说实话,只能安抚道:“等祖母有空了,就会来看安哥儿的!”
“姑姑,你能不能让祖母早点来,祖母身子不好,早点来了,我也上白云山求神仙给祖母治病!”顾珉安对祖母的最后印象,停留在病床上那个虚弱的老太太模样。
“好,等祖母来了,我们也去求神仙给祖母治病。”许慎言再也忍受不住,眼睛一酸,声音便带了几分哽咽。
“可是……”李贵宝侧着头,不解地看着突然情结绪低落的两人,道:“可是,这神仙,不是你能找就能找得到的。”
“嗯?”许慎言不由一愣。
“是这样的,姑姑,二叔康复了之后,家里人想去感谢神仙救命之恩,结果,上了白云山,别说神仙,居然连白云居也找不到了。”